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敏之,發生什麽事了?”

季敏之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的異樣,她回過頭,看着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魏廷,說道:“魏廷,晚晚又和別人打架了,這可怎麽辦啊。”

“男孩子嘛,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嗎?”魏廷倒是對這事兒頗不在意,他走下樓梯,在季晚風身邊的沙發上坐下,關切地對季晚風說道,“來,讓爸爸看看你傷得怎麽樣?”

從魏廷開口到他走到季晚風身邊,不過短短十來秒的時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季晚風始終不敢朝那個人看一眼,只是微微低下頭用後腦勺對着魏廷。

魏廷朝着他伸出手,想要看一下他身上的傷勢,可季晚風卻緊緊抓着衣角不願松手,手肘還向裏縮了一下。

魏廷見季晚風沒理自己,便改口道:“讓叔叔看一下你傷得怎麽樣。”

季晚風還是沒轉過身,只是說了一句:“沒,沒什麽的,而且已經去過醫務室了。”

季晚風這麽說便已經代表拒絕了,魏廷伸出去的手還在半空中放着,他盯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讪讪一笑,将手收了回來,說道:“既然已經去過醫務室了就好。”

“嗯。”

魏廷見季晚風不高興理他,也就沒有再湊上前去熱臉貼冷屁股,便笑着對季敏之說道:“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

季敏之見魏廷要走,便起身說道:“我送你出去吧。”

送完魏廷後,季敏之便有些不滿地對季晚風說道:“晚晚,你爸爸也是一片好心,你怎麽能無視他呢。”

是啊,魏廷确實是一片好心,想幫他看一下傷勢的,他卻無視魏廷,連看也不願意看他一樣,這樣多沒有禮貌。

可是季敏之又怎麽會知道,季晚風根本不是有意要無視魏廷,或者說,季晚風并不是在無視魏廷,他因為害怕魏廷,才會不願意讓魏廷幫他看身上的傷的。

魏廷是他繼父,他親生父親在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就過世了,他媽媽則是在他剛剛上初中的時候嫁給了魏廷。說起來,魏廷比他媽媽還小兩歲,且相貌英俊,談吐得體,溫文爾雅,事業有成,三十歲不到的時候便當上了一家大公司的總裁,可以說魏廷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讓他害怕得不得了,每一次他見到魏廷都覺得自己像是見到了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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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晚風抿了抿唇,起身回了一句:“他不是我爸爸。”

“晚晚……”

“我回房去了,”季晚風許是覺得自己方才表現得有些明顯了,他俯下身抱了一下季敏之,說道,“學校好多作業呢,得快點寫完。”

許曦在周日到達‘轉角’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半,他并沒有在那裏看到季晚風的身影。

依舊是一杯加了冰的美式咖啡,依舊是最靠內的書架旁的位置,許曦這一次倒不是只帶了個人過來,還帶上了紙筆。他媽媽大概是猜到了他跑到外面來睡覺的這件事情,這次還給他布置了個任務:讓他寫文章,命題不限。

就在許曦轉着鋼筆盯着本子的第一行空白的時候,他聽見了風鈴的叮鈴聲,他下意識地擡頭,便看見季晚風從外頭走了進來,身上還挎着一個包。

季晚風今天來的有些晚了,王軍不是很滿意,便問道:“小季,你今天怎麽遲到了?”

“家裏有點事,所以來得晚了一點。”王軍并不知道他周末也住在學校的事情,還以為他晚上總歸是在家裏住的。事實上是因為他們家離這兒太遠了,他今天才會遲到的。

“那好吧,”王軍見季晚風嘴角似乎有些紅腫,便沒有再多問,說道,“那待會兒你晚一點下班,沒意見吧?”

“好的。”

與王軍說完話後,季晚風便挎着包進了員工更衣室,将工作的制服換上之後才走了出來。

員工的工作制服是長袖,因此也看不出他手上的淤青,季晚風又借了同事的化妝品将臉上那塊紅腫的地方遮了一下,倒是看不出受過傷了,就是臉色看起來更加不好了。

許曦還是和之前一樣,沒讓別人過來打擾他,因此何莺也同季晚風打了招呼,讓他不要去打擾那邊的客人。

季晚風伸長了脖子朝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卻也只看到了那個人的頭發,沒看到臉,便有些好奇地問:“這個人怎麽每次來了都要在這兒坐一下午,還不讓別人打擾啊?”

“我也不知道。”何莺搖了搖頭。

許曦今天是走得比季晚風早的,因為季晚風今天到得晚了,所以下班的時間也得晚一些,但許曦是不能拖的,他得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家,然後返校。于是,他抓着一個季晚風到廚房去拿東西的空檔,去收銀臺付了錢後便走了。

許曦走後,他那個位置就空了出來,何莺剛剛收拾完一桌子,手裏端着的托盤上滿是碟子和杯子,根本騰不開手。此時季晚風剛剛給一桌客人送完蛋糕,手裏還空着,何莺便喊他道:“小季,你去收拾一下裏面那個客人的桌子。”

“好的,小莺姐。”

季晚風收拾的恰巧就是許曦方才坐的那個位子,許曦點的東西并不多,就是一杯美式咖啡,而且點了之後也沒喝幾口,收拾起來倒是方便。季晚風将杯子放在托盤上,又用毛巾将桌子擦了一遍,剛想離開,便在自己腳邊看到了一個正在發亮的東西。

他将托盤放到了桌子上,蹲下身,發現那個發亮的東西是一支鋼筆,而剛才他所看見的亮光則是鋼筆上金屬外露的部分折射光線所致。

他将鋼筆撿了起來,細細看了一會兒,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許曦是到了學校才發現自己的鋼筆不見了的。

他幾乎将整個書包都翻了個個兒,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鋼筆。

他可以肯定,鋼筆一定不在家裏,因為他回家之後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過,可是那只鋼筆怎麽就不見了呢?他明明記得自己在書吧的時候把它放在包裏了啊。

等等,書吧……該不會,鋼筆是落在那裏了吧?

其實單單一支鋼筆倒是值不了多少錢,但是那支鋼筆說起來還是有一定的紀念意義的,那是他從前參加奧數競賽獲得的獎品,用起來也十分稱手。

如果要拿回來的話,就得跑回‘轉角’一趟,但是現在他已經到了學校,又怎麽能為了這樣的事情專門出校門一趟呢?

如果不去‘轉角’,就只能找在那裏工作的員工了,這個倒是方便,只是這樣一來,自己時不時跑去那邊的事情就要讓季晚風知道了。

算了,鋼筆還是不要了吧。

季晚風今天在‘轉角’耽擱了一陣,等他到學校的時候晚自習已經開始了,于是他連寝室也沒回便匆匆忙忙地回了教室。

這一天督班的是以毒舌著稱的化學老師,當季晚風砰地一下甩開門,将全班同學連同老師一起吓到的時候,化學老師推了一下眼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哦喲,我們守時的季晚風同學來得還真是早啊,來的真的是太早了,幹脆再晚兩個小時好了,再晚一點就不用來了。”

對于化學老師的冷嘲熱諷,季晚風沒有絲毫在意,他對着化學老師沒心沒肺地笑了笑,随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周五晚自習的時候季晚風沒來,因此班裏的人都不知道他和人打架了,而此時他又沒有卸掉臉上的粉,因此在別人看來,他的臉色只是有些發白罷了。

許意明作為季晚風實在是為數不多的朋友,自然也是關心他的,從進門那一刻起,許意明就盯着他的臉,越看越覺得不對。

季晚風一回到座位上,許意明便按捺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瘋子,你的臉怎麽這麽白啊?”

其實季晚風的臉本身就挺白的,只是原來至少是白的有血色的,現在為了遮住臉上的傷,他在臉上抹了不少粉,遮住了原來的血色,因此整張臉看起來就是煞白煞白的,好像重病的人一樣。

季晚風聽了他這話,笑道:“因為我在臉上擦了粉啊,怎麽樣,挺白的吧?”

許意明不明就裏地眨了眨眼,問:“好端端的,擦粉幹什麽?”

“好玩喽,你看咱們的女同學成天塗脂抹粉的,不覺得挺好玩的嗎?”

從來不懂化妝為何物的許意明搖了搖頭:“不覺得。”

“意明,”陸旻昊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許意明的袖子,小聲提醒道,“老師在看你。”

許意明一回頭,果然看見化學老師那雙隐藏在眼鏡之下的惡魔之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連忙轉過身乖乖看書。

許意明不追究自己的臉是怎麽回事兒了,季晚風心裏也舒坦了許多,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放到了許曦桌子上。

許曦盯着桌子上那支鋼筆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将那支鋼筆握在了手中。金屬的筆身十分冰冷,即使是現在這個季節也會給人一股寒意,筆蓋的最下端刻着一個小小的‘許’字。

“我撿到了它,看到它蓋子上刻了這個字,就猜是你的了。”

哪裏是看到了字,才會猜這個東西是許曦的,分明就是季晚風從一開始就猜測坐在那裏的那個人是許曦,他才會覺得這支鋼筆是許曦的。

季晚風沒有說,許曦也沒有點破,他握了握那支筆冰涼的筆身,輕聲說了句:“謝謝。”

“許曦。”

“嗯。”

“把這個,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好嗎?”

把什麽當成秘密呢?是指季晚風在周末跑出去打工的事情,還是說他撿到了自己的鋼筆又還給了自己這件事?

無論是哪一件他都不會說出去的,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不單話不多,也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他是最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許曦看着季晚風眼睛裏小小的期許,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也申簽失敗了呢,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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