第38章 他的喜好
“這樣一雙手卻長在鐘大人這個男子身上, 實在是可惜了。”
手?
聽他這麽說, 鐘虞心裏一緊,第一反應是離尤是不是看出什麽異常來了, 但他卻一把從她掌心裏将佛珠取走。
冰涼的佛珠從她掌心一直劃到指尖,她後頸忍不住麻了麻,手指下意識微微蜷縮。
雙手重新垂放回膝上時, 鐘虞看了看自己的手。
......好像确實不太像個男人會有的手?
“臣原本家在盈州, 家境尚可, 許多事不必親力親為,只需要讀書寫字,所以手生得秀氣些,讓陛下見笑了。”
離尤垂眸盯着那雙手自以為隐蔽的小動作看了半晌,才意猶未盡地涼涼道:“讀書寫字?寡人連個握筆留下的繭都沒看見。”
鐘虞心裏一跳, “臣......臣冬日裏雙手易寒易凍傷, 所以每晚都要泡藥湯塗藥膏,想來是跟這個習慣有關。”
“哦?”座上的人輕飄飄揚起尾音, 低沉磁性,從喉間溢出。
她不作聲。
離尤挑眉, 手指攥着佛珠抵住下颌, 忽而道:“那鐘大人就把秘方獻上, 讓寡人看看究竟有多神奇。”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鐘虞現在總算體會到這句話的威力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頭皮應下來,順帶再拖延了一下時間, “宮中禦醫見多識廣,這個藥方算不上秘方了。只是具體的臣還需得寫一封家書回去請教長輩。”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再說不是還有系統嗎。
離尤不耐道,“寡人給你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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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遵旨。”
跪了這麽一會,鐘虞覺得腿有點受不了了,忍不住皺了皺眉。
離尤看着她蹙起的眉心,心裏莫名痛快起來。
“鐘大人。”
這三個字總覺得有點陰測測的。鐘虞垂着眼,“陛下?”
“你讓寡人廣納後宮,可你自己卻尚未婚配。”離尤忽然笑了一聲,笑中灌滿惡劣,顯得不懷好意,“看鐘大人這弱不禁風的模樣,男生女相也不過如此……該不會是不行吧?”
“......”鐘虞沉默片刻,“陛下身強體壯,高大威武,臣自然不能相比。”
說她不行?
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是男人,這番話一點也打擊不了她的自尊心,只是對不住她哥鐘韞了。
想了想,她覺得現在可能是挽回自己那一番谏言的好時機,于是轉而道:“陛下,朝臣勸您廣納後宮這事也是一片好心,只是——”
“行了!”聞言離尤臉上笑意全消,入鬓長眉一皺便顯得格外不馴。他不耐地打斷,“鐘大人年紀輕輕,怎麽跟那些老東西一樣啰嗦?!”
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鐘虞氣結。
“出去。”
她沒辦法,只能撐身站起來,跪久了的兩條腿走起路來還有點別扭,“臣告退。”
靠坐着的男人眉心緊蹙,閉着眼臉色冷淡,連一個“嗯”都懶得施舍。
鐘虞剛轉身走了幾步,身後的人忽然又開口了:“鐘大人有個妹妹?”
她警惕起來,回身道:“陛下怎麽忽然問這個?”
“回答寡人。”
“是,臣是有一個妹妹。”
鐘虞不知道他這麽問的意圖,但是她能假扮成她哥哥鐘韞,鐘韞卻不可能假扮成一個女人,更何況他現在還昏睡在床,蘇醒的那一天或許還遙遙無期。
“一母同胞?”
“是。”
離尤眯了眯眼,忽然面前瘦弱的言官開口道:“只是家妹體弱,不能吹一點風,也不能靠近人群,所以一直被父親安置在盈州老宅裏養病,父親與家妹也因此沒有随臣一同來都城。”
原來是個病秧子。離尤頓時沒了興趣。
“出去吧。”他輕哼一聲。
......
都城能在璜琅街落戶的都是權貴,像谏議大夫這種手無實權又無家族蔭蔽的小官,能在外街買一座院子已經算是不錯了。
鐘虞那座不大的院子就位于外街。
門房見自家大人終于回來了,忙不疊上前問安,接着便将人迎進去,“郎君回了。”
鐘虞颔首踏進院子,有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小丫頭迎上來,看上去有些擔憂,“郎君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遲?”
“沒什麽,宮裏有點事耽擱了。”
鐘虞看着來人忍不住松了口氣,這個婢女是從盈州帶來的“心腹”,是現在除了鐘家父子和這院子裏另一個小厮外唯一一個知道她不是鐘韞而是鐘虞的。
對視一眼,拂弦就知道沒出什麽讓人擔心的問題,她松了口氣,跟在自家“郎君”身後回到住的小院裏。
“姑娘,快把衣裳解開吧。”
鐘虞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向關進房門的拂弦,“什麽?”
“這緊緊束着胸口一個上午了,怎麽會好受?”
鐘虞頓時明白過來,拂弦指的是胸.口的裹胸布!
不說還不覺得,一提起來好像才隐隐察覺到胸口一陣陣發悶,她一摸被壓得平平的胸.口,掌心還能感知到那厚厚的布料。
“快快快!”她趕緊低頭去解衣裳。天,這麽勒着還得了?不會勒平或者血液不流通後導致什麽病變嗎?
拂弦熟練地走到她身後,擡手将纏了幾圈的裹胸布給放開。鐘虞只覺得前胸後背驀地一松,接着那些對疼痛的感官仿佛才後知後覺地活躍起來。
她皺眉坐在床沿緩了緩,任由拂弦把一件男子常服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系統,”她呼出一口氣,“如果我許願的話,你能幫我把這種目前來說只是累贅和負擔的女性.特征給去掉嗎?”
“抱歉,主人,這違背了性別設定,也就是世界的根本設定。”
這簡直就是受罪。
在自己家裏還能以休息和處理公務的名義躲在房裏不出去,也就用不着這個裹胸布,但最遲明天一早,她又得把胸束得緊緊的去上朝!
而且按照規矩,她明天還得去谏議院當值。
休息了好一會,等察覺不到什麽異樣了鐘虞才将所有衣物都穿戴妥當。拂弦提出要給她重新束發時,她才忽然想到要看看自己的臉。
——然而擺在房裏的只有一面銅鏡,這種鏡子沒辦法照得纖毫畢現,只能勉強看個大概。
将就吧。鐘虞嘆了口氣湊近了點。
看得出為了扮得更像個男子,這個世界的她還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眉毛沒有刮掉也沒有刻意修剪,大概是想放任它長得更“粗犷”一些,可惜鐘虞了解自己的眉毛,再怎麽長也還是那種秀氣的形狀。
眼睛鼻子嘴巴這種都是沒辦法改變的,她能做的也就是不塗脂抹粉,順帶再往嘴唇上蓋一層白色脂粉,免得唇太紅顯得“女氣”。
一張臉再怎麽看,放在男人堆裏也是秀氣精致過頭,所以離尤才會說她“男生女相”。
鐘虞在系統傳輸給她的記憶裏搜尋了一下鐘韞的臉。
他們兩個是龍鳳胎,出生起到後面漸漸長大看上去都格外像,只是十幾歲的時候開始兩個人就慢慢變得不同了。鐘韞看上去雖然秀氣,但是有幾分男子氣概,只是自小身體不太好,所以個子不算高,身形也不算硬朗。
怪不得她“父親”鐘回這麽放心讓她假扮自己哥哥。但驅使鐘回這麽做的,歸根到底還是“顏面”兩個字。
鐘家在盈州這一支早就沒落了,但鐘回從沒放棄過光耀門楣的念頭,一直想令長子出人頭地,再讓次女高嫁。好不容易鐘韞歷經考試與選拔被委派了官職,鐘回還沒來得及多高興幾天,鐘韞就在赴任前因與人争執摔下了山坡。
這一摔遲遲不醒,鐘回不敢聲張,不願意到手的官職與機會旁落,一咬牙就讓次女頂替。
“反正你們兄妹兩個外貌相似,你平日裏壓低了嗓音說話勉強也能以假亂真。你先代你兄長赴任,等他醒了你們再小心調換回來,這樣官職就能保住。”
當初鐘回這麽說,鐘虞真想問他,如果鐘韞一直沒能醒過來呢?難不成她還要裝一輩子嗎?如果這事被發現了,那就是欺君,到時候落罪下來整個鐘家都保不住。
然而鐘回對官場與都城的執念已經高過一切。
鐘虞看着鏡子,腦海裏又接着浮現出許多關于這個世界“自己”的事。這些事有大有小,她有選擇性地略過了,然而很快一怔,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她被退過婚?
還在盈州時,她及笄之前定過一門親事,對方是當地衛氏,也算書香世家。結果剛定親半年,衛家長輩就說衛家郎君生了病體弱要去都城治病去了,為了不耽擱她的年紀就主動提出退親。
這事一出,鐘回還在家裏生了幾天的悶氣,最後把自己給氣得病了一場。
退親之後三年,鐘韞被委以官職,接着她就代替兄長女扮男裝來到了都城。
“姑娘,現在用膳嗎?”
鐘虞回過神,這才發現已經幫自己重新把頭發給束好了,還換了一頂發冠。
她笑了笑,“嗯,好。”
拂弦笑着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鐘虞擡手摸了摸頭發,然後站起身,百無聊賴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果然古時就是這點不好——有趣又能打發時間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驀地,她想到一個問題。
“系統,我是不是可以用許願的權利,讓你告訴我關于離尤的一件事?”
“主人,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他的喜好。不是那種無關緊要的對花草食物之類的,而是對女人的喜好。”
她對離尤的了解實在太少太少了,現在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方向,更沒有別的了解的渠道。
畢竟誰敢妄議國君?
“需要消耗一次許願機會,且獲取到的信息随機。”系統淡淡道,“主人,你确定使用許願次數嗎?”
鐘虞又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一步必不可少,于是點點頭,下定決心,“确定。”
“好的,主人。請稍等。”
下一秒,她忍不住閉了閉眼。
過了片刻,鐘虞詫異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反問:“——戀手癖?”
作者有話要說: 鐘虞:說實話,有點意外。
預計掉馬後是——離尤:沒事,你不行,我行。畢竟我“身強體壯,高大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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