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五和周一的下午課都會比其他三天少一點，季晚風則是會選在這個時候做一些事情：送外賣。
說是送外賣，其實就是打包了食堂夥食超市的吃食，然後送給寝室裏和教室裏那些懶得出去買東西的人。跑腿費不算貴，樓層高的三元，樓層低的兩元，遇上一些難買的‘限量’小吃還得加錢，一天下來賺的不算多，三四十的樣子。
這一日，他剛剛跑完腿，從五樓跑下來的時候，就被人攔住了。
攔他的人是蔣明傑。
蔣明傑還是和平日裏一樣，笑得一臉和善：“瘋子，能不能跟我來一下，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季晚風可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賺錢時間和這個家夥瞎掰扯，便說道：“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沒時間。”
季晚風說完，便要繞過他往旁邊走，蔣明傑并不給他這個機會，當即抓住了他的胳膊，說道：“別急着走啊，就幾句話，很快地。”
蔣明傑抓他的胳膊令他産生了巨大的不适，他回過身猛地向旁邊一甩，想要甩開蔣明傑。不過蔣明傑的力氣似乎比他大一些，他向着旁邊稍稍倒了一下，手卻還是抓着他的胳膊。
季晚風嫌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放手！”
季晚風那一刻的眼神讓蔣明傑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從季晚風眼睛裏看到這樣的眼神，他手上的力氣剛剛一放松，季晚風便将胳膊抽了回來。
“不就是拉你一下嗎，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季晚風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想做什麽？”
蔣明傑笑道：“不是說了嗎？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季晚風可不覺得蔣明傑這種一年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的家夥會突然跑過來找他說話，他想，或許是和之前他幫許曦那件事有關。看着蔣明傑今天這個陣勢，估計是早就準備好什麽了，自己過去了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不去的話……
季晚風到底是點了點頭。
蔣明傑一路帶着季晚風來到了教學樓後方的一片空地上，看着靠牆邊站着的那三個面色不善的家夥，季晚風想，自己的猜測還是蠻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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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蔣明傑開口，季晚風便說道：“果然是你做的對吧？”
蔣明傑問：“什麽？”
季晚風瞥了一眼站在那邊的三個人，走到蔣明傑身前，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那天他們作弊的時候，根本沒有老師從窗前經過，就是你和老師說了那些事情然後嫁禍給許曦的吧？”
事情被識破了，蔣明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他脫去了之前那張僞善的面孔，說道：“是我，可你又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沒有和你說過，也沒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你為什麽要告訴那些人是我和你說的這件事？”
季晚風挑了挑眉：“因為，我讨厭你這幅僞善的樣子。”
這一天晚自習的時候，許曦發現季晚風沒來。
督班的老師發現季晚風的位子空着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後只是在本子上記了一下，其他的也就沒管了。
雖說季晚風總是遲到早退，且上課總是不聽課，但從他和季晚風當同桌以來，季晚風缺勤還是第一次。他向着自己旁邊這個空落落的位置瞟了一眼，卻正巧對上了教室另一邊蔣明傑的眼神。
蔣明傑看了他一眼，又立馬轉過了頭去。
晚自習結束回寝室的時候，許曦才發現季晚風正躺在床上，朝着牆壁似乎是在睡覺。
這個人一晚上沒去教室，就是躲在這裏睡覺？簡直就是無可救藥。
季晚風聽到寝室門開關的聲音，知道是許曦回來了，沒有翻身，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啊，下課了啊？”
沒在睡覺嗎？那這個人在做什麽？
許曦回了個簡短的‘嗯’，想了想，又說道：“晚自習缺勤，下周班主任可能會找你。”
“好。”季晚風淡淡地回了一句，聲音聽起來有些沒力氣。
難不成是生病了？
這時，許曦聽見季晚風放在下鋪的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大概是季晚風上床的時候将手機落了下來。
聽見手機鈴響了，季晚風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從床上走了下來。
此時，許曦才知道了季晚風為什麽晚自習沒去。
季晚風此時就穿着一身背心和短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着許多處十分明顯的淤青，臉上似乎是被人打了一拳，嘴角還破了皮。
季晚風沒有注意到許曦那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媽媽’兩個字，按下了接聽鍵。
季敏之溫和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晚晚，還沒睡嗎？”
季晚風此刻其實是有些疲倦的，不過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頹喪。
“沒呢，怎麽了，媽媽？”
“明天，你要不要回來一趟啊，你都兩個星期沒回家了，我很想你。”
季晚風聽着季敏之聲音裏隐含着的小小的期待，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的，便回道：“好啊。”
“那就好，明天我給你準備你愛吃的飯菜。”聽到自己兒子答應了，季敏之也十分開心，她看了一下時間，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兒子太久，便說道，“現在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好，晚安，媽媽。”
“晚安。”
挂了電話，季晚風也變回了那副恹恹的樣子，他其實是不太想回家的，可既然季敏之那麽希望他能回家，他就不能拒絕。
季晚風估摸着不會再有人給他打電話了，便将手機關了機放到一邊，準備回床上睡。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從地面爬到上鋪，總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在跟着他，他一回頭，便看見許曦在盯着他看。
許曦什麽也沒有問，季晚風猜想，他多半是在看自己身上這些傷口吧，便露出一個很無所謂的笑容，說道：“咋的，你沒見過傷口嗎？唉呀，也怪我不好，嘴賤和人家高年級的擡杠，結果被人家打了一頓。不過那些人真是狠，下起手來一點都不輕，唉，我衣服下面還有傷，你要不要看看？”說罷，便作勢要脫衣服。
許曦看見他這個動作，果然皺了皺眉，不再搭理他轉身去收拾東西了。
看着許曦的視線沒有放在自己身上，季晚風也松了口氣。其實他也沒算說謊，他就是嘴賤幫了許曦，然後被蔣明傑找上門，然後就和那三個高三年級的還有蔣明傑打了一架。他倒不是不會打架，只不過一個人到底抵不過四個人，那三個高三的又都是又比他高又比他壯。因此，雖然季晚風也還了手，但他一個人身上受的傷肯定是比其他幾個人平均受的傷的多。
後來，還是路過的保安發現了這裏的異樣，他們才結束了那場鬧劇。
這周周六，季晚風很是難得的比許曦早離開寝室。
他們家住的地方其實離二中有些遠，騎自行車過去，如果遇到的紅燈比較多的話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因此他一大早就準備好了走了。
回到家的時候是上午九點多一些，他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這個家他是不怎麽回來的，一般周末他都在學校寝室過，寒暑假學校關門他才會在這兒住，可以說他摸學校的鑰匙比摸家裏的鑰匙次數還要多。這一回若不是季敏之來喊他，他壓根不會想着要回來。
季晚風一打開門，季敏之便聽見了動靜，她轉過頭，微笑着看向季晚風，說道：“晚晚回來了啊，快過來。”
電視上播着沒什麽營養的偶像劇，季敏之穿着樸素的家居服，頭發似乎是前不久才弄過，卷得很好看。季晚風的長相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傳承了季敏之的，都比較柔美，清秀，尤其是眼睛，十分清澈動人，好像一汪秋水。
季晚風走到她身邊坐下，完全沒有了在學校裏時那副怪癖的樣子，現在的樣子與那些文靜的男孩子沒什麽區別——當然，得忽視他那身奇怪的打扮。
季敏之早就習慣了自家兒子這副怪異的打扮，她也不是沒管過，只是管不了罷了。時間長了，她就覺得，兒子開心就好，而且打扮得怪異一些也不是什麽大罪，何必去阻攔呢？
打扮是一回事，打架又是另一回事了。季敏之看見季晚風嘴角的淤青，秀氣的眉毛立刻緊鎖了起來。
“晚晚，你的臉怎麽了？”
季敏之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季晚風嘴角的傷，只是輕輕一碰，季晚風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季敏之又低下頭，看向了季晚風的胳膊，果然，那上頭也有不少淤青。
“你是不是又和別人打架了啊？”
季晚風低下頭，沒說話，季敏之便當他是默認了。
季敏之很是失望：“你怎麽又和別人打架呢？我不是和你說過打架不好的嗎？為什麽，你，你就是不聽我的話呢？”
季晚風看着季敏之那失望的眼神，心中一片酸楚，他本想将蔣明傑的事情說出來的，可又覺得沒有必要，因為那樣只是徒增煩惱罷了。便輕輕握了一下季敏之的手，說道：“對不起，媽媽。”
“敏之，發生什麽事了？”
這個聲音一響起，季晚風整個人都不可遏制地顫抖了一下，就好像那聲音是從陰森可怖的地獄伸出來的一只手，要将他從人間拉下，享盡地獄的一切苦楚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真的是想把小季寫成一個處處表現得不正常的精神病一樣的人的，後來又覺得，臣妾做不到，臣妾還是很喜歡我家小季的，還是讓他看起來好一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