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奪命

京城四處暗波浮動,外面即便是有叛亂之心的軍隊亦不敢輕舉妄動,先帝的十六王爺就是前車之鑒,如今在位的皇帝雖年輕,但其英明四海皆知。

春季将來,冰雪消融,軒鎮屏退了衆人,獨自坐在韓準身旁,他還有些暈眩,他們隔着不遠的距離,軒鎮覺得無比的遠,太遠了。

“韓準,朕從來沒有如此愛重一個臣子……”軒鎮坐着,淡淡的道。

“也許,從一開始朕就是錯了的,那年我若不是選擇登基,而是做個閑散的王爺,今日在這兒說話的,就不是你我了。”

“可朕想你活着,先帝之言身為人子亦不得不守,但韓氏獨大……朕要掩藏你的鋒芒,才能保住韓氏。”

“可卻忘了你一向驕傲,又盼入朝輔佐我,說來你可能不信,聞聽你成了武狀元,朕恨不得直接拜你為一品,為你修建将軍府。”

“可我先是皇帝,而後才是你的軒鎮。”

“今日,我便将欠你的都一一歸還。”

軒鎮從懷裏取出了一張薄帕子來,上面所書是拜韓準一品官位之诏。

軒鎮磕碎了茶盞,在輕劃了幾下,血珠滲出,又拿了自己的印,沾了血蓋好,将帕子疊了放進韓準懷裏。

第二日法場行刑,李知帶自己郊外的私兵攻入京城,劫法場,遇見蠱願,法場上的人不是方家的。

街市百姓逃竄,之留下了陳列兩邊的精兵。

兩方争鬥,李知殺士兵無數,身染鮮血,蠱願亦是。

兩人對立,劍氣道道逼人,他們功力不相上下,打的不可開交,蠱願一劍挑開了李知的肩甲,飛出數十裏,李知也不手軟趁機一劍打入左肩。

“跟我回去,哥!”蠱願挑開李知的劍,臉上依舊是淡然,“我帶的人多,你打不過的。”

李知失神,“你叫我什麽?!”一時間李知便被蠱願牽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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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蠱願不慎被人背後砍傷,“咱們得快走。”蠱願推了李知一把,“這裏不全是咱們的人。”

李知發現軍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竟是分成了三分,李知一分,蠱願帶來的人分成了兩分。

李知的攬住蠱願的後腰轉了一圈,“怎麽回事?!”他用劍一挑剛才那出劍傷人就飛出了老遠。

局勢變換太快,李知退開兩步平複呼吸看着個蠱願,“你真是我弟。”

“你說呢?!”蠱願奮力一擊替李知擋了一下。

“姑且信你!”兩人合并兵力,共同攻擊那波突然出來的勢力。

“你哪裏來的兵?!”蠱願大聲問。

李知沉默了一下,不言,繼續忙着手裏的攻擊。

“是李家隐藏起來的勢力,可我覺得不像。”李知道。

李知和蠱願處于優勢,可城門薄弱,除了幾個士兵,無人帶頭看守。

“李知!快走!”蠱願見對方已經疲于應付,眼下正是脫身的好時機。

“一起!”李知拉了蠱願一下,卻被掙脫開。

“我有自己的使命,李知,你一定要回去,回到皇宮去,別讓我失望。”蠱願鄭重地看了李知一眼,轉劍刺入敵兵心髒,殺伐痕跡。

眼看城門有被攻破之像,蠱願蹙眉,狠推了李知一把,“來不及了,李知。”蠱願揮劍抵抗攻擊,臉上賤了血痕,“李知,別浪費時間了,帶你的兵回去守住皇宮,我善後抵抗。”

李知猶豫,“不行。”他堅決地立在蠱願身旁,“如今來者是誰還不清晰,皇宮未必危險……”李知還沒說完,就被蠱願一把拉起,“是宋家……宋家,你懂了嗎?”

李知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帶着他的兵突出重圍的,卻記得蠱願的身影,那種奇怪的感覺,很像幻覺,陌生又熟悉。

蠱願的剛烈,是極度的冰冷與溫暖的融合,純粹又婉轉,他狠毒,卻又不狠毒,他如何走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顧了誰的一生,終有一日會皆是過往,深埋與土,隐如黑暗中,永不見光。

“哥,讓我們,守護着江山!”長嘯一聲,向着遠方,熱淚盈眶。

李知帶着自己的人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不知是為什麽,那些他的恨和無奈此刻都變成了慌張,這片他腳下的土地不止屬于軒氏,李氏,甚至是哪一個人,這裏需要的只是守護,無論屬于誰的都好,所有的争端是非都是為了活着的人能更好的活着。

“李少爺!”守着宮門的正是孟雲,他帶的兵都是韓家的私兵不多,與之抗衡的應該就是宋家的府兵。

沒想到宋家真的反了。

僅憑這點人,也守不了多久,京城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你怎麽來了?”李知頓了頓,“韓準呢?他在哪裏?”李知只覺得可笑,自己那麽讨厭的人,現在他跟希望他就在自己面前。

“蠱願讓人告訴我過來守城門,我家少爺一聽聞方家的事就趕緊進宮了,幾個時辰也沒出來,李少爺先進宮吧,如今這情形……縱觀而看……怕是出了事了?”

處理了那幾個府兵,李知遞了玉牌遞了進去,還好,宮裏還沒全亂,不一會兒就開了門。

“我先進去,所有的兵留給你,守住宮門,放心。”李知吩咐完就入了宮門。

這宮裏的消息看來是封鎖的,看剛才的情形,這裏面有一半的人都是宋氏,宋家果然不愧為丞相之族。

宮外蠱願帶的兵已經嘩變,單單宮門外的人不能貿然進來打草驚蛇不說,單憑人數也沒有太大的勝算。

除非此時從郊外調兵,可方家沒落,韓準和孟雲又在宮裏,韓準裏的兵是邊塞的,想來不會有宋家勢力的染指。

只有這一條路了。

可城門封鎖,出去不是容易之事。

“李先生,這邊請。”正是軒鎮的侍從阿奴。

李知一進後殿,便覺得有股子熟悉的異香,“麻煩,屏退左右。”隔着金絲屏風坐在榻上的男人咳了咳。“不必,他們都是我的人。”軒鎮淡淡道。

“你可有勝算。”李知直接問,他沒看見躺在榻上的還有個人。

“沒有什麽勝算,你怎麽想?”軒鎮反問,又覺得可笑,側頭撫摸了一下韓準的臉頰。

“韓準可用。”李知只道。

榻上的人蹙眉,“你記得他?”軒鎮淡淡問。

“我不記得,但他可用。”

“你不怕他死了。”軒鎮問,屏風外李知看不見他的神色。

“大局為重。”李知冷冷地道。

“太陽快落山了……”軒鎮感嘆,點了韓準的穴位讓他暈了過去,從袖子裏取了東西,“城外的大概想晚上動手,所以……我們還有機會,我還有個軒逸。”軒鎮從榻上起來,步伐看起來從容不迫,臉色卻十分蒼白。

“朝堂更替罷了,你從郡洛書院一條密道走,便不必再卷入風波。”說完就拿出了枚印章,“朕本是想騙韓準說你謀反,然後讓他親手殺了你一了白了,可是即便倒最後朕做的如真的一般,他也沒有對你動手,既然他不想你死,朕也不想他再傷心。”

李知可以選擇一走了之,離開這個從來就沒屬于過他的地方。

“你将這藥吃了,朕便放你走,成全你,來日史書只說你護着我,英勇戰死。”只見阿奴端了一個小錦盒放在李知眼前。

“無毒,只是你用過以後,便會想起韓準與你的過往。”

“為什麽,既然忘記了,為什麽還要我記得?”李知對視反問軒鎮蹙眉,不願吃。

“那朕不放你,大不了一起死。”

李知奪過盒子,将裏面的丸藥吃掉便被人引着出後殿,被扔進了一個小地方裏,只覺得如夢如幻,自己的腳下輕飄飄的,眼前反複出現的是那個人的影子。

“他護着你,不惜違背所有的初心,就連你的一枚玉珏都舍不得毀掉,我怎能讓你如此輕易地忘記他!”軒鎮又恨又無奈,獨自坐了許久。

李知頭痛欲裂,他的暗衛帶着他在隧道裏走了許久,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是假的,他竟然真的那麽喜歡韓準,喜歡他的英朗俊俏,喜歡他的香味。

李知扶着牆,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該怎麽才能見到韓準,怎麽才能……眼前一黑,再醒來時他人已經在熒光色的暖帳子裏的了,四面都是暗暗的的,只有榻邊一處被火光映照發黃。

“這是哪,這是哪!”李知大叫,他依舊頭痛,扶住直往榻上亂撞。

“出來……快出來…來人吶…啊……”

果然有人進來,将他控制住了,剛進來時,李知便知道這裏的裝飾有些不同于大泉,再摸到那人身上的冰冷盔甲上的雲紋,李知便大概猜到他們是邊塞苦寒之地的異族了。

“我乃寒緣國國主戰月,特來支援大泉皇帝。”那人扶手于肩行禮,李知看了看他,“你……此話當真?!快!今夜之前必要陳兵于城門前,控制住宋家反叛。”李知蹙眉道。

“若想讓軍隊入城救駕,還需要先李氏天子手令,以及你先天子血脈親自披甲執劍,方名正言順,救帝于危難。”戰月緩緩道來。

“這裏離京城有多遠?”李知問。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戰月看了眼痛苦的李知,只是客氣地虛扶着他。

“好,目前來得及,麻煩國主,替我向軍中軍醫讨要一副可暫時緩解頭痛的猛藥來。”李知目眦欲裂,幾欲疼死。

營帳被掀開,一個男子進來,他亦是一身戎裝,看了眼戰月,李知身上一涼,是戰月松了手。

“你給他看看,我去整理軍隊。”戰月起身出去時摸了摸剛進來的人的手,将自己的手爐拿下,強勢地塞給了他,便掀帳走人了,除了柳如玉,沒人能讓他動心。

柳如玉給了藥十分猛烈,用上便起效果了。

只是這藥,一經使用,便會十年之內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頭疾發作,無藥可解,名為“奪命”。

“我們不能送你了,兵你且帶去,這裏,是大泉京城,我們不便打擾。”戰月看了眼李知。

穿着鐵甲,帶着兵器,果然英姿卓絕,不愧是李天子之遺脈。

“多謝。”李知拱手行禮,只見遠處也有軍隊趕來。

“戰月,李知。”軒逸走近了,他帶的人馬是自己封地的,還有韓準的兵。

“先走了。”戰月不與軒逸相熟悉,不想多聊。

“李知,你是謀反還是怎麽回事。”此話一出只見兩方陳兵之勢。

“你再磨叽,你哥便活不成了。”李知撫劍,擡手示意寒兵收兵。

軒逸見場景,便知李知是與自己一夥的。

如此看來,勝算極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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