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睜開眼睛,那張他不願見到的臉幾乎就貼在自己面前。
見人醒了,蔣麓不緊不慢地直起身,目光卻始終緊緊貼着床上的人。
居高臨下的看着蔣澤端晃動着戴着手铐的雙手掙紮着,半晌,蔣麓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爸爸,歡迎回家。”
他動作優雅地脫下衣褲,又一次俯上自己的身體,在那冰冷的唇邊輕輕一吻。
“你決定把我送回去銷毀,對嗎。”
青年一邊伸手撫着自己皺起的眉頭,一邊柔聲說,“爸爸真是好狠心啊。”
下一秒,蔣澤端的腰被一把握住擡起,他睜開眼睛驚喘起來。
“別怕,爸爸。”惡魔笑得好看到邪性,說出口的話卻令人心涼,“都這麽多次了,你早就喜歡上了,不是嗎、”
“又哭了。”
抑制不住的淚水從蔣澤端眼角流下,他聽見兒子在耳邊輕聲調侃,語氣卻陰冷至極。
“……是不是再也不想見到我?可惜,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身下哭一輩子。”
……
一個寒顫,蔣澤端終于真正醒來。
望着漆黑的房頂,他伸手抹下眼角的冰冷。
在這孤寂一片的深夜,蔣澤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就像前一秒在他面前的蔣麓,在睜開眼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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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又無比清楚的明白,剛剛那是夢,是他曾視為夢魇的過去。
難道我真的瘋了?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有一天,會不會有人來告訴他,連蔣麓也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不,絕不可能。
他要好好想一想這一切,他要徹底清醒過來——可他必須先去承認那段因不願接受而記憶錯亂的事實。
——那一晚,蔣麓确實死了,死在他面前。
周遭安靜到仿佛靜止。蔣澤端閉上眼,強迫自己喧鬧的大腦恢複清明。
像在夢中他曾竭力洞穿黑暗那樣,他回憶着不久前那一夜,踏入已知的現實和未知的迷霧。
……
那天是自己欲銷毀蔣麓,反被帶走囚禁的第……記不清了。
清晨睜眼,那人便站在面前,如之前一樣等他醒來。
可是之後的交談卻不那麽愉快。那個叫做楚鶴的名字被突然提起——一個有了出廠前意識的773型號機器人。話題引向聖戰,他終于向蔣麓抛出那個一直試圖逃避的話題。而他的回答是。
“如果我告訴你,您也是個機器人呢?"
蔣澤端一瞬間明白了蔣麓的意思。首先自己當然不可能是機器人,而蔣麓這樣問的目的,不過是在反問:如果你是個機器人,代入現實和所遭受的一切,你會如何選擇?
在“聽懂”蔣麓答案的那一刻他心神大震,昏迷當場。
而醒來時,他竟赫然置身于一處陌生的閣樓裏。
在詭谲荒唐的場合裏,那人與他呼吸交錯,“只要您成全我,我也會成全您。”
可就偏偏。在這個星球的最後一夜,在蔣麓轉變态度,答應他不再參與聖戰時,千軍萬馬從天而降。
那一晚,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猶在怔愣之時,天空已是數不清的船只戰甲,裝備精良的士将他們團團包圍,蒙德裏安的米莎樂號如一團黑雲傾軋而至。
千鈞一發,前一秒對準自己的彈筒卻調轉方向,幾句談笑間局勢完全逆轉。
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蒙德裏安不可置信,失控尖銳。他大吼道——
“他今晚安排的這麽精妙,蔣澤端,你究竟是被設計進圈套不自知,還是自願做了他的誘餌!'
“是不是想知道關于蔣澤端身上的秘密?他為什麽暈倒?為什麽發病?為什麽睡夢時會重複喊一個名字?是不是在好奇,他到底是人,還是你的同類?”
“你想了斷?了斷什麽?是不是想知道關于蔣澤端身上的秘密?他為什麽暈倒?為什麽發病?為什麽睡夢時會重複喊一個名字?是不是在好奇,他到底是人,還是你的同類?”
短短幾句話,每一句都把蔣澤端砸的更眩暈些。他茫然看着發生的一切,喪失了思考能力。
蔣麓說,“把他鎖起來。”
蒙德裏安額頭上鎖定着數十個紅點,他卻猶在哈哈大笑,狀如瘋魔。他舉起手,脫下風衣,掉出那把細長的金色長槍。
“可以放心了吧。”他聳聳肩,指着自己單薄的襯衫和西裝褲,又扭身轉了一圈,“我這可藏不下金槍了吧。”
場面已被完全控制。三座星際船收回彈筒,從天而降。狹窄的小巷外整齊停靠着這體型龐大的巨物,繳械的戰俘被押送過去。蒙德裏安被鎖住雙手,屈膝跪地。蔣麓一把扯起他的頭發,居高臨下道,“了斷什麽,我說了算。”
然後。
蔣澤端緊緊攥緊手心。指甲深陷皮肉而無覺。
然後他的大腦因無法承受的巨大痛苦産生了應激保護,一段完整的記憶收尾相連,丢失了中間最關鍵的部分。使他清醒後短暫忘記了蔣麓已死的事實。
可現在,他必須讓自己在這一團亂麻的現實中區分真相和謊言,梳理出一直被隐瞞的線索。直面那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