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只竹鼠

已經催動傳送符的白暑并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以後反叛軍基地發生了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傳送靈符,在催動的一瞬間甚至還感到有些緊張。

好在靈符的作用只發生在眨眼之間,前一秒他分明還正身處于反叛軍基地,下一刻眼前的景象便全然變了個模樣。

當看清眼前的一片荒涼時,白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身體忽然下墜,才發現自己腳下懸浮,并沒有踩踏到實地上。

他心頭反射性地一突,腰間冷不防出現了一雙手臂,溫柔又有力地将他抱住,阻止了他的繼續下落。

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氣,白暑偏側過頭,嗅到了屬于阿笛的熟悉氣息,溫暖又帶着安撫性的力量,便稍微放輕松了一些。

“這裏是入口。”,他聽到阿笛這樣說。

還沒待他詢問這是什麽地方的入口,便見一尊人形玉像憑空顯現出來,四周頓時湧起陣陣靈氣波動,強烈到讓他根本無需特地去感應便能清晰覺察的地步。

白暑被阿笛從身後抱穩了腰部,面上還挂着震驚之色,仰頭望着這比他還要大上許多的玉像,感覺這個玉像的面孔有一點點莫名的眼熟。

他來不及細看,眼前又是倏地一閃,荒涼景象與憑空出現的玉像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青山綠水,俨然是原本地球該有的模樣。

而他正身處的這片土地,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自家院落。

“人類離開地球之後的這些年裏,我們妖精就一直生活在這芥子空間中。”,松開了摟住白暑的雙手,白笛揉了揉白暑的頭,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只有眼底流露出一絲感慨。

“你剛剛看到的那片荒涼的地方就是現在的地球。”

正如白暑親眼看到的那樣,地球的環境早就已經無法供生命存在。

方才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地球與芥子空間的交界處,所以還能供他們正常呼吸,若是換一個位置,就能見識到如今地球真正的模樣,連供他們呼吸的條件都沒有。

而那巨大的人形玉像就是這片芥子空間的載體。

白笛一只手捉住白暑的手,讓他清楚地看着自己腕上的玉镯。

“這原本也是雕塑的一部分,意外流落到人類那邊。”,白笛的語氣藏了些許慶幸的意味,“這麽多年來我始終感知不到它的位置,直到它到了你的手裏。”

“當那一天我感知到它的禁制被解開時,我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白笛十分清楚,自己設下的禁制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白暑一人能夠解開。

他曾經心如死灰,不再奢望白暑還活着,卻在無數次的夢中設想白暑僥幸逃生之後的可能。

時間相隔數千年之久,他某一天猛然感受到了玉镯的禁制受到極大的波動,而後被徹底解封,他便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解除禁制之後的玉镯能夠被他感應到具體方位,他也就能夠順利尋找到它。

在白笛心裏,找不找得到玉镯本身其實已經不那麽重要,他只希望能夠找到白暑,希望白暑還活着。

聽了白笛的話,白暑久久沒有言語,目光一時間無法從自己腕上的翠色玉镯上移開。

原來讓阿笛找到他的并不是他在聯邦古地球遺産保護院弄出的動靜,而是這枚玉镯。

“……可是這樣巨大的一個芥子空間,到底是怎麽被創造出來的?”,白暑環顧四周,望着這一望無際的空間,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會有人擁有這麽強大的能力,竟然能開辟出這樣一方天地。

按照阿笛的話來說,地球覆滅後的數千年來,妖精們就一直居住在這空間裏。

這絕不是普通的芥子空間能夠做到的。

白暑忽然又想到了自己腕上的玉镯,也是同樣的神奇玄妙,空間裏的植物們都不是凡品,空間內的靈氣非常充足。

能夠創造出這樣空間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強大的存在?

聞言,白笛沒有回答,只是眼底流露出一絲寵溺的神色。

他搖了搖頭,牽起白暑的小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帶着一臉茫然困惑的他走進了院落中的小屋。

一邊走着,他一邊低聲說了一句,“這不重要。”

他就這樣将白暑的問題搪塞了過去,并不想要給予回答。

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又并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既然白暑并不知曉,那麽他也不想告訴白暑。

這空間被創造出來的确并非易事,其中付出的代價很大,堪稱慘烈。

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白暑都是他放在心尖上保護的存在,不希望對方被任何黑暗侵蝕。

這數千年分別的時光沒有使他對白暑的愛減少半分,反而更加強烈,甚至想将那錯過的時間悉數彌補回來。

想将一切不美好的事情徹底塵封在白暑這裏的白笛眸光微暗,開口轉移了話題。

“我最初感應到你的位置并不是我方才找到你的位置。”

聞言白暑愣了一下,心緒成功被白笛牽引着跑向了別處。

阿笛最初感應到他的位置應該是在聯邦。

一想到自己在聯邦與愛德溫住在一起的日子,白暑就不由得面色一紅,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嗫嚅了幾聲,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解釋這件事。

本來只是随口一問的白笛見白暑這副模樣,臉上溫和寵溺的微笑瞬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浮現出幾分嚴肅。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白暑這樣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模樣。

由于被他保護得很好,白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單純天真又有些傻乎乎的孩子,對他從來都沒有過半點隐瞞。

白笛的心頭不由得感到了一點不妙。

他的乖弟弟心中藏了事情,而且還是不敢直接向他坦白的事情。

白笛很少會為什麽事情感到憂慮,但對于白暑,他總是有着操不完的心。這一年哪怕隔了數千年,也依然沒有改變。

沉吟數秒,他決定不強硬地逼迫白暑坦白,而是主動換了個問題。

“那年雷劫過後你就消失了,我找了很久,怎麽也沒能找到你。”

“……你是怎麽跑到人類那邊去待了這麽多年的?”

白笛垂下眼簾,聲音低沉地如此問了一句。

原本還在擔憂該怎麽和阿笛提起愛德溫的事情的白暑忽然聽到這個問題,稍微松了一口氣,緊張感頓時消失了許多。

一說起自己的遭遇,他立刻就精神了起來,有些情緒激動地抱住了白笛的一條手臂。

“我是被那雷劫劈得穿越了!”

“我是在最後一道雷劫的那一瞬間穿越了,直接就跑到了人類聯邦,在那裏待了幾十天。”

中間的數千年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東西,他并沒有經歷,而是直接越了過去。

這聽上去或許有些天方夜譚,但的确是真相。

白笛毫不懷疑白暑所言是真是假。因為白暑根本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他。

雖然除了白暑之外,他還沒有見過其他如此神奇的案例。

“你這玉镯是從什麽地方得來的?”

白笛追問了一句,指了指白暑的手腕。

這也是他感到好奇的問題。

他只知道這玉镯當年被人類帶走了,卻并不知道經過了這數千年的時間之後,玉镯又流落到了什麽人手中。

按照白暑所說的話來推算時間,他應該是剛到人類聯邦沒多久就得到了玉镯。

白笛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家弟弟在人類聯邦這段時間的遭遇,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受欺負。

他甚至還害怕白暑被人欺騙,付出了什麽沉重的代價來交換這枚玉镯。

白暑熱度剛剛消散下去一點的臉蛋騰然又升起了紅熱。

他聲音結結巴巴,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眼神飄忽不定。

“是,是一個,人類,主動送給我的……”

他避重就輕,沒敢告訴阿笛真相。

早在剛剛學會聯邦語的時候,他就琢磨出了這玉镯究竟意味着什麽——

這是愛德溫的母親擅自替愛德溫送他的定情信物。

那時候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他還不夠喜歡愛德溫,只感覺到了受之有愧。

而如今清晰地覺察到自己的感情,他的心境顯然又變化到了一個不同的狀态。

面對着哥哥阿笛的目光,白暑臉上的溫度居高不下,不敢與阿笛對視。

他聽到阿笛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這段時間你與人類交往得很密切?”

當然密切。

他一直住在愛德溫的家中,甚至還不止一次地與愛德溫睡在同一個被窩裏,愛德溫不止喜歡抱他摸他,還親過他一口……

白暑只敢在心裏嘟囔這些話,不敢真的說給阿笛聽。

阿笛最不喜歡的就是人類,從前一直教育他要小心人類,遠離人類,不可以愛上人類。

他一直很乖很聽話,阿笛的告誡他都聽,如今卻将一直以來的良好記錄給徹底打破了。

愛德溫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喜歡上對方。

白暑的沉默被白笛看在眼中,面色越來越凝重,心頭湧起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精心養在懷抱裏的小寶貝某一天丢了,他好不容易才把對方找了回來,卻發現對方心裏藏了事情,有了不該喜歡卻偏偏喜歡的人。

憑借着對白暑的了解,他已經可以猜到答案了。

白笛忽然一把将白暑推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地審視了白暑半晌。

“你告訴我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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