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何？薛掌櫃？”等到衆人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莫禦才再度開口。語氣已不複剛才的溫和。

心中那不好的預感遲遲沒有消失，但此時薛掌櫃不得不點頭同意。否則便會犯了衆怒。再次将視線移到那對乞丐祖孫身上，突然眼睛一亮。這推後一個月對他來說也許并非壞事，只是乞丐而已，到時候只要……就說是痨病複發，那時已是死無對證，又能奈他何？想到這裏，郁結的心情才稍有好轉。

但莫禦是誰？從小就浸淫在商場中，豈能看不出他的這點小心思只是懶得拆穿罷了，到時候只要他稍稍動動手指，就能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商量好後，衆人也都四散了開來。總之一月後還會有一場好戲。

出了薛家藥店的範圍，目送着那對乞丐祖孫離去後，莫珏才從身後扯了扯莫禦的衣角。

“怎麽了？”他轉身詢問道，言語間是無盡的寵溺。

“你，可不可以幫幫那對祖孫？”有些生硬的開口，這還是系統提醒他的，為了提防那薛掌櫃背後的小動作，還是請莫禦幫幫忙的好。他在這裏一沒人脈二沒權勢的，實在寸步難行。

雖說的不是很清楚，但莫禦還是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當然可以。”他笑着道。

果然如願的看到了少年瞬間變亮的眼睛，剎是可愛。

“唉，認識這麽久了，我都還不知道這位‘神仙公子’的名號呢！”莫禦半苦惱半調侃的看着他。

“我叫莫珏。”少年認真的道。

莫珏？沒想到和自己還是同宗呢。到沒想過可能會是什麽親戚之類的，畢竟如今的莫家只有他一個男丁，親朋好友更是掰着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說不定，八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呢！”莫禦玩笑道。

只見少年還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莫禦的話。這讓他更是笑出了聲。

而在無人發現的黑暗角落裏，系統暗戳戳的冷笑道：“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可有你哭的時候！讓你膽敢誘拐我家天然呆。”

“相遇即是有緣，況我比大，那便喚你小珏如何？”試探着開口道。

莫珏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對于面前這個相識僅僅幾個時辰的男子，竟生出了一種想要親近的錯覺來。

“哈哈，既是兄弟了。那小珏喚我一聲莫大哥即可。”伸手揉了揉少年烏黑的發頂。本來是想要捏臉的，但想到如今兩人的關系才剛剛進了一步。還是不要吓到他好。

“莫大哥。”乖乖的喚了聲。

莫禦随即笑了開來。

解決了那對乞丐祖孫後，暫時沒有什麽事了。兩人便在這宣城裏逛了起來。

在南國，商人的地位并沒有那麽低。不然薛家也不可能擠進四大家族之一。所以，莫禦少年時曾在有名的岳山書院求學，和宣王還同窗過。所以兩人關系還算深厚，莫禦在宣城時，還會約這位王爺偶爾出來小聚一下。

“小珏，這次來宣城是有什麽事嗎？”看着少年專注的舔着手中的冰糖葫蘆，莫禦笑着閑聊道。

“唔，沒有。師傅就說讓我出來歷練歷練。”

“歷練？是教你醫術的師傅？”

莫珏點了點頭。

而莫禦也識趣的沒有再追問下去，既是出世歷練，況且莫珏露的那手醫術也是不凡。所以他的師傅恐怕也是隐世的高人。

就這樣，兩人邊走邊聊，當然某人是邊走邊吃，徹底的離開了聚仙樓和薛家藥房的所籠罩在內的範圍，也隔絕了某些人的視線。

聚仙樓‘夏’字號的包廂內，坐着幾名容貌衣着都是不凡的年輕男子。

“方才那青衫男子似是莫禦？”一道男聲突然響起，開口三分笑意，莫名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确實是莫禦。”坐在那男子身旁的一名身穿玄色長衫的男子點頭接話道。

“我記得那莫禦還是六弟你的同窗？”那男子轉頭笑着道。

“皇兄好記性，那莫禦年紀輕輕就頗有一番作為，行事手段也了得，臣弟自是願意交他這個朋友。”接着拿起桌上蜜色的水壺替男子斟滿了身前的水杯。

男子沒有接話，只是修長的手指頗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沉了沉聲道：“莫家近年來的酒樓商鋪應該已經遍布了整個南國了吧？”

包廂裏的氣氛瞬間有些怪異，沒有人接話，包括男子對面的另外兩名男子。

“呵”突然的一聲輕笑才讓其他人松了一口氣。“這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四大家族也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

“這件事就交給六弟你了。”

“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辱使命！”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罷了。

“殿下，那與莫禦一起的白衫少年……”這時，對面墨色衣衫的男子突然開口。他們所處的包廂位置正好是‘冬’字號的對面，而且靠臨繁華的街道，對外面發生了什麽一覽無餘，況薛家藥房距離聚仙樓并沒有多遠。

雖隔的有些遠，但早已有人将當時莫珏幾人的對話以及賭注事無巨細的報告給了他們。

那被稱為‘殿下’的男子沉吟了一會，才笑着道：“不簡單啊，還是看看再說。”

于是幾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只是全程沒有見墨色衣衫男子身旁的紅衣男子開口講過話，而他本人也沒有一點想要開口的意思，只一個勁的喝酒品嘗桌上的菜肴。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晖總是格外的美。淡淡的光芒映射在莫珏如玉的側臉上，更添了一層朦胧的誘惑，微微上揚的睫毛也仿佛被潤了色般，輕微抖動，留下一片剪影。

莫禦有些癡了，他從未如此認真的注視過一個人。也從未覺得一個男子竟有這般瑰麗的容貌，似着了魔般，不願移開半分的目光，生怕錯過了一瞬間的美好。

直到對上那雙帶着疑惑的純淨眸子，才恍然從魔魇中掙脫出來。

“莫大哥怎麽了？”莫珏有些不明所以，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對方熾熱的眼神，只是在判定為無惡意後便也随便他看了。只是那視線越來越讓人無法忽視，讓他有一種會被灼傷的錯覺。

【估計在思考人生大事。】

系統悠悠的開口，帶着絲絲的怨念。自從這個家夥出現後，小呆就甚少與它交流了，好恨啊~

“哦。”得到回答後，也沒有再繼續追問，畢竟作為人造人是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的。

“怎麽了，小珏？”發現自己的失态後，莫禦立馬調整了自己臉部表情，将一切的波濤洶湧都掩在了平靜的外表之下。

“我要去找客棧了，再見莫大哥。”莫珏看着他認真道，未等對方做出答複就轉身準備離開。這并非是征求而是告知一聲。

這就離開了？一臉懵逼狀态的莫禦同志……“等等，小珏！”急忙叫住那愈行愈遠的身影。

少年停住腳步一臉不解的看向他，眼中滿滿的：還有什麽事嗎？

“小珏，你我既已是兄弟，怎能讓你栖身于客棧呢？愚兄在這宣城內有一處住宅，如若不嫌棄其簡陋，就來與為兄同住如何？”莫禦說的情真意切，眼中滿是兄長對幼弟的關懷。

系統：呸！衣冠禽獸！僞君子！

莫珏遲疑了一會兒，最終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自從系統說讓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後，就鮮少給他建議了。這讓莫珏在一些事情上不得不自己思考對策。雖現在已經沒有那麽的警惕人類了，但還是不适應和人類長久的待在一起。與莫禦相識也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但相較于其他人來說算是個熟人了。況且，他對自己還是很好的。在莫珏懵懂的認知裏，模模糊糊出現了這麽一個念頭。

于是兩人又朝着莫禦在宣城的宅子而去，一路上擺夜市的小販們已經陸陸續續的出來了。莫珏往往都是停留在一個攤販前良久的不動，最終還是莫禦承諾下次帶他出來并且回府後給他做幾盤點心才作罷。

宅子不大，卻很雅致。天色已經變得昏暗，但朦胧的燈光還是能看出這府中無一不是處處講究精致的。只是冷清了些，兩人到時，也只有一個提着黃燈的管家在大門處等着。

“公子，您回來了。”半躬着腰上前道。

“嗯，辛苦莫叔了。下次派個小厮來就行。”莫禦溫和道。

這不是第一次了，莫叔從小看着他長大，身份雖是管家，但莫禦早已把他當作了自己的親人。更何況，當初因種種原因導致了莫叔終生未娶。後來等一切都定下來後，卻早已都物是人非了。

“老奴啊，喜歡等着少爺回家。”莫叔憨笑道，其實在他心中，早已把莫禦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無論去哪裏，都會跟來照顧，實在不放心把這些事交給其他人來做。

莫禦只能無奈的點頭。而這時，一直走在他身後的莫珏才露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