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差陽錯3
【精神觸角的顏色】
對方明顯也是聰明人,只沉默了片刻,便主動說道:“要說特殊的地方……戈爾從小就有些奇怪,他從來不喜歡和同齡的小夥伴玩,而是經常一個人跑到龍潭森林的邊緣——時間長了我和妻子也就漸漸默許了他這樣的玩耍方式。”
年輕的礦工頓了一下,繼續說:“龍潭森林以前不允許随意進入,自從楚隊長來了之後外圍地區安全了很多,并且解除了普通人不能進入的禁令;戈爾是在3號星球出生的,我輪休時偶爾會帶着她們母子到森林裏散步,那時候戈爾還只能被我抱在懷裏;後來他會走路之後就常常自己跑去玩,一去就是大半天。”
陸荀敏銳地問道:“他一個小孩子跑到危險的森林裏,你們不擔心嗎?”
“起初我和妻子各自都忙,沒有在意,以為他是去鄰居家玩了,後來有一次他抱着一大捧樹莓回來,我們才知道了真相。”
“樹莓?”陸荀推了推鏡架,“那個東西可不好找。”
“誰說不是呢!我們當時也吓了一跳,我妻子耐心地問他,要知道,那麽大的小孩子還不懂得隐瞞,他很高興地說是小毛猴送給他的。”似乎是想起當時的情景,年輕的父親不自覺地露出笑意,“我們沒有責怪他,并且誇獎了他,實際上我們并不相信,但是戈爾很高興,說明天還要去,小毛猴說要送他好吃的蘑菇。”
礦工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道:“第二天,我偷偷跟在他後面,竟然發現、發現他說的都是真的。”
“叢林裏的動物不會傷害他,長着金色皮毛的小猴子會把他拉到樹上,和他一起玩,并且送東西給他;戈爾會教小猴子編花環,幫它剪掉過長的指甲——這些都是我妻子平時教給他的,不得不說,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就像好彼此要好的朋友那樣。”
“為什麽?動物們為什麽不會傷害戈爾,金毛猴為什麽願意和他玩?”陸荀單刀直入地問。
礦工先生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坦誠地說:“戈爾他……似乎能聽懂某些動物講話,或者說,他們之間能夠對話——這麽說的确有些奇怪,不過,這是真的。”
“我相信你。”陸荀說道。
礦工先生驚訝地看向陸荀,繼而悄悄地松了口氣,然後又有些苦惱似的抓了抓臉,小聲說道:“唔……這原本是我們家的小秘密,我和妻子還有小戈爾之間約定好了誰都不能說出去……”
陸荀很容易就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于是保證道:“放心,我們會為您保密。”
年輕的礦工驚喜地搓着手,連聲說道:“謝謝、謝謝,真是太感謝了……”
楚擎天從虛拟屏上擡起頭,突然說道:“包括戈爾小先生是向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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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工明顯一愣,驚訝地看向說話的人。
楚擎天放松面部神經,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平易近人一些,然後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您、您的意思是……”礦工先生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擎天自認為非常理解此時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于是十分耐心地解釋道:“我相信你聽懂了我的意思,戈爾小先生的向導身份我可以不上報,也可以請求艾爾莎向導擔任他的老師,同樣會按照基地的标準給他發放相應的津貼,當然,前提是你們并不想把他送到帝都接受更為專業的向導教育、過上更為優渥的生活。”
“不不不,我并不希望戈爾去什麽帝都,毫無疑問我妻子也不會願意,盡管她每天都在期盼戈爾覺醒向導天賦……”礦工先生簡直高興得語無倫次,“如果、如果戈爾能夠留在我們身邊,簡直是、簡直是最好不過。不瞞您說,我和妻子是和聯邦ZF簽了合同,自願過來做工的,我們喜歡這裏——戈爾、戈爾他可以在天龍戰隊服役,只在天龍戰隊……”
楚擎天和陸荀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露出滿意的神色——很好,是個聰明人,更是個懂得疼愛孩子的父親。
事情談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
楚擎天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翻了翻個人終端,随口問道:“麥克·比伯,你是東都人?”
冷不聽的一句話把人問得一愣,麥克結結巴巴地回道:“我、我的确是出生在東都。”
基地長官可以随時随地查到轄區內所有勞工的資料,這個并不奇怪,真正讓麥克驚訝的是,他在聯邦登記的資料中并沒有注明自己的出生地,并且戶籍變更項目中也沒有關于東都的內容,不知道哨兵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楚擎天捕捉到他眼中的疑惑,露出兩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別緊張,我只是單純好奇而已,你的東都口音很明顯——我母親也是東都人。”
單純的年輕人立馬展露出大大的笑容,語調也歡快了許多,“我母親也是,還有露露阿姨,哦,就是我妻子的母親,她們都是在東都出生然後長大,我和妻子從小跟在她們身邊,所以一直說的是東都話——實際上從記事後我們就沒有在東都生活了。”
楚擎天笑笑,似乎是被眼前的年輕父親感染,也或許是想起自己的母親,心情終于輕快了許多。
——
麥克離開後,楚擎天轉頭問道:“關于小戈爾的天賦,我是指和動物交流的事,你怎麽看?”
“我倒并不覺得稀奇,以前常聽家裏長輩說,一些精神力強大的人可以做到與天地萬物溝通,并不局限于哨兵、向導還是普通人。”陸荀淡定地說道。
楚擎天笑着點點頭,“倒是長見識了。”
陸荀看了他一眼,帶着幾分擔憂,“與這個相比,我更關心某人的向導問題。”
楚擎天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很顯然,泡湯了。”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昨天一夜焦急到幾欲發狂的人根本不是他。
陸荀莫名覺得他這副樣子刺眼極了,招呼都沒打一個便轉身離開。
“呵!”楚擎天對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無論臉上的笑容多麽燦爛,都掩蓋不了眼中那抹落寞之色。
——
第二天一大早,慕秋洗臉刷牙吃完早餐,然後掩耳盜鈴地把在龍潭森林采摘到的食材藏好之後,蔫耷耷地去了醫務室。
沒想到,艾爾莎也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慕秋露出同病相憐的神色,寒暄道:“怎麽?昨天你也被驚動了?”
“你指的是排查的事?”艾爾莎搖搖頭,“我是被那個小家夥害的。”
艾爾莎指了指靜音室的方向,雖然嘴上說着抱怨的話,眼中的憐愛之情簡直不要太明顯。
慕秋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在哨兵專用的靜音室旁邊那個從來沒使用過的小房間裏,睡着一個小小的孩子。
此時,為了方便觀察,小隔音的牆壁被調成了透明狀,單向擴音模式,即使遠遠地站在這邊,慕秋都能清晰地看到孩子紅撲撲的小臉、能聽到他淺淺的鼾聲,以及捕捉到對方時強時弱的精神波動。
慕秋吃了一驚,想也沒想就脫口問道:“是一名小向導?”
艾爾莎卻沒多想,反而是笑眯眯地連連點頭,“對啊,昨天才覺醒的,超可愛吧?還很乖巧呢!”
“他家裏人送過來的?”還是被哨兵發現之後帶到了這裏?想到這種可能,慕秋心裏不太舒服。
“對啊,幸好發現得及時,沒有引出什麽亂子。他剛剛覺醒,最近一段時間狀态不穩定,還是待在這裏更安全些,他家裏人也是同意的。”艾爾莎顯然沒有明白慕秋話裏的深層含意,不過她的解釋也算歪打正着地回答了慕秋的疑惑。
艾爾莎想起林青臨走前的囑托,神秘兮兮地湊到慕秋跟前,小聲說道:“隊長下了封口令,除了自己人之外,誰都不許把小戈爾覺醒的事說出去。”
慕秋結合阿羅提到過的天龍戰隊在軍部的處境,不難理解楚擎天這樣做的原因。
“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不合适吧?”慕秋有些為難地說。
艾爾莎奇怪地看着他,理所當然地說道:“隊長把秋當自己人啊,知道了有什麽關系?”
慕秋不由想起昨天夜裏兩人對峙的情景,心裏一陣惡寒,不知道這姑娘關于“自己人”的鑒定是從哪裏得來的。
靜音室內,沉睡中的小戈爾聽到兩人的談話,盡管意識沒有清醒,精神領域卻慢慢活躍起來。
慕秋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精神波悄悄地觸碰在自己身上,溫和而小心。
他甚至不用特意去看,就知道這股精神波來自哪裏,莫名覺得十分親近。
慕秋不敢伸出精神觸角,只能默默地在心裏安撫。
沒想到,小家夥竟然收到了這樣的反饋,精神波動忽然變得鮮明起來,與此同時,慕秋的精神領域收到一波歡快的信息。
慕秋看向靜音室的方向,發現小家夥果然醒了,此時正眨着碧色的圓眼睛看着自己,羞怯而渴望。
“你叫什麽名字?”慕秋試探性地在腦海裏問。
“我叫戈爾。”他聽到小家夥這樣“說”。
慕秋心底即既驚又喜,他從來不知道向導之間還能這樣溝通。
小家夥似乎也想到什麽似的,小臉上挂着認真的神色,慢慢地、慢慢地伸出兩個圓乎乎、胖嘟嘟的精神觸角。
慕秋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一對可愛觸角的顏色,竟然是天空一樣的淺藍色——和他以及艾爾莎的都不一樣。
艾爾莎的精神觸角是乳白色,給人的感覺也像牛乳一樣溫潤、凝實,似乎蘊含着無限的生命力。
他自己的精神觸角無色透明,輕盈、空靈,似乎能包容萬物。
現在,他又看到了第三種顏色,澄淨、廣博的天藍色。
慕秋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阿羅偷偷幫他找來的向導手冊中似乎根本沒有關于精神觸角顏色的描述,艾爾莎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難道說精神觸角的顏色是不能公開的機密,以至于阿羅都查不到相關信息?
不同的顏色有什麽不同的含義嗎?
每個人精神觸角的顏色都各不相同嗎?
艾爾莎或者其他向導有沒有發現,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能夠看到?
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慕秋腦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