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只竹鼠
楊媚本來見救命恩人收下了自己的謝禮,剛剛想要舒下一口氣,心情輕松一點,卻忽然聽到白暑顫抖着問出這個問題。
面前一貫天真可愛的少年眉眼間似乎染上了濃郁的哀愁,一雙好看的眉頭皺起,包子一樣的小臉也顯露出了與平日不同的神色。
一瞬間,楊媚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擰了一把。
她從前最是看不慣別人柔柔弱弱的樣子,如今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想要安慰對方的感覺。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撫平對方的愁緒,可她的的确确無法解答白暑的問題。
“這是我家族中的舊物,具體從何處得來已經無從得知,只知曉它的歷史很久遠”,楊媚的語氣略帶一絲歉疚。
她并不知曉白暑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又為何會滿臉憂郁,她只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抱歉。
白暑聞言沉默地望了她幾秒,又低頭看了看手心盒子裏的鱗片。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失望,只有平靜。
良久,他攥緊了手心的盒子,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別開頭轉身跑回了工作間。
坐在工作間裏的老爺子只看到白暑被楊媚叫了出去,而後過了一會兒就眼眶通紅地跑了回來,甚至還吸了吸鼻子。
老爺子的脾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坐也坐不住,站起身就往外走,要和楊媚談談。
這麽乖的一個崽崽,憑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負?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就能随便欺負白暑?
白暑剛剛不舍地把手裏的盒子收進玉镯空間,扭頭一看,恰好看到老爺子氣勢洶洶地起身出門,好像要找誰算賬一般。
他腦袋時而遲鈍,時而轉得飛快,眼下乍一看到老爺子的架勢,就猜到了原因為何,立刻沖上去将對方攔了下來。
“她剛剛是在跟我道謝,我沒哭,我就是有點……感動……”,白暑信口胡謅了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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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被拖住,扭頭回身,将信将疑地看了白暑一眼,“是這樣嗎?”
白暑忙不疊地點頭,一雙圓眼顯得天真而無辜。
看着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家夥,任是誰也招架不住,更何況年事已高更偏愛小孩的老爺子?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暑幾遍,确認對方看上去确實不像受了欺負的樣子,這才點了點頭。
“她跟你道謝是應該的,聽說你昨天救了她,她不謝謝你才不妥當!”,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白暑的後背。
白暑非常識相好,乖巧地點頭,連連附和。
昨日的調查初步得到了結果,而被關押起來的宋俞也在夜裏終于從昏迷中轉醒。
調查局對他進行了加班加點的審訊,卻毫無收獲,他就像是經受過什麽特殊訓練,能完美地将套話應付過去,只承認了自己卻是偷盜了幼苗,有關于作案動機卻是半個字也不肯吐露。
愛德溫聽聞這個消息,特地前去與宋俞見了一面。
他們之間的談話是完全封閉的,沒有第三個人知曉,而這場談話也十分短暫,調查局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聯邦王很快走了出來,面色如常,而房間內的宋俞神情驚慌,臉色慘白一片。
調查局的人很快就接到了來自聯邦王的命令,将此事完全封鎖,納入保密範圍。只有高層少數的人清楚宋俞究竟是怎樣被愛德溫攻破了防備——
愛德溫只是憑借準确猜測來直擊要害,讓宋俞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地擊垮,自己心生動搖,從而印證了愛德溫的猜測。
坐在辦公桌前,聯邦王眸光複雜,回憶着自己與宋俞那短暫的交談。
他的問題其實很簡單也很直接,只是淡淡地問了宋俞一句,“你所效忠的人是克萊爾嗎?”
而就在問題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宋俞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雖然只是稍縱即逝,卻已經足夠被他捕捉。
愛德溫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絲了然。
也就是捕捉到了他這抹了然的神色,宋俞開始徹底潰不成軍,眼神飄忽,臉色漸漸灰敗下去。
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愛德溫已經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宋俞的确是反叛軍的一員,效忠于克萊爾,他父親盧修斯的弟弟,他的親叔叔。
愛德溫的眸光壓抑着許多情緒,面色不變,心境卻萬分複雜。
他的親叔叔,到底還是走上了反叛聯邦這條路,遲早要與他兵戎相見。
偏僻星球上,反叛軍基地。
愛德溫的叔叔克萊爾,也就是那日被女研究員稱作“王”的中年男人,正面色陰沉地坐在房間裏。
他剛剛接到了消息,他的第一枚棋子已經被聯邦廢掉。
盡管這枚棋子于他而言只是試水作用,并沒有對其寄予什麽厚望,可是他就被聯邦這樣輕而易舉地廢掉,未免也令他感到驚怒不已。
聯邦的動作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克萊爾以指尖扣擊近前的桌面,面色不虞。
從手下的人這次傳來的消息中,他捕捉到了一個重點人物,一個名叫白暑的人。
在最近幾次的消息中,這個人已經頻繁地出現了幾次,都沒有引起他很大的關注。
但是如今一條條信息累加在“白暑”這個名字的頭上,逐漸向克萊爾展現出了一個需要他重點觀察的人——
“他的精神力極強,體質也不弱”;
“他是聯邦王愛德溫的情人,非常受寵愛”;
“是他提出了改良營養劑的建議和思路”;
“昨日他制服了宋俞,并間接促成了宋俞的卧底身份被如此迅速地發現”……
當克萊爾将這些東西彙總到一個人身上,他才猛然間發現,這或許是一個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主要角色。
抛開對方精神力與體質的強大與未知不談,僅看後三條,他就完全有必要向這個人下手。
只是萬事都不能急于一時,作為一個領導者,他必須要沉下心來。有了宋俞剛剛被關押,聯邦勢必會提高警惕,若是在此時就貿然動手,恐怕不會得到什麽理想的結果。
誠如克萊爾猜測的那樣,聯邦的确提高了警惕。
愛德溫沒有說明其中緣由,只直接着手于提高各個部門的安保防衛工作。
他猜測或許聯邦各處依然存在着反叛軍的卧底,但卻沒辦法将他們準确地揪出來。
畢竟想要找出卧底,就需要将每個人都調查得底朝天,而這是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浩大工程。
既然無法找到卧底,就只能從安保方面下手。
是夜。愛德溫将身邊睡得香甜的白暑摟進懷裏。白暑偏愛他的體溫,所以膩着要和他一起睡,他自然也欣然同意。
或許是男人的懷抱太過舒服,白暑在睡夢中直接變回了原型,被愛德溫從衣物中輕輕撈出。
愛德溫沒有感到驚愕,充滿愛憐地揉了揉滿身毛茸茸的小家夥,愛德溫将手掌覆蓋在對方身上,用自己的手心的溫度去溫暖對方。
閉目半晌,他忽然睜開了眼睛,一手維持住摸着白暑的姿态,另一只手在白暑的衣物中翻找良久,卻根本沒有發現玉镯的蹤跡。
一片黑暗中,愛德溫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很确信在睡覺之前小家夥的腕上還帶着先前母親贈與的那枚翠色手環,可是如今小家夥變成了一團毛球,衣服都完完整整地散落在床上,那枚手環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種不太現實的猜測驅使着他輕輕捏了捏白暑的四只軟爪,卻依然沒有發現什麽手環的蹤跡。
支撐起身體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白暑幾遍,愛德溫最終躺了回去,沒有說什麽。
第二日一早,他醒得比白暑早了許多,觀察到對方恢複人形的全過程,沒有被白暑發現。
他親眼看到那手環就如同生長在白暑手腕上一樣,随着他四只抽長,變成白嫩有肉的手臂,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腕部。
一瞬間,愛德溫的心頭生出了幾分思索。
這枚手環沉寂在母親聶阮手中多年,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神奇的功能。
這枚手環,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家夥來自于古地球,而手環也是古地球傳承至今的古董,這二者之間難道本就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将這疑惑藏在心頭,愛德溫沒有挑明了詢問白暑,害怕自己操之過急,惹得對方慌張。
白暑得以開開心心地被送去古地球遺産保護院工作,并不知曉自己保守的秘密已經在愛德溫面前意外揭開了冰山一角。
他将營養劑更換給幾株古地球植物,按照慣例在竹子那裏逗留了一會兒。
他撫摸着竹子翠綠堅硬的軀幹,忽然靈光乍現,釋放出了一些妖力,提供給對方吸收。
有了靈智的竹子沒有立即吸收白暑的妖力,而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才将這股吸引着他的力量吞噬殆盡。
[這是你的妖力?我很喜歡……],竹子向白暑表達了感謝。
白暑的妖力對他的生長有着很強的促進作用,甚至讓他的力量都強盛了一些。
[那株杏樹幼苗現在有一點狀态不佳,你的妖力能不能幫助它快些恢複?],猶豫了一下,竹子向白暑提起了那株險些被偷走的杏樹。
它從宋俞的空間鈕中被放出來之後,狀态就一直不好,聯邦的研究人員對它均是束手無策。
身為植物同類中的老大,竹子的神識放出,對所有的植物都有天然的感應,注意到了這株幼苗的不對勁,并選擇了求助于白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