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謝謝奶奶!”看到漂亮的小蛋糕,小豆丁下意識的看向越玲。越玲沖他點點頭, 他便端起小蛋糕, 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

“師母你別這麽說,是我太小心眼了。”越玲笑着說道, 确實是她不對。她在外時能處理好跟任何外人的關系,但在這裏,她卻因為自己跟老師以前的師徒感情, 理所應當的覺得對方應該對她好,而忽視了對方的感受。老師是老師, 師母是師母。老師喜歡她是因為他教過自己有些惜才,而她對師母來說,确實什麽都不是。如果她不主動對對方釋放善意, 對方又怎麽會對她另眼相待。

“師母,姍姍買的這個血糖儀好像挺簡單的, 我來幫你測測吧?”在拿起桌子的血糖儀時, 越玲突然說道。

“好啊,那麻煩你了。”劉娟接受了越玲的好意,她笑着坐了過去。

就在越玲跟劉娟在客廳裏測試血糖時,在書房裏的夏姍姍提筆神色嚴肅的開始作畫。

“你知道你畫的是什麽嗎?”在夏姍姍快要畫完時,許修齡不悅的問道。

“朱耷的荷花翠鳥圖。”夏姍姍回答道,兩人一進屋子,許老在簡單的問了她幾句後, 就讓她随便畫畫。随便兩個字是最難的兩個字, 夏姍姍心中突然沒底, 只能畫自己最擅長的八大山人的畫。

“你覺得你畫的像嗎?”許老又問道。

“七分像吧!”夏姍姍猶豫了一下解釋道:“這幅畫,需要用闊筆濃墨壓出深色的花瓣,淺顏色的花瓣是用淡墨掃出的。荷花背面的經脈要用粗筆勾出,荷莖用篆書筆法。這幅畫很講究空間感,要用水裏的殘根,水波和水鳥表現出空間的變化。如果單論作畫技巧,我可以得八分。但這幅畫是八大山人晚期的作品,無論是畫上的水鳥還是畫作整體的風格,都要表達出他當時的心境。八大山人身世凄涼,畫上的水鳥望着水裏的荷花驚慌失措仿佛随時都要飛走。這就像八大山人他擔心他自己可能随時會被清軍認出抓住,所以生活凄涼,寂寞又惶惶不安。而我無法真正的對他感同身受,所以只能表達出六分他的想法,一整合下來最後只能用有七分像了。”

“不,我看這畫只有五分像。”許老站在了夏姍姍的身邊,他看着夏姍姍畫出來資?源?整?理?未?知?數的東西,毫不留情道:“五分像全是技巧和用墨上的,至于這幅畫的內在,你一分都沒有表達出來。”

夏姍姍的臉色瞬間慘白,她擡頭看向許老。此刻她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伏低做小的姿态,眼神中流露出難見的桀骜不馴和持才自負,明顯對許老的話不敢茍同。

許修齡望着她眼裏的桀骜不馴,直接道:“我跟你聊天,只是聊了幾句便知道你學了不少。但你學到的,最後真的屬于你自己嗎?你知道八大山人和其他名畫大家的生平,知道他們每一幅畫的作畫感想,這樣就真的能畫出跟他們一樣的畫嗎?而且你知道的那些作畫感想就一定是真的嗎?一幅畫,一段文字,只要是人,只要他看了就必定會有自己不同的感想。孩子你現在學的應該不是筆墨技巧,一幅畫你覺得跟原作畫的十分相像就是成功了嗎?要是這就是成功,那我們何不直接臨摹何不用照相機和技術手段直接複制。一副畫,真正的成功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着墨和技巧,而是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夏姍姍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下意識的鹦鹉學舌起來。

“是啊,我們在說畫畫和寫作時都會習慣性的在前面加上創作兩個字。這兩個字在字面上的意思是創造文學藝術作品,為什麽是創造這兩個字呢。這兩個字其實就表明了對我們文化工作者來說,原創性的重要性。我們在學習的前期可以臨摹,可以學習,可以分析,可以模仿。但我們做這些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畫出或者寫出跟以前的人一模一樣的的作品,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是創造兩個字。只有真正的寫出或者畫出自己的作品,真正的表達出自己獨一無二的心思,這樣我們才算成功。孩子文化和藝術都需要繼承,但繼承的目的是為了在這個基礎上創新,而不是簡單的文化搬用。而且只要你真的迷上了創作,你就會領悟感受到創作給人帶來的更加深層次的感受,那就是藝術創作的滿足感。只要你真正的畫出一幅畫,你就會發自內心的滿足和快樂,因為你知道你畫的這幅是屬于你自己的,是獨一無二的。一副畫獨一無二了,那它就有了最初的價值……”

這個中午,許老許教授又酣暢淋漓的上了一趟思想政治課。他看出夏姍姍身上最大的問題,明白夏姍姍以前學習的最大弊端,他怕夏姍姍會變成跟自己外甥一樣的人,孜孜不倦,循循善誘着。每次擡頭見小姑娘瞪大眼睛認認真真聽講的樣子,他便更加覺得自己一定要把夏姍姍這根幼苗扳回正道,一定要誘導這只迷途的羔羊走回正途。

夏姍姍坐在他的椅子上瞪大眼睛聽着,許教授伸着手臂諄諄告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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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姍姍最初其實是有一點被許老的大道理給鎮住了,但後來夏姍姍腦袋就蒙圈了。她明白這個人就是越姐給自己選的老師,按照越姐曾經說的他還是大有名氣,所以夏姍姍不敢怠慢,只能認認真真的聽着。但聽着聽着,夏姍姍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一團漿糊了,為了不在對方面前失禮,為了不出現當場睡着氣壞老人的場景,夏姍姍只能使勁的睜着眼睛。

見小姑娘圓溜溜的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許老喝了一杯茶,繼續大講特講。

“都三個小時了,你還要講多久!”劉師母的河東獅吼解救了夏姍姍。

在老頭子轉頭看向外面時,夏姍姍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她有點猶豫了,如果對方真的要收下她,她真的要跟他學嗎?她挺得住嗎?

“唉,講的太盡興了,小丫頭求知欲太強了,我們現在就出去。”許老一邊跟老婆說話,一邊給夏姍姍使眼色。

夏姍姍立馬站了起來:“師母對不起啊,許老師講的太好了,我們不知不覺就忘記時間了。”

“哈哈,叫什麽許老師,叫老師就好了。姍姍你大學跟誰學的啊?”

許老很是高興,領着夏姍姍向外走。他一句老師,便表示他已經承認姍姍是他的學生了。

夏姍姍覺得頭皮發麻,屁股也發麻。她在後面伸手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立馬回答道:“老師,我大學是在寶島大學讀的,我讀的是計算機。”

“計算機?”許修齡感覺莫名其妙:“你一個畫畫的去學那個玩意幹嘛?”

“我畫畫是好久以前跟爸爸學的,沒有系統學習過。我當時不知道自己到底畫的好不好,也從來沒想過靠畫畫為生,所以我大學就胡亂報了一個計算機。後來我畢業了有一次去古玩行,看到別人畫出來的東西,才感覺自己好像畫的還可以,所以才想繼續畫畫的。”夏姍姍或真或假着。

“糊塗,糊塗,這不是耽誤人嗎?”許修齡氣急,他想起夏姍姍的父親已經去世,所以不好埋怨夏姍姍的父親。等看到在客廳吃飯的越玲,他立馬大怒道:“這丫頭她小不知道輕重,你還不知道嗎?你跟她在一起,怎麽就沒看出她的繪畫天賦,怎麽就沒有早點把她帶到正道上?大學四年竟然學了一個不靠邊的計算機,這不是耽誤光陰嗎?”

越玲不明所以,但還是立馬道:“确實是我的錯,我應該早早帶姍姍過來的。”

“哎!”許老唉聲嘆息着,之後再三叮囑夏姍姍以後要好好的學習,不能再荒廢光陰。

“以後要是有時間,你就過來聽課。我們學校美術系,還有一些其他的好老師。你過來好好的學習,好好的勤學苦練,總有一天會茅塞頓開的。學畫貴在堅持和領悟,天分固然重要,但篤學才是最後的重中之重。”

許老教導着,越玲忙接道:“老師需要姍姍辦個旁聽手續或者考個研究生什麽的嗎?”

“辦什麽手續,學校本來就是學習的地方,只要不吵不鬧,你見那個大學老師往外趕過學生?至于研究生什麽的,想考就試試,不想考其實也就那樣!”

“那這個到時就聽姍姍自己的意思,現在就先讓姍姍去旁聽一下。”

“對,先聽着試一試,到時我再給她安排作業。”

許老完完全全把夏姍姍當成自己帶着的學生了,夏姍姍聽着越姐和許老安排自己的未來。心中很高興,但又有一種自己未來可能會很慘的奇怪預感。

這天夏姍姍和越玲在許老家一待就是五個小時,等她們開着車子出來時,已經四點多了,自然不能再去游樂園了。

“唉!”吃了一天,被劉奶奶塞了很多東西,肚子吃的鼓鼓的小豆丁坐在後座,裝模作樣嘆息着。

夏姍姍見他假模假樣不算真的生氣,這才真正的安心了。繃緊情緒一整天,此時此刻夏姍姍其實也有些累了。她坐在副駕駛上,望着越姐不再說話,但臉上一會高興一會又憂心忡忡的。

“怎麽了?”越玲見夏姍姍表情變化的特別快,好奇的問道。

“越姐,許老師特別喜歡講課嗎?”夏姍姍憂心忡忡道。

越玲聞言微微勾唇,她回答道:“老師他不是純粹的畫家,除了畫家這個身份外,他還是一個老師還是一個教授!”

“我明白了!”夏姍姍明白她的潛臺詞,她轉頭向外有種痛并快樂着的感覺。

一輛巴士正好行駛到她們的身邊,夏姍姍猛的坐直了身子,一下子激動萬分:“越姐,你看,是你們公司的廣告,是你負責的小家電!!”

越玲應聲望了過去,便看到了畫着華韻标識和華韻各類小家電的雙層大巴士。

“華韻不止生産手機和電腦,華韻還有您需要的一切家電用品,我們依舊是您最好的選擇!”

夏姍姍讀着上面長長的宣傳語,高興的看向身邊的越姐:“這個廣告好直白啊,不過我喜歡!”

就在這個時候,越玲的手機響了起來。越玲在開車,夏姍姍便拿起她的手機,接通了電話,并迅速的解鎖開免提。

“經理,陳總剛剛給我來電話了,他說他要拿貨。他讓我聯系您,說他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已經把做出來的訂單發到你的郵箱了。他讓我聯系您,說他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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