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差陽錯2
【意料之外的結果】
楚擎天是個沒有什麽作為的駐軍長官——自從來到天龍星座,他沒有開過一次全體會議,沒有添加過一條地方星規章,沒有面帶笑容地慰問一回基層工作人員。
楚擎天又是個極有作為的駐軍長官——自從他來到天龍星座,邊星勞工沒有再受過一次蟲獸侵襲,暴徒叛亂沒有再成功占領過一個轄區星球,星際海盜沒有再進入一處天龍港口。
就在大家認為這種狀态将會持續下去直到楚擎天任期結束的時候,天龍3號星球卻發生了重大事件。
無論是普通民工還是公職人員都受到嚴格的排查,就連荒無人煙的沙漠和怪獸密布的叢林深處都有機甲部隊組成方陣包抄排查。
家家戶戶的光感門在深夜被敲開,面無表情的哨兵帶着測試儀當場采集血樣。
看這架勢,還以為是恐怖份子在3號星球放置了殺傷力巨大的钋武器。
一時間,上上下下議論紛紛。好在并沒有引起恐慌,實在是因為這種陣仗在前幾任隊長在任時簡直是家常便飯,大夥都習慣了。
楚擎天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動靜,這時候突然來了這麽一次,相比于以往的抱怨,人們更多的是好奇。
有漠不關心的,也有千方百計打聽內情的,不管心思如何,都得老老實實接受檢查。
當然,慕秋也沒能幸免。
只是,他并不知道,近三天內進入過龍潭森林的人全部由以楚擎天為代表的四人小組親自檢查。
于是,當他披着睡衣,翹着一縷呆毛,睜着惺忪的睡眼打開房門的時候,雙方都愣住了。
四人小組:我去!這年頭還真有人放着符合人體工學、自帶氧吧效果的睡眠倉不用而睡那種硬梆梆、沒有任何遮擋的床?
慕秋:呃,大半夜帶人過來,不會是趁着夜黑風高下黑手吧?
——不怪慕秋多想,實在是因為奧布裏高大的身影太過顯眼而楚擎天的臉色又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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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涼飕飕的夜風一激,慕秋徹底清醒了,條件反射地就要關門。
楚擎天眼疾手快地撐住門板。
慕秋下意識中就要放出精神觸角,楚擎天眼神一淩,慕秋突然反應過來生生地忍住了。
幸虧……忍住了。
慕秋悄悄地舒了口氣,繼而作出一副“我一點也不怕你們、盡管來”的樣子——如果忽略布滿星際小黃鴨的睡衣和頭上那撮呆毛的話,一定更有說服力。
“有事兒?”慕秋問。
一時間沒人回答——大家都在看小黃鴨和呆毛。
“既然沒事那就只能說聲‘晚安’了。”危機解除,慕秋再次做出關門的動作。
楚擎天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加大力度撐着;慕秋皺眉,繼續關;楚擎天繼續撐。兩個人就像鬧別扭的小孩子一樣,無比幼稚地較起了勁。
不用說,當然是慕秋敗下陣來,真·向導·慕秋非常沮喪,不是為自己的失敗,而是為自己的不幸——誰能告訴他為什麽唯獨他們這棟樓的房門是實體,而不是光感或聲控?
陸荀輕咳一聲,安撫性地拍拍楚擎天的肩膀。
楚擎天外放的氣勢漸漸收攏,同時,不甘地收回把在門邊的手,臉色似乎更加難看——慕秋,是他們檢查到的最後一個人了。
林青趁機上前,對慕秋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慕助理,你好,例行檢查。”
慕秋不動聲色。
林青以為慕秋沒聽懂,于是耐心地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慕秋:“哦。”
林青笑容略僵,
“是不是傻?”奧布裏上前兩步,抓過慕秋的手腕粗魯地塞進了手中的儀器裏。
慕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無比熟悉的“嘀——”聲,繼而是毫無情感色彩的女聲播報,“普通人,男性”——這種聲音在他們成年之前每隔一個月就會聽到一次。
慕秋再次松了口氣,終于知道了這些人大半夜擾人清夢的緣由,然後便暗搓搓地笑了,呵呵,這種等級的測試儀他還真不放在眼裏。
不用精神觸角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對面四人聽到語音播報後驟然沮喪的情緒。
慕秋的視線從他們臉上一一劃過,暗自猜測着上午那頭大灰狼的主人是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楚擎天敏銳地擡頭,精準地鎖定慕秋的視線,眼神怎麽都稱不上友好。
慕秋無所謂地甩着手腕,紅腫的一圈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顯眼。
楚擎天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沙漠中撿到這個家夥時的情景,沒由來地眉峰聚攏,不滿地看向奧布裏。
奧布裏抓抓腦袋,瞬間傻眼——我去,他只是輕輕地拉了下而已,怎麽就腫了?簡直比女人還嬌嫩!(→_→你确定你碰過女人?)
林青生怕自家隊長破天荒地來個遷怒,于是趕緊跟慕秋道了別,拉着人走了。
明明已經走出老遠,楚擎天卻猛地回頭,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一雙偷窺的眼睛。
慕秋“呯”地一聲關上房門,背靠門板露出一個無聲的笑——真是,變态的敏銳度。
——
天蒙蒙亮的時候,楚擎天接到一個好消息。
确切來說,對天龍星座是個好消息,對他本人卻是一個再壞不過的消息。
在礦區勞工家屬中,居然出現了一名剛剛覺醒的向導——是一名六歲的小男孩。
幸好孩子的父母并非毫無經驗的普通人,他們在孩子覺醒的第一時間就發現異常并把他送往醫務室。
更幸運的是,艾爾莎之前恰好學習過相關課程,所以很順利地安撫好小向導的情緒,并且非常及時地在房間裏裏外外噴灑了足夠的抑制劑。
盡管如此,楚擎天還是安排了一個連的普通士兵把醫務室守得嚴嚴實實,十米之內禁止任何一個哨兵靠近,只留下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四個人——楚擎天向來意志堅定,并且受過抗向導素的專業訓練;奧布裏天生對向導相關的一切反應遲鈍;林青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對其他向導的感應大大降低;而陸荀是普通人,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此時,孩子正躲在礦工父親的懷裏,怯生生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白皙的小臉和父親黝黑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
戰隊轄區有向導覺醒,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好事,然而此時屋裏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楚擎天抱着手臂,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陸荀給林青使了個眼色。
林青會意,面帶笑容地走到孩子跟前,語氣無比溫和地說道:“想不想喝樹莓果汁?叔叔帶你去好不好?”
孩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擡頭看向他的父親。
年輕的礦工摸摸孩子的腦袋,小聲說道:“和這位哨兵先生去吧,乖一點,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小孩這才乖巧地點點頭,把自己的小手放進林青寬大的手掌裏。下一刻,小家夥擡起另一只手,極為小心地碰了碰大金毛的耳朵。
一時間,屋子裏的三個哨兵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奧布裏失聲喊道:“你能碰到金耳?!”就連他都不能!
或許因為他嗓門太大,臉上的表情又太可怕,小孩吓得一下子縮回父親懷裏,連臉都藏了起來。
楚擎天瞪向奧布裏。
奧布裏縮了縮脖子,讪讪地說:“膽子居然這麽小……”一邊小聲嘟囔着一邊退到楚擎天身後。
“抱歉,我的戰友只是太驚訝了。”林青對孩子的父親解釋道,“要知道除了極為親近、極為信任或者精神力十分強大的人,其他人,無論哨兵還是向導都不可能碰到另一個人的精神體。”
“了、了解,我聽別人講過。”孩子父親局促地連連點頭,然後把小孩子從懷裏抱出來交給林青,并低聲安撫道,“別害怕,哨兵先生沒有惡意。”
林青也适時說道:“你喜歡叔叔的精神體嗎?它叫金耳,想不想騎着它出去玩?”
孩子眼裏迸發出驚喜之色,怯怯地說:“可、可以嗎?”
“當然。”林青溫和地笑着,試探性地把小家夥放到金耳的背上,同時在腦海中拼命安撫着自己的精神體。
大金毛搖着尾巴,沒有絲毫抗拒的意思,甚至還回頭親昵地舔了舔小家夥的手。
小孩立馬露出開心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看林青又看看他的父親。
年輕礦工松了口氣,遞給孩子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青對楚擎天點了點頭,然後帶着金耳和孩子離開了房間。奧布裏抓抓腦袋,也跟了出去。
此時,偌大的醫務室中只剩下楚擎天、陸荀以及孩子的父親。
陸荀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問道:“恕我冒昧,請問這個孩子是你親生的嗎?”
“是、是的。”年輕的礦工明顯有些緊張,不過還是口齒清晰地回道,“我妻子的母親在世時是一名向導,雖然我的妻子沒有繼承這種天賦,不過她心裏一直有所期待,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機會覺醒……”
陸荀面色緩和下來,禮貌地說道:“想必此時你的妻子一定很高興。”
“是的,我想是的。”年輕人眼中蘊含的幸福感比确定自己的孩子是一名向導時還要濃烈,不難看出,小夫妻之間的感情一定很好。
“不得不說,你的應對方式很好,要知道每年都有一些珍貴的向導因為家人照顧不當而夭折在覺醒的關鍵時期,你是一名合格的父親。”陸荀盯着他的眼睛,繼續說道。
“這個還要歸功于我的妻子,她是個善于做計劃的人。自從認定我們的孩子有可能覺醒向導天賦後,她每時每刻都做着準備。”對方并沒有聽出陸荀話語中的試探,或者說即使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這倒讓在場兩人更加贊賞。
楚擎天和陸荀對視一眼,随即果斷地改變策略。
陸荀直接了當地問道:“小向導先生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還希望您能如實相告,這畢竟直接關系到他的未來。”
“不、不必對我用尊稱,哨兵先生,這顯然不太好……”年輕的礦工再次變得局促不安。
“這是應該的。對一位向導的父親用尊稱,一點都不為過。”陸荀笑笑,“還有,我不是哨兵。”
“啊?”對方明顯不信,而是十分誠懇地說道,“您看起來比哨兵還要厲害。”
陸荀禮貌地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