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關于婚禮

“你給我起來。”

帶着口罩和橡膠手套的楊韓抓着一杆拖把,對沙發上的韓時雨說道。

今天的極訊總裁仍然沒有工作,其丈夫仍然身在國外沒有回來。

于是造就了這個,抱着兩只狗,躺在零食和垃圾堆裏宅家不出的嚣張男人。

韓時雨拿開一只腳。楊韓把此處的垃圾清掃幹淨。

楊韓不耐道:“你能不能把人挪開!”

韓時雨夾着他兩只狗兒子,踩着零食堆可以落腳的空地一步一步地挪走。

楊韓一邊打掃一邊嘴上嘀咕個不停:“狗大狗二都會收拾自己的窩,埋汰死你算了……你這一天天的成天吃飽了就躺下,睡醒了就吃,你快點去公司住吧別回來了。”

楊韓:“你都三十六了!四舍五入四十了!”

韓時雨抱着狗大狗二,皺眉說道:“你怎麽跟你奶奶一個語氣。”

楊韓也很氣。

柳祚葉告訴她養狗不容易,于是她在領養這兩只的時候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她忘記了家裏本來就有一只土著狗,而且他一只更比兩只強。

跟楊末一起生活,她是公主。跟韓時雨在一塊,她是幹媽。

這些話幾乎是一氣呵成地從她嘴裏蹦出來的。

楊韓把地拖幹淨了,韓時雨才跟兩只狗搬回來,還美其名曰:“我這是在鍛煉你,你看你爸把你慣得五指不沾陽春水……”

楊韓冷漠道:“我爸回來我就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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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告狀韓時雨便激靈了,兩只狗被他一邊夾一個,随着主人同步轉頭,他道:“是不是玩不起。”

楊韓不理他,繼續掃其他地方。

她清掃着着屋子,拿起相框,抹了下面的桌面。這張照片是他們一家五口。楊韓無意間看到了楊末手上的戒指,她愣神盯了好一會兒,叫道:“老韓。”

韓時雨啜了一口啤酒,說道:“幹嘛。”

楊韓:“你信不信佛?”

“?”韓時雨說道,“沒有信仰。”

楊韓非常疑惑地轉頭看他:“那你拜不拜菩薩。”

韓時雨說道:“你想說什麽。”

“不然我爸為什麽會看上你呢,”楊韓已經糾結這個問題很久了,她說道,“我覺得,憑你的條件,是需要燒香的。”

韓時雨:“……”

他道:“我認為你對我的個人魅力誤解很深。”

楊韓:“呵。”

“你爸當初是給我寫過情書的。”韓時雨泰然自若道,“雖然只有幾句話。”

楊韓不可思議道:“真的假的,什麽時候,你夢見的吧。”

韓時雨将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說道:“結婚的時候。”

……

婚禮在挪威。

當時到場的人很多,絕大多數是韓時雨的朋友。只有韓朗作為父母一方出場。老楊死活不肯來,楊末說九成原因是老楊他聽不懂外語,面子上過不去。

本來打算把死纏爛打這招用在老楊身上的韓時雨這才遺憾罷休。

楊末是非常注重儀式感的人,婚禮是一個将兩條生命線系在一起的儀式,對他來說更加意義非凡。他和韓時雨約定好,每個人在婚禮誓詞上寫一段話,上面的內容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加以保密。

去往異地的飛機是早晨的,韓時雨一身惺忪的起床氣,在他旁邊戴着眼罩小憩。楊末久久地望向舷窗外。

他聽見了來自身邊的鼻息,又輕又脆弱,像是安靜的溫床。韓時雨的睡眠很沉,跟個沒有防備的小孩一樣。楊末曾經心血來潮,在一天早上捏住他的鼻子,但這惡作劇沒有到達預期效果,韓時雨沒有醒,只是眉頭稍蹙,向前挪動抱緊了他。

此時的楊末沒有伸手,安靜地描摹他面部的輪廓。

畢竟他馬上要将這個人放進自己後半生的每一個決策裏,需要再次好好觀察一下的。若是誰要簽一個終身契約,落筆前總要細讀一遍合同。

從頭打量到腳,甲方楊末仍舊是那個老評價——徒有其表。

衆所周知,雄性動物的豔麗外觀一般用于繁殖用途,即吸引雌性。作為人類,他的外觀實屬上等,這大大增加了交.配許可的概率。

可偏偏楊末是個“顏盲”,生物進化了幾億年形成的一套理論對他不起作用。

楊末嘆了一口氣,不知腦海裏該想些什麽,盯着韓時雨出神。

這時候,韓時雨啓唇,小聲說道:“你老公帥嗎。”

楊末:“。”

這人似乎剛才就處在了清醒狀态,并且感受到了楊末發呆時的目光。韓時雨仍然保持換姿勢躺着,說道:“忽覺灼灼愛意沐浴我身,便受寵若驚地醒來了。”

楊末把眼罩拉下來,給他變成了口罩,說道:“你還是別醒了,閉嘴。”

……

楊末不信教,但是那天和這個人一起走過教堂的時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虔誠。

韓時雨很适合白色,他幹淨英俊,眼睛是谧晨的湖泊,一颦一笑都是閃爍的。

韓時雨彎起胳膊讓他攬着,眼睛一彎,笑道:“放輕松。”

初涉塵世的小孩子,瞳仁總是亮晶晶的,裏面可以容下一整個世界,越長大越擱淺,最後倒影只剩了一段狹仄的人生。

可他的眼睛還是那麽亮。

就像有星星落進去了。

楊末在一段時間,非常想去了解韓時雨小時候的事。

他抛去一切雜念時,會想,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小孩子。

別人的成長是眼睛裏的湖泊不斷濃縮。

他的成長卻是在摘星星。

他會記得每一顆的亮度,路人經過駐足的時候,他會驕傲地挺胸擡頭,如數家珍地說,這是第一顆,這是全世界最亮的一顆,這是會不停閃動的一顆。

到十八歲,楊末路過此地,小孩一股腦地把整片星河都塞給他。把他刻在了每一顆的名字裏。

于是再有人路過的時候,他的驕傲就變成了,這是我和他一起摘的一顆。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顆,我也喜歡。

楊末看着韓時雨淡然自若的笑容,目光下移,落到他微微發顫的胳膊上,也回了同樣一句話:“……你放輕松點。”

他最好的朋友都在看着他們,他的舍友,包括“F4”,若是韓時雨出了什麽糗,那可是能被他們記錄在史冊引用一輩子的光輝時刻。

所以韓時雨比楊末多了一層緊張。

牧師使用的中文,念完了傳統誓詞,應新人的要求,翻了一頁,深呼一口氣。說道:“韓先生想對未來伴侶說……”

“楊末先生,你願意和韓時雨先生結為連理嗎?愛他、忠誠于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

楊末懷疑他把原來的誓詞照抄了一遍。

牧師說道:“……無論他讓不讓你吃辣……”

楊末:“。”

他聽見下面的人忍不住的笑聲和掌聲。

前一天晚上,韓時雨絞盡腦汁地想了很久,讀了許多年的書仿佛瞬間清空,一句墨水也擠不出來,最後還是決定“利用”一下楊末說我願意的機會,奪過楊末的“吃辣自主權”。

他寫完至死不渝之後,思忖了一會兒,再次吸了一些墨水,寫道——

“他想把這些話,日後慢慢地和你說,睡醒了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回家的路上觸景生情的時候。希望他與你有一輩子的時間,為了雞毛蒜皮去拌嘴,閑聊豆大點兒瑣事。”牧師念道。

楊末看着對面人的真摯目光,垂下眼簾來,盯着一片花瓣露水裏的倒影。

牧師問道:“楊末先生,你願意嗎。”

楊末深呼一口氣,說道:“我願意。”

韓時雨用表情慶祝吃辣自主權奪取成功。

牧師清了清嗓子,翻開下一頁,看到了這俊秀的筆跡,眼神再次一凝。

牧師說道:“楊末先生想對自己的未來伴侶說……”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我喜歡你,”

楊末在飛機上寫的,用最簡單的圓珠筆寫了四個漢字,在結尾畫了個逗號。

就像是結尾的“”,故事還會繼續。

他和韓時雨在一起之後,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這太過肉麻,是萬萬不能在自己嘴裏待的。

但是讓他細數珍貴之詞的時候,他搜羅了半天,還是發現這句從未出口的話,是最有份量的。

那時,楊末寫完,把A4紙疊了幾疊,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目光從窗外的天空上收回,開始打量旁邊戴着眼罩仰頭裝睡的憨狗。

紙上帶着整齊的疊痕,四個字和一個标點符號靜靜地躺在上面。這句話太短,牧師不知道該怎麽念下去。于是接了傳統的結尾:“韓先生,你願……”

沒說完,韓時雨按着楊末的後脖頸,吻了上去。

教堂裏有笑聲和掌聲,透過窗格的光很柔和,在韓時雨眼裏打了個轉。

松開唇齒,韓時雨單手捧着他的臉頰,彼此鼻尖相蹭。

被他觸及的肌膚隐隐發熱,楊末嗔道:“閉眼……”

韓時雨:“我不。”

花瓣飄落的時候,又落下一個吻。

……

楊韓頂着拖把杆,冷眼看着他。

口罩下的聲音有點悶,她說道:“那我爸他說了什麽。”

韓時雨把啤酒罐瞄準垃圾桶,說道:“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四個字。”

楊韓:“哈?”

韓時雨想了想,覺得逗號也應該加上,于是說:“……五個字。”

楊韓深思熟慮,自信地推測道:“你是真的狗。”

她伸出五指:“五個字。”

韓時雨哼了一聲,得意地瞥她一眼,然後将易拉罐一丢,其順着完美的抛物線,“咣”得一聲,掉到了垃圾桶外。

“韓時雨!”小楊清潔工怒道,“你沒有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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