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月7日 宜運動

荀或是真的怕自己胖,即便是季玄親自包的餃子也不肯多吃,小家碧玉般小小口地咬慢吞吞地嚼,飯後還拉着季玄去散步消食。

往常放假在家他還需要遛狗,現下卻是連這唯一一點的運動量也沒了,想起這層他又挂念起餐餐,雙手合十仰望夜空:“餐爺在上,保佑你家主子永不發胖。”

繞着中央廣場公園的外圍架着許多小食攤販,燒烤的煙香和着微風。

季玄拉了拉荀或的衣角,問:“吃不吃?”

荀或發誓他聽到季玄笑了!“你故意的!”

“很香呢,”他停在公園入口,張望着一條長街給荀或找吃的。“那裏有奶茶,”他找到了,笑着指過去,“你不是喜歡喝奶茶嗎?椰果?”

季玄太壞了,這樣一說荀或嘴裏都嘗到椰果甜了,痛苦道:“我算是看穿你個白切黑了!你掉馬了!”

“街邊攤不衛生,”季玄若有所思,“我可以學,應該簡單,煮奶茶。”

荀或向餐爺許願後的一分鐘,餐爺就于冥冥之中給了他回應:不行了這俺沒辦法,你未來男朋友是個廚師。

減肥真理歸根只有一條管住嘴邁開腿,荀或既沒辦法管住嘴,便只得在邁腿上下功夫,于是散步回家便列運動計劃,先跑它個十公裏——“不可以的,”季玄穩着聲氣說,“你跑不了的。”

季玄的身材形象三分屬基因,七分歸功後天管理。他的健身習慣見縫插針,譬如現下就對着藥理PPT在做俯卧撐,相比之下荀或簡直是這房間裏的蛀蟲,很罪惡地攤着手腳在床上,一顆小腦袋倒挂在床沿,看着季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你別看不起我呀,”荀或道,“我高中校運會跑過五千米的,還超了校長那老頭好幾回,到終點一堆人給我鼓掌呢。”

季玄微微驚訝。荀或在高中是屬于白白淨淨的學霸類型,并不像是會參加運動項目的人,何況五千米長跑:“為什麽?”

荀或愣了愣,有些不情願地解釋道:“盛游洲說如果我能跑完,他就好好讀書。靠,我怎麽為他做過那麽多傻叉事!”

季玄一下凝定,把自己撐在半空。

“以後,”他說,“不要提那個名字。”

他很不喜歡荀或念盛游洲三個字的感覺。

因為很順口,所以像是念念不忘,雖然他确是念念不忘,讨厭到忘不掉。

荀或翻了個身,小心地戳着季玄繃緊的肌肉。“知道了,”他特別乖地說,“那以後我們給他找個代稱,叫……叫……You-Know-Who?”

在荀或比現在更單純的歲月裏,季玄并未出現。荀或沖過終點線後,目光掃過歡鬧的人群,并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仰頭,也不是在與自己相視而笑。

是會嫉妒的。

很嫉妒的。

季玄單手背到身後,把湧動的情緒洩放在汗水裏。

“十公裏,”季玄給他換了個量度的概念,“就是要跑一小時。”

“那我不行,”荀或立刻有了自知之明,過了些時又做起數學,“還是半個小時吧,三下五除二,跑五公裏。”

季玄說好,換了一只手繼續撐作。荀或下巴陷進肘彎,定定地盯着他看了會兒,眼珠子從寬肩轉到腰胯,看着他時上時下地動作,不免想到些污污的東西。

其實……最好的運動是……

呼,別搞黃,慢慢來荀或,慢慢來。

他咽了口水,爬起身道:“小雞我去給你泡蛋白粉啊。”

長跑考驗心理素質多于身體耐力,荀或的體力不行但心理素質是合格的,他身上有那種咬咬牙堅持到底的狠勁兒,否則高考也考不出能上知名學府的成績。

大學以後天賦開始發揮作用,他生來不是很聰明,思考方式更傾向文科,面對純理論的東西總是理解得吃力,才從上游降至中游。好在臨床後操作性學習更多,他的成績又開始回升。

但總比不過季玄就是了。

醫學院頭部最優秀的一批學生,多數畢業後反而不會選擇做醫生,而是投身科研去拓展這塊領域的未來,譬如褚臣,譬如季玄。

季玄藥理成績最好,而且英語流利,有和荀或商量過以後留在實驗室,或者去制藥公司。這個暑假他遞了一份實習申請給某跨國生物集團的亞太分部,四月份面試以後就能知道結果。如果工作合适,決定往這條路上走,他會在本科畢業後再修一個藥學學位。

腦子很夠用——荀或的評價。

對應的意思是他自己不行,一個本科已經讀得他直喘氣。他腿有些軟,借勢就挨到季玄身上,汗貼着汗,呼吸萦亂而深切:“累死本大爺了!”

“習慣就好。”季玄穩得一批。

“這可是我這個月來第一次劇烈運動,”荀或有些炫耀地舉着NikeRunClub界面,一條熒光色的跑步路線像蛇一樣蜿蜒在公園裏,“五公裏二十七分鐘,比預想快呢,我厲不厲害?”

季玄輕輕彎了嘴角:“真厲害。”

他有想過荀或會半路停下說不跑了,但他憑一口氣點一盞燈,新手上路硬是跑完全程。季玄沒法不喜歡這樣努力的他。

荀或成績不算太好,并非因他不勤奮,他也能挑燈夜戰到天明,筆記寫滿滿一整本。荀或是真的有些笨、以及粗心,組織切片放多大倍都找不到重點,論文寫完格式怎麽都調不對,枯坐一天以後生無可戀地和季玄說這是玄學,然後眼見季玄一個小時內整理好呈交。

季玄喜歡照顧荀或,并非因荀或無知且懶惰,能讓他借此實現控制欲,而是因為荀或本身很努力,只是缺人點撥。季玄不舍得他走彎路,也喜歡看他一臉欣喜地拉着自己的手,眼睛裏裝着小星星。謝謝你,他會說,我懂了,原來是這樣。

能從對方身上獲得成就以及滿足感,這種關系非常健康,所以十分罕有。

即便是朋友之間也會有微妙的嫉妒心理,在細枝末節處攀比,但荀或似乎與這些陰暗的小心思毫不沾邊,他從來這樣明亮又幹淨。

季玄想着便更難耐對荀或的喜愛,不覺雙眼情深意切,忽聽咔擦一聲,荀或迅速自拍一張。

“做運動嘛,最重要是打卡啦。”他笑嘻嘻。

季玄一看就急忙說:“等等,這張不行。”

“我覺得很好啊,”荀或打開微博,嘴上順帶每日一誇,“雞哥你真帥真上鏡,放心吧你四月面試一定會過的,只要你記得展示腹部肌肉群。”

“但是這張太……”

“太怎麽樣?”

照片裏季玄的眼神全是藏不住的喜歡,太露骨。

但除此之外并無特殊,背景是路燈掩映下夜晚的長跑徑,兩人穿着運動短T,荀或額上套着一條深紅色的發帶,熱情洋溢青春無敵。

普普通通一張合照,他們甚至連身體接觸都沒有,乍一看并沒有什麽值得細究。眼神是最虛浮不定的相愛證據,除卻心靈相通的當事者,旁人如何都解讀不出個正确意義。

“世上本沒有糖,你想的多了,也就成了糖。”

荀或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而後按下了發送。

十分鐘後微博評論區炸鍋:

雞狗isrio:這是eye?fuck吧?這是eye?fuck吧?這一定是eye?fuck吧?!?!?!

大吉大利今晚吃:我們雞哥哥自帶歐羅巴人種深眼窩,看什麽都含情脈脈嗚嗚嗚嗚嗚雞哥康我快康康我!!!

想rua狗狗呀:天,我狗這雙頰緋紅**微微态生兩靥之喜嬌襲一身之甜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着螺旋升天沖破銀河系

被你們搬來搬去的民政局:我來了,請問新人在哪裏

今天狗狗營業了嗎:營!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月裏來是新年啊啊啊啊啊啊!大年初一頭一天啊啊啊啊啊啊!雞狗女孩們給我過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解讀出季玄眼神的真正意義,除了自帶粉紅濾鏡的CP飯,還有情敵。

盛游洲把手機鎖了屏扔上沙發,邊擦頭邊煩躁回想荀或那句“什麽男朋友!老子直的!”。

你是直的,可身邊人不是。

盛游洲将毛巾挂上肩膀,後仰靠上沙發,過了一會兒他又去撈手機,這次直接撥通了班委趙勝的電話,昔日盛游洲的跟班,不久前曾聯系過盛游洲想進他父親公司實習。

“你前年是不是組織過同學聚會?”盛游洲開門見山。

“對啊,”趙勝從來都跟條人精似的,語氣殷勤獻媚,“可惜了洲哥您那年沒回國,怎麽都聯系不上,要不然我——”

“再安排一次。”

“啊、啊?”

盛游洲對老同學還會有情分嗎?他不是只記得一個荀……

趙勝隐隐約約明白了,迂回着敲擊:“人要全都叫齊嗎?”

“這種事,”盛游洲聽起來似笑非笑,“不是越多人越好嗎?”

“大家要互相遷就時間,沒辦法全部都出現,一般是選個最多人有空的日子……”

“荀或,”盛游洲說,“定荀或有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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