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味

趙臻總覺得,身體發生變化以後,他的視力聽力也有了不小的變化,整個人似乎更加耳聰目明了。

所以,當阿玉站在福壽宮的殿外時,他就通過她的耳朵聽到了徐氏的那句“能不能讓娴娴給太後做兒媳婦”。

他心口一緊,正想說點什麽,阿玉已經停下了腳步。

——他們聽覺共用,很明顯,她也聽到了。

下朝後,姜漱玉恢複了女裝,去毓秀宮拜訪寧陽公主。兩人客客氣氣說了幾句話後,姜漱玉就起身告辭。她尋思着,“淑妃”還從未去正式給方太後請安,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不如趁着今天這行頭,一并也見了太後。

于是,跟小皇帝一商量,她就轉道太後所住的福壽宮。

誰知人還沒進去,就聽到了這堪稱勁爆而又隐秘的話。她當下生生停住了腳步。

猶豫了一瞬,她在心裏問:“這是誰?”她知道狗皇帝肯定也聽到了。

“……萬安伯府的。”趙臻記性一向不差,他想了想,有點摸不準她此時的心思,“你不必擔心,母後不會答應的,朕也不會答應。”

姜漱玉只“嗯”了一聲,心說,會答應才怪了。你現下這個樣子還敢真的收女人進宮麽?難道要我替你寵幸?

這些日子與這狗皇帝合作得還挺不錯,她都險些忘了,這人是皇帝,能合法擁有三宮六院,會有人熱情主動把女兒送到他身邊。哦,當然,他在書裏的人設似乎是無意于男女之情。而她現在頂替的身份,好巧不巧也是他的女人……

唔,不過這些跟她關系也不大。反正他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也不會再有太多牽扯。

這麽一想,姜漱玉就有點看戲的心思了。正好那邊方太後已經說到“可惜這件事不合适”。

見和自己想的分毫不差,她不由勾了勾唇角。

早有宮女看到了她,匆忙通傳後,請她入內。

方太後剛回絕了徐氏,正要細說緣由,忽聽淑妃請安,立時喜動顏色,心說,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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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見淑妃,方太後就沖她招了招手,笑道:“怎麽過來了?哀家不是說了你伴駕辛苦,讓你好生歇着,不用來請安麽?”

不等淑妃回答,方太後就又含笑對徐氏介紹:“這是淑妃娘娘。”

徐氏立時站起身來,暗暗打量這位淑妃娘娘。

剛看第一眼,她就暗暗一驚。

淑妃生的很美,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即便是與方太後容顏最盛時相比,也毫不遜色。尤其是一雙眼睛,秋水盈盈,橫波潋滟,讓人移不開眼。

徐氏心中不由一陣發酸,心說,生成這般模樣,也難怪太後非要接她進宮。怪不得皇帝初時強烈反對,見了她後,也換了心腸,對其寵愛有加。

她暗暗嘆一口氣,心說,娴娴生的不醜,只可惜跟這幾位有點差距。再品品太後說的話,伴駕辛苦?免了請安?這分明就是暗示鄭氏盛寵啊。

姜漱玉只笑了一笑:“太後這邊有客人?那我過會兒再來好不好?”

這話說的有些失禮,但方太後也沒計較,笑得甚是慈愛:“先回去吧。”她又嘆一口氣:“你這孩子也太多禮,哀家都說了你每日辛苦,不必時時過來請安,有什麽事打發人過來說一聲就行。偏你還跑這一趟。”

姜漱玉對這好脾氣的太後頗有好感,她嘻嘻一笑,行了一禮後告辭離去。

“原本哀家的意思,是立她為後,偏生皇帝固執,不肯答應,只好先封妃,不過現在……”方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徐氏瞬間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皇帝先時不同意,現在很有可能已改了主意。

方太後微微含笑,繼續道:“兩人好得蜜裏調油一般,皇帝這脾氣多半是随了先帝,認準了人就不改的。只怕三年五載內,宮裏不會添新人。”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方太後扭過頭問徐氏:“嫂嫂,咱們剛才說到哪裏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徐氏,勉強一笑,胡亂說道:“哦,咱們說首飾呢。”

她手裏捏了一把汗,心中也涼了半截。看樣子,皇後之位不必肖想了,寵妃也基本沒什麽可能了。

姜漱玉走出去後,還能隐隐聽到太後與徐氏的對話。她聽着有趣,幹脆駐足聽了一會兒,待聽太後一本正經說“兩人好得蜜裏調油一般……認準了人就不改的……”,初時還能忍住,不多時便輕笑出聲。

她心說,果真是親媽。給兒子立人設,一套一套的。不過這番說辭出去,拒絕各路女人确實方便了許多。

趙臻跟她一道聽見,尴尬而又別扭,又聽她咯咯而笑。他收起心裏的雜亂情緒,佯做無意問:“有這麽高興嗎?”

“沒有,沒有。”姜漱玉連連否認,“就是覺得,有點好玩兒。”

趙臻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他心想,高興就高興,在他面前,有必要遮遮掩掩嗎?果然女人就喜歡口是心非。

不過,并不讓人讨厭,反倒還有點惹人憐愛。

—— ——

數日後,信王趙钰進宮謝恩。他之前在皇陵染恙。皇帝命人接他返京,又請了太醫為其診治。如今他身體好轉,便來謝恩。

他來的時候也挺巧,姜漱玉剛做女裝打扮,從寧陽公主那裏回來。也不知公主是感到無趣,還是單純地挺喜歡她。這已經是寧陽公主回宮後,第三次請她敘話了。

姜漱玉在她面前做大家閨秀狀,還是有點難度的。是以剛回到湯泉宮,她就長舒了一口氣,

還沒緩過勁兒來,韓德寶就匆忙上前:“皇上,娘娘,信王殿下求見。”

姜漱玉在心裏問:“他來幹什麽?要見他麽?”

趙臻略一沉吟:“見。”

“好的。”姜漱玉應下,吩咐韓德寶,“讓他稍等一會兒,就說朕手上有點事情,很快就好。”

韓德寶剛一退下,她就迅速遮了眼睛,更換衣裳,又幾步奔到鏡前,對鏡易容梳妝。

她一面裝扮,一面在心裏對趙臻說:“哎呀,你這個堂兄也真是的,就不能早些來麽?要是剛下朝,他就過來,我也不用多換一回衣裳。”

這個時候,趙臻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安慰她:“辛苦你了。”

姜漱玉嘻嘻一笑:“有你這句話,就不辛苦了。”

趙臻“嗯”了一聲,無聲地笑。

收拾妥當後,确定并無差錯,姜漱玉才讓韓德寶去請信王進來。而她則雙手負後,做沉思狀。

只聽一陣腳步聲起,緊接着是人跪倒行禮的聲音:“趙钰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姜漱玉擡眼,神情肅然:“平身吧。”

然而不遠處跪伏的身形卻一動不動。

姜漱玉詫異,見信王擡起頭來,并未起身:“趙钰有罪在身,還是跪着回話吧。”

她不禁皺眉,這位信王殿下不過十八.九歲,與狗皇帝生的并不相似,他五官生的不錯,只可惜臉頰瘦削,臉上的肉幾乎要陷進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就這麽直挺挺跪着,她有點于心不忍。

趙臻心情複雜:“跟他說,有罪的人不是他,他不必如此,讓他起來吧。”

姜漱玉聞言,緩緩向信王走了幾步:“有罪的人不是你,你不必如此,站起來回話吧。”

信王謝恩後起身,在皇帝旁邊默默站了。

微風從開着的窗子裏吹來,信王微微皺眉。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皇帝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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