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冰梅子湯和葵花子
事情結束,必須要出發了,蠱願他們該在的時候不在,且走了也不通知一聲,韓準雖有惱火,卻還是希望他們去保護該保護的人,而不是每天圍着自己轉。
而帶李知南下的任務,便是韓準自己的了。
“收拾好了嗎?”韓準朗聲道。
“老子還要收拾你的是嗎?!韓大少爺。”李知暴怒的聲音在客棧樓上傳來,韓準這幾天忙,只能讓他來收拾,一進屋便是十分濃郁的麝香味,李知都被熏暈了,韓準的衣服更是多的可怕,跟個大姑娘一樣帶那麽多東西。
韓準哈哈地笑着安撫了一下樓下正吃飯的客人,“不就一點東西。”韓準推門,李知正把衣服往包裹裏硬塞,搞得他有些摸不到頭腦,“誰的?”說完韓準就拿起一件掂了掂。
“你說呢?”李知蹙眉問。
“蠱願買的。”韓準又看了看,肯定地道,手裏已經攥着護身符了像是避開李知,生怕他知道什麽亂碼起糟的君臣關系,即使沒什麽,韓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李知不是瞎子,況且軒鎮喜歡韓準,李知是早知道的了。
“你自己收了拿下去。”李知踢門出去了,好大的威風,下樓就上了馬車。
“真是脾氣大。”韓準故作無奈地搖頭,拎着一堆東西,在櫃臺要了盞冰梅子湯和葵花子,一手抓着伸進了簾子。
“不要。”李知在馬車嫌棄地推開韓準道。
“将軍,走嗎?”孟雲在前面問。
“走。”韓準道完,直接掀開簾子塞給李知就騎馬上前走了,“方将軍好了?”韓準看見方圓正坐在馬上看着前面。
“好多了。”方圓笑了笑,臉色還是蒼白。
“若是挺不了,便坐馬車。”孟雲厲聲道。
“沒事,堅持吃藥,一切無礙。”方圓又道。
“嗯,那走吧。”韓準便不再多問,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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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在馬車裏抱着冰梅子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幹脆放在了腿上,當是解涼。
清晨只是微熱,但到了午後陽光已經十分刺眼,出城就帶兵,一路往南走了幾十裏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鎮,在鎮門口的樹林裏,韓準宣布休息兩個時辰再出發,命孟雲帶着人去附近打水再去鎮裏買吃食。
“将軍有什麽要我做的嗎?”方圓在馬上問。
“沒有,你歇着吧。”韓準下馬要去看李知。
“韓将軍。”
“怎麽了?”韓準在馬下問。
“孟雲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并非對我特殊,望将軍別多想。”
“都是兄弟,什麽特殊不特殊的,況且孟雲……有喜歡的人,方将軍應當明白。”韓準一笑,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那麽惡毒的話來。便沒再說,相比親近,阮臨才是韓準偏心的人,況且方圓,韓準不會理會他會如此,也不會考慮他會不會難過。
韓少将軍一向寡情,且偏心。
車馬已停,韓準推開馬車門,無人,梅子湯和瓜子還好好地放在座位上,抿唇一笑,“笑什麽呢。”身後的人說完,抖了抖袖子,梨白色的襦衣染上了梅子的紅色,帶着漿果特有的味道。
“我以為你走了。”韓準故作惆悵地道。又頓了頓,“還以為能被判個死罪呢。”他笑的沒心沒肺,竟還有些惋惜。
“你倒是淡定。”李知撓了撓眉心,“午飯吃什麽啊?”
“你想吃什麽?”
“是吃的就行。”李知沒耐心煩地道。
“沒有吃的。”韓準捧腹大笑道。
“那你還問。”李知擡腳就踢了韓準,随後也笑了,真是餓了,人都餓傻了。
“韓準,你是不是要殺了姜玉。”李知突然問,韓準的殺機,那天,李知是看出來的。
“你不想我殺他?”
“你沒告訴他真相。”李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道。
“他知道了,也不會悔改,更不會感恩江本往對他的維護,他連他的妻都能抛棄,李知這種人值得你的可憐麽?!”韓準反問,他也沒有回答李知的問題。
李知看了看他,半晌沒有說話,“你覺得好便好。”李知在土地上畫十字。
“喝點水。”韓準遞過水袋。
“嗯。”李知接過喝了一口。
“我太偏激了,姜玉的事兒。”
“我知道,那個賣糖的姑娘是被他利用之人,也知道他喪心病狂,但就是覺得……”李知有些語塞。
從那個姑娘開始,姜玉一直在算計,确實可恨。
“有司會秉公處理,大泉律例嚴明,我不過也是生氣。”韓準說完,就走了,只留李知一個人獨坐。
一路往南,從南方的夏,北方的秋,走到了南方的秋,北方的冬。
韓準放下對李知的感情,想在這段來之不易的時光對他好些,因為他沒帶李知走,沒有将自由歸還給他,大言不慚地占有了他,貪心不足蛇吞象,便是這樣的。
“吃點。”
“吃不下了。”李知推開了粥碗,繼續搓手,南地入了秋,下起雨來比京城還冷,邊塞無民居遮擋,且荒蕪之地還需要韓準帶兵去開墾。
“太冷了。”韓準一進的帳子就感嘆道,因為資源匮乏,營帳不足,李知便和韓準住在一處,“多加幾個炭火盆子來。”韓準掀開簾子又吩咐了一嘴。一進來就發現粥碗裏的粥都沒動兩口。
李知穿着深墨色的襖子,因為裘衣容易粘頭發,李知全部挽好,束起了冠發,還呆呆地看着那冒熱氣的粥,鼻尖凍得通紅,雙手緊緊握着取暖的樣子,将自己縮在案邊的軟榻上,懶懶的。
“等一會就暖了。”韓準道。
“此地濕寒,煮着姜湯洗澡驅寒。”李知淡淡地道。
“好,我晚上讓人準備。”
“不……”李知哆嗦了一下,“我是要你記得,記得照顧好自己,別死了。”李知說完看着韓準朗聲笑了起來。
“你及冠了麽。”韓準突然問。
“我看起來這麽年輕嗎?不過未行冠禮罷了所以不常戴。”李知哆嗦地道看着士兵往屋子裏添了幾個炭盆,伸手靠近了炭火,邊給韓準解釋道。
是啊,他沒有父親,他的冠禮總是不完整的。
“過一個月便是祭奠大禮,你要登南珠峰,齋食十日。”
“嗯,我知道。”李知忙着取暖,沒看韓準的神色。
“我有個……計劃。”
“什麽計劃?”李知對着炭火烤鞋底看着韓準。
“我送你走,離開大泉。”
“謝謝。”李知沒有拒絕,又道,“将我送的遠些。”
若我不是韓準,而是個普通人,我會陪着你,韓準沒說,太矯情了,他可是個大男人,怎會說這樣情意綿綿的話。
“你怎麽打算的?”李知端起粥又吃了一口問。
“就說……我太冷了,我叫你取炭火,你便趁機跑了,這樣如何,也不至于太假。”韓準道。
“那皇帝不會……”李知想問,你不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