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一)

8.

窗外的日頭轉過了一個角度,陽光剛剛好灑在茨木的臉上,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他的目光低垂,專注于每一筆的描畫,嘴唇緊抿着,但面部表情卻是柔和的。他極少擡頭去看在講臺前面忙碌得幾乎不得一刻閑時的身影,只偶爾在酒吞因搬東西弄出比較大的動靜時才會從畫架後擡首給予他滿含笑意的一望。

酒吞忙完的時候距離下課還有幾分鐘的時間,他去水房洗了個手,回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教室裏還坐着個在他的幫助下成功翹掉一整節語文課的學生。

茨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成了酒吞的肖像畫,此刻正閉目斜靠在旁邊的椅背上,眼睫不□□穩地微微顫抖着,看樣子才睡着不久。

酒吞站在門口看見此情此景不禁愣怔,片刻後不由感嘆青春年少的美好,無論在哪裏、做什麽,都那麽美好,仿佛被上帝給予了特別的眷戀。

他繞到茨木身後站定,躍入眼簾的是一幅完成度很高的肖像素描。他就這樣看着靜靜躺在畫架上的畫作,恍然覺得看遍了一段漫長的故事。

關于年少的夢與愛,關于少年的愛與夢。

是要經過多少遍的練習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樣一幅肖像畫?是要經過多少次凝望才能把一個形象深深地刻畫在腦海中?

酒吞再清楚不過。

他也曾這樣畫過一個人,在放學後的天臺上,在午休時的林蔭下,憑着心中千萬遍描摹的印象畫下生動的眉目神情。即便是在被無情的拒絕後,他手中的畫筆也不願停歇,如同自虐般的一遍又一遍描畫着永遠得不到的人。

年少的人啊,總是這樣,揣着一身的孤勇,撞了南牆都不願回頭,既不知道體諒別人,也不懂得放過自己。

歲月重現,此番輪到酒吞親眼看着自己的面容被生動地勾勒在紙張上。

像是有一條細細的絲線逐漸勒進酒吞的心髒,讓他感到自己的心是柔軟的,是會痛會流血也會快樂的。

世界上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嗎?

如果不曾親身經歷,從何談起。

酒吞突然有點慶幸,為過去的不幸,但他卻無法徹底領會這一切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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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突兀地打破了安靜的氣氛,茨木被吵醒了,他睜開眼,從下往上剛好對上酒吞落在畫像上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茨木瞬間咧開嘴笑了,“怎麽樣,特別像吧?”

“嗯,不錯。”酒吞的語氣還是跟平時差不多,沒什麽起伏,“但頂多也只能算是不錯。”

茨木可不在乎這種褒貶參半的評價,能從酒吞嘴裏聽到“不錯”兩個字就夠他高興半天的了,至于後半句,在茨木聽來完全就是激勵。

“我知道。”他站起來追着酒吞往講臺邊走,“所以下學期開始我要去畫室集訓了,等再回來我肯定比現在畫的更好!”

“當然。”該給的鼓勵酒吞從不吝惜,轉身随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酒吞提醒道:“行了,你也該回去上課了。除了藝考你也得參加學校的會考。”

茨木皺着鼻子,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往往外走去,很快就繞着走廊返回了教室。

酒吞看着他從教室後門鑽回自己的座位,并不替他的文化課成績感到擔憂——茨木雖然叛逆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他的離經叛道永遠不會影響到他給自己拟定的人生軌跡。

酒吞模糊的記得他們相熟後,茨木說過要以後要考某所藝術院校。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茨木每次來店裏找自己時都會借走一兩本自己很喜歡所以放在店裏方便随時閱覽的藝術類書籍,等到還書時他還會附贈兩幅習作讓自己點評。

學校的很多老師提起茨木都是又愛又恨,明明是個聰明的學生,稍加努力就可以讓成績變得好看一些,可他偏不,非要遲到翹課,也不知道天天在鼓搗些什麽。酒吞卻很清楚,茨木一直在前進,只不過他選擇了一種在大多數人眼裏相對放縱的形式,但他絲毫不會介意外來的聲音,因為他的人生從來與旁人無關。

窗外的小麻雀又飛回來了,聒噪地叫個不停。酒吞習慣性地在教室靠前的窗臺上撒了些碾碎的餅幹渣,看這那些棕麻色的小鳥追逐着飛過來,他腦海裏便下意識地回想起之前茨木盯着它們看時的出神模樣。怎麽說呢,總是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發現重合的關注點,也算是種奇妙的體驗。酒吞露出了個不自知的微笑,轉身把茨木留下的畫像平整地放入畫夾裏夾好,收了起來。

屋外的陽光正當好,酒吞在溫暖的光照中伸了個懶腰,琢磨着上完下午的唯一一堂課後是不是能早點回去,他想酒吧裏放的書差不多也該換一批了。

9.

高一上學期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臨近年尾的時候。從聖誕節連着新年,如果不是有節後的期末考試壓着,學生們的心估計早就要飛到天上去了。

茨木對此倒是沒什麽感覺,從小到大,他獨自一人過了太多的節日,起初還會羨慕街上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也就麻木了。他認識的人不少,但稱得上朋友的寥寥無幾,加上本身不愛熱鬧,茨木幾乎沒有和什麽人共同度過某個節日的歡樂記憶。

今年的平安夜和聖誕節趕巧是在周末。放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街道兩邊的商鋪燈火通明,店面被裝飾得極具節日氣氛,情侶們出雙入對,朋友們三兩成群,茨木走在回家的路上,形單影只又百無聊賴。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腳底下踢着路邊上的小石子,眉頭緊皺,一副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樣子。

一路游蕩着進了家門,茨木仍在神游天外。把書包随意地扔在沙發上,他站到了客廳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

車水馬龍,萬家燈火,離他很遙遠,身後的寂靜與黑暗卻離他很近。茨木感到恍惚,仿佛自己遠離人間跌落了不知名的深淵。

轉身回房,他在畫架前坐下,慢慢把畫畫的工具掏出來,洗好筆開始在顏料盤上細細地調色。

茨木畫過許許多多這樣的畫,卻從不示于人前,他的每一筆都在描繪孤獨的形态,放肆的、熾烈的、平淡的、低沉的,都是他所經歷的人生。

此刻的他看似平靜實則無比憤怒,因為放學前接到的一個電話。電話裏,他的父親向他傳達了要送他出國念書的意願,而此前,他們并沒有對此作出任何溝通。茨木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幾乎沒怎麽參與自己生活的人卻要時不時跳出來替自己決定一下未來的走向。他在電話裏态度強硬地打斷了他父親的提議,并直白地給出了拒絕的回答。

“我有自己的目标,不用你們操心。”茨木的耐心極其有限,他抛出這樣一句話後已有了要挂斷電話的意思。

“好吧。”電話那頭的男人并沒有被他的惡劣态度激怒,像是一臺機器似的在短時間內提出了另一個方案計劃,“如果你沒有考上你剛才說的學校,你得聽我安排。”

茨木咬牙,但他知道,他不能再拒絕,這是規則。在這個強權的世界,弱勢的一方只能靠賭注來實現翻盤的可能。

“好。”

電話裏傳來忙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從小到大,茨木一直選擇以與這個世界作對的姿态成長着,四處碰壁吃虧,硬是給自己磨出了一身铠甲。年紀輕輕的他已經能夠清楚地判斷哪些事情是他可以抗争的,而哪些事情又是他無力反抗的。他喜歡勝利的感覺,在與同齡人、師長和父母的對抗中獲取成就感和對自我認知的更新。最終,茨木發現,這世界只有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勝利,就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過想過的生活,與任何人或這個世界作對都是沒用的。

茨木手上的動作停下來,他盯着面前色彩濃重壓抑的半成品看了半天,最終面無表情地把畫撕了個粉碎。把畫具慢慢收好,他擡頭看了書桌上的電子時鐘,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的神色。

已經到他平時去酒吞店裏小坐的時間了。

酒吞聽見推門的聲音後朝門口望了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了走進來的茨木。微笑着結束了和客人的談話,他走到茨木常坐的位置邊屈起手指扣了扣吧臺臺面,“怎麽不跟朋友出去玩?”

茨木看着他笑,眼裏閃着星星點點的光,“你不就是嗎?我來找你玩啊。”

酒吞自鼻間發出一聲輕笑,沒有說話。在吧臺後兀自忙了一陣後,給他端了杯海鹽奶蓋茶上來順帶還有一個小蘋果派。

“這?”茨木看着面前浮着綿密奶泡的馬克杯以及形狀可愛的甜品有些意外。天氣轉冷後,酒吞就用熱牛奶或者熱可可一類的飲品替代了原先給他喝的果汁,但從來沒有做過這些。

“算是平安夜的……福利?”酒吞的尾音略微上揚,聽起來帶着股愉悅的意味。

茨木低頭就着奶蓋茶嘗了口蘋果派,心裏頓時升起滿足感,甜中帶着些微的鹹再加上奶泡的絕佳口感,真的很适合這個節日。

能讓人感到幸福。茨木在心底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喜歡!”他沖酒吞笑得更開。

他這樣直接的誇獎酒吞習以為常,伸手幫他抹了把嘴角沾着的奶沫,酒吞嗤笑道:“小鬼才喜歡這些。”

“喂!”茨木不服氣。

“好了好了。”把手擦幹淨轉而去揉他的頭發,酒吞适時給出了安撫,“開心點。”

茨木心頭一緊,幾乎要以為他看穿了被自己藏起來的負面情緒。但再擡頭看過去,酒吞已經在為其他客人調酒了,完全沒有過分着意自己這邊的意思。

茨木又咬了一小口蘋果派,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在他口腔裏,仿佛連帶着也填滿了他的心。奶蓋茶熱乎乎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他扶在馬克杯上的那只手上,溫暖極了。

你那麽好。

茨木低下頭,突然之間又開心又難過。

周末又趕上過節,店裏的客人難免比平日要多一些,酒吞得忙好半天才能有功夫跟茨木聊上幾句。

休息的空檔他們聊起元旦小長假的安排,茨木搖搖頭,說:“沒什麽計劃,可能在附近找個地方寫生?”

“不用回家嗎?”酒吞指的是茨木的父母那裏。

“不。”茨木攤手,“他們都不在家,我回去也是一個人。”

酒吞“哦”了一聲,小小的沉默了片刻,“沒事的話,新年夜過來吧。”

“嗯?”茨木稍微反應了一下,樂了,“我不是每天都會過來嘛。”

“你也知道啊。”酒吞斜眼看他,故作嫌棄道:“快煩死你了。”

茨木覺得挺好笑的,酒吞這個人看起來對什麽都漠不關心,可對什麽又都了如指掌,明明是個大人了,卻還玩着小孩子心口不一的那一套,連他都看穿了。

可是這樣也挺好,他想。

10.

這個城市的夏天總是來勢洶洶且毫無征兆,暮春殘留下來的溫和仿佛一夜過後就被新生的驕陽徹底擊退,高溫迅速侵吞整個城市,連空氣都是灼熱的。

茨木再也無法在和煦的日光中安然入睡。突如其來的高溫讓學校方面也措手不及,根本沒能在高熱天氣到來前把各個教室的空調清洗幹淨,所以學生們暫時只能在拉起窗簾的教室裏,伴着窗外時不時吹進來的熱風,恹恹地聽着各科老師在期末考試前講解重點內容。

天空中有一群鴿子一圈一圈地飛了好幾個來回,大概是住在附近居民區的哪個大爺養的。鴿哨在風力的作用下引領着群鴿的飛翔軌跡,時遠時近,聽得人昏昏欲睡——如果茨木聽到的只是這些聲音的話。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鴿子是安靜而溫順的。茨木實在想不明白這種連眼神都很溫柔的動物為什麽會在飛翔的時候撒着歡的引吭高歌,沒錯,說的更加形象生動一點是咆哮,好比人類孩童在追逐嬉戲時肆無忌憚的尖叫笑鬧聲。不,應該說,茨木裏聽到根本就是人類的喧嘩聲,并非尋常的鴿子叫聲。

他都快不記得各種動物原本的叫聲了,這種體驗雖然特別,但久而久之也讓茨木感到困擾。他借此谛聽來自不同視角的世界,卻也終日不得安寧。

茨木嘆了口氣,讓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黑板和筆記本上。

遇到這種天氣還不能開空調,一天的課上下來,老師也累學生也累,放學的時候全是一副仿佛身體被掏空的模樣。

茨木在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睡着了,醒來時班裏的同學已經走得只剩他和當天的值日生了。使勁伸了個懶腰,他趕在值日生擦黑板之前草草記下了黑板上留的的家庭作業,然後就開始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負責檢查值日和鎖門的是班上的一個小姑娘,回頭看見茨木還在座位上整理東西也不太好意思催促,只能站在講臺邊幹等。

茨木在找一本留了作業的練習冊,但半天也沒能從桌洞裏翻出來。把堆了一桌面的書本重新塞回桌洞,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餘光正好瞥見前面杵着的人影。

“你怎麽還不走?”

小姑娘驚了一下,沒想到茨木會主動跟自己講話,忸怩着小聲答道:“我要等你走了才能鎖門。”

“哦。”茨木想了想,說:“那你把鑰匙留下先走吧,我還在找東西。”

“沒、沒關系,我可以等。”小姑娘不知道怎麽有點臉紅。

茨木皺眉,随便從桌洞裏抽出一本書塞進包裏,假裝找到了需要的練習冊,背起書包往教室門口走去。他不擅長跟女孩子打交道,但還是在經過小姑娘身邊時低聲表示了耽誤她時間的歉意。

小姑娘搖搖頭,一邊說着沒關系一邊飛快的鎖好門跟在他身後穿過學校的操場,在校門口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茨木并不知道學校裏有多少這樣暗暗喜歡自己的小姑娘。他根本不了解女孩子的任何想法,也沒有絲毫近距離接觸她們的沖動,校園裏的女孩子被他劃歸到了某種美好又脆弱的存在這一認知領域內。

然而,不是所有男生都受到女孩子的青睐,也不是所有男生都像茨木一樣對此毫不上心。

學校雖被稱作淨土,實則更像社會的縮影,總是猝不及防地折射出罪惡的初級形态。

酒吞沒有見過這樣的茨木。

從他們在走廊第一次撞見到現在為止,茨木留給酒吞的印象一直是……是什麽?酒吞的腦袋突然卡住了。

這條離學校不遠的小胡同兒自酒吞念書時就是打架鬥毆事件的高發地點,好勇鬥狠的少年們總會在這裏用最原始暴力的辦法解決些或大或小的事,有人受到皮肉之苦也有人付出永久的代價。這些酒吞不是沒經歷過,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打架時候的茨木會是這個樣子:緊抿的唇如刀鋒般冷冽,沒有什麽表情的俊秀面容卻透着十足的陰狠氣息,每一次揮出的拳頭都極其強勁,隔着這麽遠的距離酒吞都能夠隐約聽到沉悶的擊打聲。

打架中的茨木像足了一只露出獠牙和利爪的兇獸,難怪一挑三還能占到上風。

顯然眼下不是去在意這些的時候,酒吞出于本能地邁開腳步想要上前阻止這場鬥毆,但與此同時他心裏也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這樣做。有過類似經歷的他怎麽會不知道,血氣方剛的少年一旦想認真地打一場架便勢必要打到對方心服口服,一定要以讓自己感到酣暢淋漓作為收場,中途任何形式介入都會讓對戰的雙方感到窩火,或因為打斷了上風者在望的勝利,亦或因為撞破了下風者的狼狽不堪。

可一時的窩火總好過失手後一輩子的後悔,無論是從勝者還是敗者的角度來說。

“喂,你幾個太放肆了吧。”酒吞雙手抱臂在離他們幾步遠的距離停下,聲調不高卻足夠讓在場的人都聽清楚。

當是時,茨木的拳頭距離被他壓制在地的男生面門不過幾寸遠,聽到酒吞的聲音,他的動作硬生生地頓了一下,但最終那捏得死緊的拳頭還是砸在了男生的臉上。

“你別管。”

骨骼碰撞的聲音和茨木咬牙切齒的話語近距離地傳入酒吞耳朵裏,聽得他一愣——這樣的茨木他太陌生了。

茨木的拳頭再度舉起,酒吞看着他那泛着森森青白的骨節,一改方才還雲淡風輕的态度,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掐住了他的手腕,厲喝道:“茨木!”

“放手!”茨木頭都不擡,拳頭較着勁兒的還想往下落。

“你住手。”酒吞心中着急,手上力道失了分寸,捏得茨木神經一痛被迫松開了拳頭。

找茨木麻煩的幾個男生又豈是省油的燈,眼看他受制,剛才還被打得撐在牆邊緩勁兒的一個男生霎時從旁邊抄起一根廢棄的木棒朝茨酒二人揮過來,也不管會打到誰。

酒吞餘光瞥見了男生的動作,下意識地松開了抓着茨木的手,試圖推開他。哪曾想茨木比他的反應還快,覺察到男生的偷襲意圖後,他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利用慣性在空中轉了半圈,左手抓住酒吞的肩膀把他整個人護在了懷裏,右臂擡起做出格擋動作,防止木棒對頭部造成擊打傷害。

鈍器打到皮肉上的聲音響起似乎還夾雜了些微別的聲音,耳邊傳來茨木吃痛的悶哼和粗喘,酒吞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嚨眼兒。他已無心他顧,脫開茨木的懷抱,出手就是一個鎖喉直接把搞偷襲的男生掼到了巷道的磚牆上。男生的整個後背被粗糙的牆壁狠狠地硌着,疼得哀叫連連,酒吞卻不為所動。他突然意識到,罪惡是沒有年齡之分的。他瞪着男生,下了最後通牒,“還不快滾。”

三個男生落荒而逃,跑出幾步還在不甘心地撂狠話。酒吞想,要是擱在十年前,自己非得把他們拎回來揍到服氣。

掂掂手上趁亂扯下來的金屬名牌作為“犯罪證據”順手收入口袋,他轉頭去看茨木,這才發現情況出乎他意料的嚴重。

“喂,茨木!”

“我沒事。”茨木捂着胳膊,擡頭回了個勉強的笑給他,可指縫間成股流出的鮮血讓他無法掩蓋受傷的事實。

酒吞的視線往旁邊一瞄便看到地上扔着的那根木棒上赫然釘着幾根呲出很長一截的鐵釘,鐵釘上的斑斑鏽跡和淋淋鮮血讓他皺起了眉,“該死!和我去醫院。”

茨木順從地任他過來扶住自己,沒有拒絕。

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窄巷的盡頭,一滴血珠自鐵釘尖端猝然滑落,滾進了黝黑的土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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