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需要,”賀雲聲拒絕的語氣很堅定。

席峰動作停頓一下,随即還是繼續将湯倒了些到小碗裏送到賀雲聲面前,“我問了我媽,說骨頭斷了喝點骨頭湯補補鈣能好得快些。”

賀雲聲低頭看着席峰送到他面前的湯碗,能夠感覺到熱氣撲打到臉上,卻仍然拒絕:“我不要。”

氣氛僵持着有些尴尬。

席峰拉了個椅子到旁邊坐下,把碗放在賀雲聲面前,說:“別跟湯過不去啊,我昨天熬了很久的。”

賀雲聲朝席峰看去,“我不會喝你的湯,拿走吧。”

席峰神情黯淡下來,過一會兒說道:“那你不喝的話就拿去倒掉好了,反正你不喝留着也沒用。”

賀雲聲安靜坐了些時候,站起身将碗裏的湯倒回了保溫桶裏,随後又拿着保溫桶朝外面走去。

席峰愣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賀雲聲提着保溫桶去衛生間。

這時候所有同事都去吃午飯了,走廊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賀雲聲不是心那麽硬的人,可是對于席峰,他卻是寧願将這一通湯倒掉。席峰對他的态度變化他能夠察覺出來,不管對方是認真的還是一時興趣,賀雲聲都不打算接受。

既然不接受,他就容不得半點暧昧,也不會給對方半點希望。

将保溫桶裏的湯倒得一幹二淨,骨頭也撈出來丢在垃圾桶,賀雲聲提着空保溫桶回來放在席峰面前,說:“倒掉了,你可以走了吧。”

席峰擡起來的手明顯晃了一下,最後還是按住保溫桶的提手,他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說道:“去吃午飯吧,吃了再工作。”

賀雲聲坐回辦公桌前,應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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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峰站起身,提着保溫桶朝外面走,賀雲聲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總覺得有些落寞的味道。

把空保溫桶放在辦公桌上,席峰靜靜坐了一會兒又覺得不自在,拿着保溫桶去衛生間清洗。結果桶裏有油,洗了半天沾了一手的油,他幹脆往裏面擠了許多洗手液,繼續使勁兒搓。

偶爾擡起頭來,席峰看到洗手臺前面大鏡子裏面的自己顯得失魂落魄的。

他把洗幹淨的保溫桶放回座位旁邊,沒有心情去吃午飯,趴在桌上打算睡個午覺。他覺得自己這樣子真的不好,男人還是該灑脫一點,不然賀雲聲恐怕會更看不上他。

席峰的性格說好聽了叫直率,說不好聽就是神經粗。他喜歡一個人就會去追,直到對方接受或者表現出明顯的拒絕才會停下來。

賀雲聲是唯一一個讓他如此糾結的人,原因只在于賀雲聲的性別。

然而粗線條的席峰也可以很貼心,一旦他喜歡上了你,就可以全心全意為你付出,一切都不計較。

賀雲聲對他表現出了明顯的拒絕卻沒有徹底讓席峰死心,因為他相信賀雲聲的拒絕是由于一開始被他傷了心。

現在去回顧最初的行為,席峰也覺得自己真是挺活該的,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會喜歡上賀雲聲——但是這是沒有辦法早知道的。

感情就是這樣,那誰不是在歌裏唱了嗎,一個人掙脫的,一個人去撿。

賀雲聲掙脫了,現在他只能巴巴跟在身後撿。

中午不吃午飯的結果就是到了下午早早就餓了,晚上下班,席峰在自己家樓下的面館裏要了三兩面再加兩個包子。

面條辣椒放得有點多,他吃得稀裏嘩啦的,只有不停拿紙巾擦鼻涕。

晚上洗了澡,席峰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拿手機上網,突然從公司的微信群裏把賀雲聲的號翻出來,啪啦打字過去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對方不知道看沒看到,反正沒給他回應。

席峰清清嗓子,發語音給賀雲聲唱了一段莫文蔚的《陰天》。

唱完之後他覺得心情暢快了一點,長腿一踢被子,拉起來蓋過大半個頭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天上班,席峰在中午之前給賀雲聲發消息:“要一起吃午飯嗎?”

賀雲聲沒回複他。

其實以前席峰很少會用微信這種方式跟賀雲聲聯絡,他覺得半天說不清楚太麻煩,還是更喜歡打電話。可是現在他總是擔心賀雲聲會不接他的電話,于是覺得微信還是更安全一點。只要賀雲聲不把他拉黑就好。

至于當面去找賀雲聲,席峰有點怕了,賀雲聲倒掉骨頭湯的行為對他打擊太大,他擔心自己再受一次那樣的打擊會支撐不下去。

賀雲聲的車子不知道修好了沒有,不過就算修好了,賀雲聲現在的狀态應該也沒有辦法把車給開回來。

席峰想自己或許可以跟他提,去幫他把車子給開回來。

下午下班的時候,他在一樓大廳等着賀雲聲,結果見到賀雲聲匆匆從電梯出來,他還沒來得及上前跟賀雲聲說上話,對方就已經走了出去。

外面有輛車在等着賀雲聲。

席峰繞過去看,見到那是輛凱迪拉克,開車的人他見過,是上次和賀雲聲一起吃飯的那個男人。

賀雲聲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與開車的男人有說有笑地一起離開。

席峰沉沉呼出一口氣,沒忍住在公司大門口蹲下來抱着腦袋。他抱了一會兒就松開手站起來,轉過頭看到徐青從裏面出來,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覺得挺對不起徐青,退後半步繞着旁邊離開了。

這種狀态持續了一個多月,除了永遠沒有回複的微信,席峰沒有和賀雲聲說過一句話。

有時候照鏡子他都覺得自己瘦了,他嘗試過不少次數的追求無果,卻沒試過這種單方面的死纏爛打,究竟結果是不是會無望,席峰自己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他太可憐,十一月底的時候,公司安排了一場公務出差。本來應該是席峰他們部門副主管去的,結果副主管老婆生孩子所以請假了。

結果這次機會落到了席峰頭上。

是公司副經理帶隊,一行七人前往外省參觀一個博覽會。

這本來不是一件值得太興奮的事情,可是同行的人賀雲聲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這一行七人,只有兩位女同事,其他都是男同事,一共在酒店訂了四間房。

副經理自然是獨自住一間房,剩下的剛好三個标準間。兩位女士一間,其他人要怎麽安排還沒有商定。

上了飛機,席峰看到賀雲聲的座位在他斜前方,他甚至不需要轉頭都能看到賀雲聲一舉一動。

而賀雲聲從起飛不久就開始睡覺,也不知睡着了沒,動作許久沒有變過。

席峰身邊坐了個男同事,在席峰看電影的時候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說道:“我們兩個住一間吧。”

因為除了賀雲聲,還有一個中年男同事也是公司中層,席峰身邊這小夥子年輕,不是太想跟上級領導住一間。

席峰聞言只是說道:“那得看你領導的意思,我說了不算。”

下飛機之後,他們事先預定的商務車将他們接去了酒店先辦理入住。

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賀雲聲又看了一眼席峰,最後選了席峰身邊的年輕小夥子,說:“我們住一間吧。”

說完,他還裝腔作勢問賀雲聲:“賀主管,沒問題吧?”

賀雲聲看也不看席峰,應道:“都可以。”

小夥子沒有辦法,只能點頭說:“哎!”

席峰站到賀雲聲身邊,把身份證交了出去。

片刻後酒店前臺把房卡一起遞給了賀雲聲,賀雲聲抽出一張來從面前的臺子上直接推到席峰面前。

席峰伸手拿了放進兜裏,轉過身一手拿了自己的旅行包一手提起賀雲聲的箱子,朝電梯方向走去。

賀雲聲見狀連忙說道:“我自己可以來。”

席峰沒說話,悶着頭朝前走。

進去房間之後兩個人各自收拾東西。

席峰其實沒什麽可收拾的,飛機坐久了腳有些難受,便坐在床邊把鞋給脫了。只是脫了之後他突然擔心自己的腳會不會臭,看一眼把毛巾水杯和睡衣一一放好的賀雲聲,猶豫着要不要還是先把鞋給穿回去。

他們要在這裏住四個晚上,賀雲聲大概是有點潔癖,除了不方便帶的生活用品,其他全部帶齊了。

席峰則只有一個小旅行包,想着天冷只帶了些內褲襪子,連外套都沒有多帶一件。

他坐在床上不動聲色地看着賀雲聲,心說賀雲聲雖然自己不承認,但有時候真的有點娘們兒兮兮的。

只是席峰突然發現,就算是娘們兒兮兮的賀雲聲他現在好像都不覺得讨厭了,反而覺得挺可愛的。

賀雲聲一直被席峰的視線騷擾着,他勸自己不要動氣,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最後收拾完了擡起頭看席峰,說:“你盯着我看做什麽?”

席峰不敢說話撩他,只能四處找遙控器,說:“忘了開電視了。”

賀雲聲在床邊坐下來,并沒有看電視,而是掏出手機來看了一會兒。

席峰突發奇想,抓起丢在床邊的手機給賀雲聲發了一條微信:“吃完飯出去走走嗎?”

發出去之後他聽到賀雲聲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音,也注意到賀雲聲動作明顯一頓。當然了賀雲聲沒有回他,不過席峰卻是心滿意足,知道他的微信賀雲聲一直是看到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替席峰解釋一下,他其實早就動心了,而且動搖了兩次,第一次是在醫院裏守着賀雲聲的時候,第二次是賀雲聲問他是不是要照顧他一輩子的時候

這麽久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同學的話不過是推了他一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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