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易容

“什麽?!”因為太過震驚,趙臻不自覺已說出聲來。

鐘離無憂有點懵:“啊?”

趙臻沒有理會他,而是聽到那個聲音繼續說道:“這麽吃驚幹什麽?我就問一問嘛。聽說過嗎?”

“聽說過,不過那不是話本子裏才有的麽?”

姜漱玉咯咯一笑:“你肯定沒聽過一句話,藝術源于生活。”

本來這件事跟她沒多大關系,不過看這個國師一臉沉痛、自責不已,似乎随時都能自殺謝罪的樣子。她有點看不下去了,畢竟也是國師幫她壓制了體內的蠱。再說,她現在跟小皇帝在一條船上。

鐘離無憂見面前的人忽然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雖然知道情況特殊,可難免還是感到詭異:“皇上?”

“我跟他說。”姜漱玉迅速得到了身體的使用權,她沖鐘離無憂挑眉一笑,“國師不用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她說這句話的聲音,乍一聽去,和皇帝趙臻并無分別。

連趙臻自己聽了都暗暗稱奇。

鐘離無憂:“皇上?”

“我是娘娘。”姜漱玉咳嗽一聲,“勞煩國師去跟外面那些大人們說一聲,皇上還沒有出浴,讓他們稍等片刻。”

鐘離無憂雙目圓睜,眼前明明是淑妃美麗的臉龐,說話的聲音卻像是皇帝發出來的。他微怔之後,喜動顏色:“這是口技?”

“口技?哦,口技是易容的一個組成部分。”

鐘離無憂瞬間振奮起來:“好,那我這就去讓他們等着。”

姜漱玉正要點頭,趙臻的聲音卻忽的在她腦海裏響起:“不可!讓鐘離無憂先不要急,等你易容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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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鄭氏這模仿人說話的本事看似不錯,但鄭太傅等人都不是傻子。鄭氏還是鄭太傅的親生女兒,如果知道女兒會易容術,說不定會想到這一層上。

一旦露出馬腳,更加難以收場。

姜漱玉啧了一聲,将他的話轉述給了國師,并輕笑着道:“那國師就先回避一下吧。”

她眼波盈盈,笑意脈脈,明豔不可方物。

鐘離無憂不敢逼視,匆忙施禮回避。

姜漱玉清楚地聽到了腦海裏傳來小皇帝的一聲輕哼。她不明所以,幹脆也不放在心上。

這易容術,她當初纏着師父學了很久,其用心程度,不在輕功之下。假扮小皇帝,對她而言,不算難事。

趙臻初時對鄭氏會易容術這一事持懷疑态度,但當他親眼看到鏡子中自己那張熟悉的臉時,他不由地暗暗吃驚:“原來這就是易容術!”

他竟不知道,鄭氏一個閨閣女子,居然會這種奇術。他轉念一想,鄭太傅早逝的夫人林氏據說來自苗疆,有許多古怪之處,想來鄭氏多半是得了其母真傳。

他暗自思忖:看來鄭氏身上有不少秘密啊。

姜漱玉對着鏡子端詳成果,皺皺眉、撇撇嘴,确定能做出各種表情,她頗為滿意點了點頭。很好,臉沒僵。

趙臻五歲登基,母後教他的第一個字就是“忍”,連神情都要有意控制,他何曾做過鬼臉?

看着鏡中表情古怪的“自己”,他恨不得自戳雙目,或是掩面疾走。但偏偏他魂兒在鄭氏身體裏,他什麽都做不了,還得被迫透過她的眼睛來“觀察”。

他忍了一會兒,實在是忍無可忍,低聲提醒:“你不要用朕的臉做這種奇怪的表情!”

姜漱玉正自得趣,冷不丁聽到腦海裏小皇帝的聲音。她激靈靈打個寒顫,有點不好意思,卻不肯服軟,也學着他的樣子,冷哼一聲,輕輕一拍臉頰:“這明明是我的臉。”

她小聲嘀咕:“什麽奇怪的表情?可比你那張只會皺眉的面癱臉生動多啦。”

但到底是收斂了所有表情。

趙臻只當沒聽到她的腹诽,直接轉了話題:“鄭氏,你……”

“你別叫我鄭氏!”姜漱玉在心裏打斷了他的話,“鄭氏太難聽了,我小名阿玉,你叫我阿玉好了。”

趙臻一噎,他繼位以來,第一次有人打斷他的話,并聲稱他給對方的稱呼太難聽。難道她不姓鄭麽?但他此刻沒功夫跟她計較這些,心平氣和:“好,阿玉,你會易容術的事情,鄭太傅知道麽?”

“鄭太傅?”姜漱玉眨了眨眼,“哦,你說我爹啊,我爹不知道。”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轉:“這是我從雜書上學的,沒告訴我爹。”

趙臻心想,也是,鄭太傅肯定不會教女兒這種奇術。

—— ——

鐘離無憂一進來,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皇帝轉頭,沖他微微一笑:“國師,去請那三位大人進來吧。”

皇帝容貌俊美,鐘離無憂早就知道,但他還是第一次見皇帝露出這種溫和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覺得皇帝素來冷清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些柔情款款。

鐘離無憂有點懵,繼而大喜:“皇上,您醒過來了?太好了,那就不用……”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面前的皇帝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皇帝的面容配上少女嬌俏的聲音讓他不自覺生出一種強烈的詭異感,他瞬間反應過來:“娘娘。”

趙臻努力穩住心神:“阿玉!”

姜漱玉瞬間收斂了笑意,在心裏嘀咕:“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不會誤了你的事。還是按照咱們說好的,你說什麽我就說什麽。你要是真怕我說錯話,大不了你用身體就是。我醜話說前頭,你不會模仿自己的聲音,到時候露出馬腳,可別怪到我頭上。”

短暫的安靜後,她聽到了腦海裏小皇帝的聲音:“好,朕信你一次。”

姜漱玉自信一笑:“你放心,重要場合,我從不掉鏈子。”

臉可以易容,身形可以靠衣裳掩飾,但身高的差距有點大,而且她也沒研究過小皇子的走路姿勢,于是跟小皇帝一商量,幹脆就坐着見鄭太傅、周太師等人。為防止意外發生,國師鐘離無憂也在側。

而殿外,幾位大人已經等了将近兩刻鐘了。幾人雖不詳細交談,但都是一臉凝重之色。

年輕的皇帝金冠壓頂,坐在書桌後面召見了他們三人。

皇帝一如既往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連聲音都和往日一樣冷清:“朕昨晚夢到先帝,醒來頗多感慨。與國師商議後,決定閉關,為先帝祈福,也算是朕身為人子的一點孝心。朕閉關期間,朝廷大事還得有勞諸位愛卿多費些心思。”

鄭太傅與周太師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應道:“為皇上分憂,是臣等分內之事。”

皇帝狀似滿意輕輕點頭,一臉嘉許之色。

鐘離無憂一直暗暗留神看着“皇帝”,見此情形,眼角一抽。

鄭太傅等人入朝多年,均知皇帝從小臉上就沒多少表情,此時竟然從其面上看到了滿意的神情,鄭太傅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看錯了。

再仔細看時,皇帝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還甚是自然問了一下朝中大事。

鄭太傅不疑有他,在周太師認真回答的時候,心裏頗為惆悵地想:看來大概是年紀到了,眼睛開始花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鄭太傅總覺得皇帝今天似乎看了他好幾次。他盡量自然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并無不妥之處啊。他心念微轉,暗想,莫非跟剛進宮的阿瑜有關?

阿瑜不願進宮,他是知道的。但是皇權之下,他也沒有辦法……

姜漱玉掐着時間,待談話進行到将近一刻鐘時,她冷聲道:“三位愛卿如無要事,就先退下吧,朕要閉關了。”

鄭太傅原本還想着待會兒能不能試探着問一下阿瑜的現狀,如此一來,也只得随周太師等人退下。

那三人離去後,姜漱玉有些得意地問趙臻:“怎麽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扮演大人物啊,自我感覺效果還不錯。

腦海裏的趙臻還沒回答,倒是鐘離無憂先豎起了拇指:“像,真像!沒想到娘娘居然有這等神技。”

姜漱玉沖他得意一笑,心說:有眼光,不過跟我師父還差得遠呢。

趙臻心想,是還不錯,沒露破綻,應付過了這一關。不過他仍涼涼地道:“像不像另說,不過朕平日裏不會只盯着鄭太傅看。”

姜漱玉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她心中一凜,心知這确實是失誤了。三位重臣,她只認得鄭太傅。他畢竟是她生理意義上的父親。而且這三人裏,以她的審美看,也是親爹長的最好,就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知道皇帝說的有理,卻在心裏輕哼一聲,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含笑跟鐘離無憂說話:“是很像吧?剛才狗,嗯,剛才皇帝陛下也是這麽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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