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龍戰隊3
【不大不小的沖突】
艾爾莎的醫務室是個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N多個軍官以及士兵甚至後勤人員借着頭疼腦熱的名義過來圍觀戰隊中唯一一個向導。
除了艾爾莎主管的這個特殊科室外,駐軍醫院還有治療外傷或其他病症的科室。所以,工作人員也是挺多的。
不知怎麽的,慕秋關于“媽媽”的糗事就被傳遍了整個天龍戰隊,甚至還有往外傳的趨勢。
“哦,原來是個傻小子,白長了一張精致的臉蛋!”這是還算比較友好的。
“呵,還想跟高貴的向導攀親戚,簡直是癡心妄想!”這是相對直白的。
“走,套他麻袋去。”這是需要小必提防的。
慕秋篩選着周遭龐雜的情緒波動,臉越來越黑。
艾爾莎強忍着臉上的笑意,舉雙手發誓:“秋,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我說的,真的!”
慕秋嚴肅地看着她,不說話。
艾爾莎卻絲毫沒有被他的樣子吓到,向導探知人的情感向來不靠視覺。
慕秋還能怎麽着?咬咬牙,忍了。
還有更郁悶的事等在後面,在反抗無門、辯解無用的情況下,他堂堂軍事學院機械系首席生,真的成為了一名軍醫……的助理,是的,還是助理!
“秋,你不用擔心,在醫務室工作很輕松的,哨兵們的身體十分強悍,幾乎不會生病,也很少受傷;至于普通病人,會有其他醫生進行診治,咱們完全不用操心。”艾爾莎這樣安慰慕秋。
然而慕秋并沒有被安慰到,在軍事學院的十四年間,他放棄年輕人該有的玩樂和休閑,以首席生的身份畢業然後來軍隊服役并不是為了“輕松”。
最終,慕秋還是說服自己老老實實地留在了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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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為人,他從來沒有機會能夠随心所欲。留在醫務室,至少還有艾爾莎。
艾爾莎的向導身份是對慕秋最大的安慰——就當趁這個機會給自己補補向導課程好了。慕秋這樣安慰自己。
向導一旦覺醒就會被倫敦塔登記在冊,繼而進入向導學校接受嚴格的教育以及嚴密的保護,同時享受等同于高級官員的物質待遇。
相應的,他們也要接受倫敦塔的管理,包括工作去向和婚姻匹配,還要進行每月一次的身體檢查——即便身在戰場也不例外。
對于向導們來說,除了缺乏自由,一切都好。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向導太稀少。據聯邦最新統計,哨兵的數量已經上升到普通人的五分之一,而向導只占哨兵數量的十分之一,且這一比例還有逐年下降的趨勢。
與此同時,向導又太珍貴。
每一個哨兵都具有發達的感官和卓越的能力,無疑是聯邦的中堅力量,尤其在戰場上,足以以一當百。然而,越是強大的哨兵,精神領域越不穩定,如果沒有向導的及時梳理,哪怕一個微小的刺激都足以令其發狂,後果不堪設想。
慕秋雖然也是一名向導,卻是一名特殊的向導。
書上說,向導覺醒時會釋放大量向導素,方圓百裏內的哨兵都會有所覺察。
書上還說,向導在成年時還會有一次向導素大爆發,即使在覺醒時有幸躲過倫敦塔的探查,成年時卻不可能——再多的幹擾劑都會失去作用。
然而,這些都沒有發生在慕秋身上。
根據時下流行的說法,慕秋算是胎穿,這一世他還在母親肚子裏時就有記憶。非常負責任地說,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覺醒”過。
如果說感知別人的情緒算是向導天賦的話,慕秋生來就有;精神體小蘿蔔是在他十歲那年父母出事後出現的,至于為什麽不是動物而是小機器人的形象,或許同他下決心成為一名機械師有關。
直到二十四歲,早已舉辦過成年禮的他至今都沒有像其他向導那樣經歷過傳說中的向導素大爆發。
更為奇特的是,只要不主動伸出精神觸角,他就可以完美地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普通人,無論是高端儀器還是其他向導或哨兵都無法察覺出任何異樣。
慕秋至今沒有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希望能通過與艾爾莎的接觸找到答案。
此時,艾爾莎正在為天龍戰隊的主力隊員進行戰前例行檢查。
工作中的艾爾莎,完全褪去了平日裏的熱情爛漫的模樣,穿着一身淡藍色的無菌服,金色的長發全部梳到腦後,每一個環節都一絲不茍。
與之相比,天龍戰隊的成員就顯得随意多了。
那個看起來像是隊長的家夥一進屋就霸占了最寬大的沙發,像是上了自家炕頭似的惬意地盤腿坐着,手裏還揪着一只毛發濃密的大金毛,十分野蠻地順着人家的毛。
旁邊疑似金毛主人的年輕哨兵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自家精神體求救的小眼神,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艾爾莎身上,眼睛裏的傾慕都要溢出來了。
黃色皮膚,黑發黑眼,似乎是血統相當純正的華裔——看到這個人,慕秋精神領域一陣波動,濃濃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慕秋在觀察着別人的同時,也有人在看他。
這不,一道混合着強烈情緒波動的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慕秋順着目光所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一個體格健壯的哨兵正用一雙褐色的眸子狠狠地瞪着自己。
對方看上去年紀不太,腦袋上頂着一頭桀骜的短發茬,肌肉結實飽滿,精神波動強勁有力,然而表情卻不太友好。
慕秋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樣一個家夥。
“來看病嗎?”慕秋瞄了他一眼,随手劃動着電子病例,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沒病!”奧布裏氣哼哼地說。
“哦,”慕秋不甚在意地退出病例界面,淡淡地說,“有病就得治,別耽擱。”
奧布裏根本沒聽出其中的深意,梗着脖子沒好氣地回道:“說了我沒病,你是不是聾啊?!”
慕秋還沒來得及回應,旁邊便傳來一聲輕笑。
慕秋扭頭一看,是那個看起來就不太正經的隊長,此時他已經放開大金毛,動作換成經典的葛大爺癱。
“奧布裏,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別看書呆子打架不行,一雙嘴皮子能頂你十個,跟他們打交道得學會動腦子。”他一張口,聲線意外地清亮悅耳。
自家隊長一提醒,饒是奧布裏依舊沒徹底想明白,也知道自己被罵了。他臉上露出羞惱的神色,氣憤地捏起拳頭,準備給面前這個小白臉一個教訓。
慕秋全身處于戒備狀态,不露痕跡地拿眼掃着周圍趁手的工具。
一場沖突似乎在所難免。
那個隊長饒有興致地看着,顯然并不打算出手阻止。
金毛的主人,那個華裔青年林青,拉了奧布裏一把,小聲說道:“你別沖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麽打得過你?”
“讨厭的小白臉!”奧布裏甩開林青的手,照着慕秋的臉就砸了過去,好在并沒有用上精神力。
慕秋身形一閃,抄起一根金屬管就迎了上去,目标直奔那只粗壯的手臂。
轉瞬間,奧布裏的拳頭砸了個空,慕秋手裏的金屬棍硬生生地從中間崩斷,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慕秋往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形,不着痕跡地動了動發麻的右手。
此時的他雖然面上鎮定,心裏卻苦不堪言——向導的身體素質真是太差了!
然而,屋內衆人卻是一臉震驚地看向慕秋——這是從他們進門以來,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哨兵們一邊明裏暗裏的看一邊十分大聲地“竊竊私語”。
“我的天!他真的是普通人嗎?居然能躲過奧布裏的拳頭!”
“上帝!那可是S級哨兵的攻擊,雖然只使了三分力……”
“這人不會和副隊一樣,身懷絕技吧?”
“喲,你都會用成語啦!”
“小意思!”
“……”話題很快歪樓。
奧布裏一直處于愣怔狀态,他做夢都沒想到,這個身體瘦弱的“小白臉”竟然能躲過他的拳頭,甚至還能成功反擊!
楚擎天也眯着眼看慕秋,微垂的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陸荀推了推鏡架,輕咳一聲。
屋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至徹底消失。一時間,偌大的醫務室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氣氛有些尴尬。
就在這時,艾爾莎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異常愉悅地叫道:“奧布裏,到你啰!”
奧布裏還在盯着地上那截金屬棍,整個人傻呆呆的。
“奧布裏?”艾爾莎提高聲音。
林青推了他一把。
“哦?噢!”奧布裏終于有了反應,腳步僵硬地向靜音室挪動。
“坐在這裏,身體放松,就像往常一樣……”艾爾莎的聲音隔着玻璃傳出來,“開始啦!”
奧布裏像個大型布偶似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表情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慕秋悄悄松了口氣,對艾爾莎感激地笑笑。
艾爾莎回以一笑,繼而重新專注于手中的工作。
就這樣,艾爾莎接連為幾位哨兵做了精神梳導,醫務室內難得地秩序井然。
慕秋站在外面盡心盡力地做着記錄,似乎剛剛的沖突根本沒有發生。
最後輪到楚擎天,慕秋對他可沒有什麽好印象——試想,哪一個負責任的隊長會把一個優秀的機械師放在醫務室?
更何況,他還是那麽一個……吊兒郎當的人——對,慕秋覺得這個詞真是适合這個人。
然而,預想中的不耐煩或者傲慢無禮等都沒有發生,對方在整個檢查過程中意外得禮貌并十分配合。
艾爾莎順利地為他做完檢查,看着電子數據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楚擎天也不追問,似乎心裏很清楚她會說什麽。
倒是作為副官的林青,對自家隊長的情況十分上心,靜音室一打開,他就趕緊迎了上去。
“艾爾莎向導,請問老大的情況怎麽樣?”
艾爾莎終于找到發洩口似的,憋了許久的話一骨腦說了出來:“楚隊長的情況不太好,比之前還要糟。你知道我能力有限,和楚隊長的精神波相容度也很低,像今天這種程度的梳理并不會起到實質的效果……”
“那要怎麽辦?明天就要出任務,隊長他——”奧布裏一聽也急了,甚至把剛剛的沖突也抛到腦袋後面。
艾爾莎聳聳肩,無奈地說道:“楚隊長上次受的傷還沒好,我建議他暫時不要再執行危險的任務——顯然這個建議他不會聽,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盡快找到一個相容度高的向導——雖然這并不容易。”
林青為難地搓着手,回過頭來勸道:“老大,我覺得艾爾莎向導說得有道理,這次的任務——”
楚擎天擺擺手,笑道:“這麽多次不都過來了?習慣了,不用大驚小怪——艾爾莎向導,老規矩。”
艾爾莎有些孩子氣地撇撇嘴,卻沒說出拒絕的話。
她轉身從恒溫箱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扔到林青懷裏,沒好氣地說:“老規矩,檢查一下吧!”
林青慌忙接住,打開盒子認真察看,兩管向導素,每管10毫升,一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