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會說話
被小男孩引導到三樓東側的一會住房前，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正沉默的透過門縫時刻注意這邊。但那雙小而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到後面跟着的兩只喪屍時還是嘴唇發白，很明顯吓得不輕，可看到慢慢一步一步上來階梯的哥哥，她還是迅速把那懼怕掩飾了下去，換上不在乎的表情。兩個小孩熟練地一人注意門外，一人在裏面收拾過道，将擋住門口的桌椅都清理幹淨後，顧朝夕搶先跳了進去，逡巡了好幾圈确定沒有任何危險，向艾可吼叫一聲，盤腿一坐，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呼，對虧少了胸部，艾可很輕松的通過那扇對她來說有點矮小的房門走入屋內，随意地觀察了眼這間三房兩廁一廳的一百三十平中等戶型，發現其中靠窗的兩個房間都用窗簾和床單嚴實擋住，而兩個小孩就睡在客廳。随手坐在顧朝夕留出來的空檔內，沒有看到對方忽然間喜形于色的青白臉蛋，她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兩個小孩。“哥哥，爸爸呢？”可愛的小姑娘天真地問着，目光掃到男孩手裏的袋子，喜笑顏開，“爸爸給咱們帶回來的嗎？”她看了看艾可和顧朝夕，“那些……也是爸爸的朋友對不對？”估計這位哥哥也是苦在心口難開，他快速掃過兩位喪屍，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可揚起臉時只剩下了一片春光明媚，“是啊，他們都認識爸爸的。”
“咦，好厲害哦。小希也想變得像爸爸這麽厲害。”自稱為“小希”的女孩被輕松的轉換了話題。她轉而認真地看向艾可，“那個，是姐姐吧，剛才有些害怕你，對不起哦，不過知道你是爸爸的朋友，我就不會害怕啦，姐姐你要喝水嗎？我們這裏還有一些。”她興高采烈地跑到門口的位置，從一堆破布後面拿出一桶将近4L的農夫山泉瓶子，可惜裏面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她很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小酒杯盛出來最後的一半，晃晃悠悠端到兩人面前，“快喝吧，很好喝的。”
哥哥也趕緊坐到對面，“不好意思啊，我們除了水也沒什麽好給你們的，啊，對了……”他想到父親剛給他們拿來的這些，“這裏有些你們能吃的，也拿走吧。”
艾可看着那只剩瓶底的水和拿出來後就只剩下面包的一小兜食物，笑笑，“沒事，我們是喪屍，不用吃東西。”
“真的嗎？”小姑娘有些不太相信，“不會渴嗎？渴的時候真的很難受的，小希很喜歡喝水，那……”她渴望的看着自己手裏這杯，“如果姐姐不喝的話，我和哥哥就給喝掉了，不能浪費啊。”
“好。”艾可看着兩兄妹一點一點把那一小杯的水舔完，朝向大的那個。“我有事想跟你說，單獨。”她覺得那個信息她不能一直捂在懷裏，不告訴當事人。這不妥，她知道，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就此離開，住在她的避難所裏，等穩定後将她的親人都接過來，大家一起皆大歡喜過日子，重建家園，這不是很美好嗎？承擔了過多的責任，她只怕沒那個能力去扛。
“唉？”小希奇怪的看向兩人，“是不能告訴小希的事情嗎？那小希去整理食物，大家聊啊。”她快速地站起身體，抱起食物走入了類似廚房的房間內，并體貼地把門關好。嗯，看着這一系列的發展，艾可猜測不會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被小姑娘無意聽去，然後哭着開始一百二十集連續劇那種？她真是想不到一個人是有多無聊才會在這種時候還想着無聊的情節。但有時候電視劇還是很靠譜的，三人去了另一個房間，艾可關緊房門，屋裏很暗，男孩打開了手電，顯然十分冷靜，“是關于爸爸的事嗎？”
艾可沒說話，掏出那張紙條遞過去，男孩來回看了兩眼，抖着手指接過。艾可沒給他反應時間，直接将她打的草稿一字一句說出，“實話實說，我們沒有辦法把你們送到那麽遠的城市，更何況你父親那位戰友的情況完全未知，我們倆不會冒這個險。”
……小男孩呆呆地看完整張紙，裏面充斥着父親對這個家的愛。“我，我知道的。”喪屍可以安全行走的區域，對于人類來說，猶如地獄，更何況他們兩個人完全無法好好保護自己，如累贅一般，他沒那個臉皮要求這兩人一定要帶上他和妹妹。
可能是這絕望卻又克制的神情太過感染人，艾可又安慰似的說了一句，“我們正準備去一個據點，如果那裏發展好的話，我或許可以把你們接去那裏。”但那希望渺茫，不說中間多少敵人多少坎坷，就連那避難所發展前景都不曉得的她，也知道自己到底多沒底氣。
“真的！”那一瞬間，男孩眼裏仿若星光璀璨帶來的光芒幾乎要燃燒所有黑暗污穢，被那一句話帶來的巨大希望所折服，男孩沒有去想這或許是一句謊言，或者這一句話代表的只是他們到不了的未來。“我們願意等的，我和小希，一定會好好的，在這裏等你們的。”僅憑那剩下的食物和水，能撐下一個禮拜都是未知數，艾可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死去，她果然還是背負上了一個巨大的謊言，一個醜陋的陰影，如果她的心夠硬，她想，這一切她都可以當沒有發生。
“如果那座據點可以順利完成的話……”艾可未完的話留在心底，她和顧朝夕在兩人星辰閃爍的的眼神中離開了那座平凡而頹敗的小區，“朝夕，要走了。”踏上只屬于我們兩個的旅程，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艾可使勁在心裏跟自己說，現在你的父母才是王道，你所有做的一切都該是為了找回你的父母。艾可啊艾可，你不知道的是，為了那對兄妹，你會失去什麽。
可是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堅持自己的所作所為，大概是因為，她依然是感性的動物而已吧。
艾可變回人類，靠着顧朝夕的警覺和不知為何對于一般喪屍的震懾，一路開上國道，撞開兩三個路障，直直開了50km才敢喘口氣。不敢相信，她竟然離開了。
離開了她死去的地方……
“唔……”顧朝夕就坐在副駕駛，感覺到艾可情緒不對，立刻仗着身子小巧從肚子爬到了胸口，小手一張，吧唧一聲就拍在了艾可臉上，然後對着手上的水珠出神。
“坐好。”她可是在開車哎，就剛才那一拍要是在以往的世界早被開罰單了好嗎？她自己的駕駛水平也不咋地，女司機經常犯的錯誤她也犯，現在時速80慢悠悠地開着，時不時注意周邊的危險。但可能是因為這條國道挨着w省的郊區農村，附近反而沒什麽人，樹木茂密，深處幽暗無邊，田間小地方新添了些墓碑，野花被吹走了很多，幾個身影在遠處的小山坡間徘徊，發出可怕的呼吸聲。她胡亂擦了把眼淚，感覺着胸口小生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可憐樣子，心裏又有了些自信。
她可是未來牛逼哄哄的人物，這麽點挫折有什麽可怕的。
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大的挫折再等着她呢，噫~~~
“難過？”顧朝夕拽着她肩膀，腦袋因為胡亂蹭來蹭去而翹起一撮呆毛。
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又行駛了一段路程之後，艾可忽然驚醒剛才是不是有誰在跟她說話。
“難過？”顧朝夕又問了一遍，嘴巴隐隐有撅起的趨勢。
“我靠！”一看還真是懷裏被感染的小男孩說話，她一個失魂落魄，車子就差點滾到了圍欄外面，她趕緊降下速度，将車停在一邊，“你TM怎麽會說話！”整個人都要被吓傻了好嗎？
“艾可，難過？”顧朝夕竄到她背上，兩手抱住脖頸微微搖晃，又摸了摸艾可的頭發頂，“別怕。”
喂喂喂，你只是個喪屍喂，以後還要把你上交給國家換取報酬呢，可不要産生感情啊喂，不然還怎麽把你還給你爸爸啊，可惡！越說眼淚越多，她寧願顧朝夕是只喪屍，是只不會說活，也不會關心人的喪屍，也不希望對方會給她任何心靈上的安慰。
不然，她一定會去依靠的，在這樣一個末世，去依靠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那是多麽可怕的事啊。
“艾可，不哭。”顧朝夕給她擦眼淚，“不哭，艾可。”
“喂，先說好啊。”艾可勉強止住哭泣，“以後你是要跟着你爸爸混的，而我呢，會在我的避難所裏，所以我們會是暫時的夥伴關系，但如果你爸爸來，我就會把你交出去。”如果連兒子變成喪屍也會繼續愛的話，那交給那個爸爸她也能放心了。政要總比她這個無名小卒厲害的多，顧朝夕跟着她，真的蠻慘的。
“……”顧朝夕扒住艾可的胳膊不放手，“不走，跟着你。”
“我又不是你媽媽，跟着我幹嘛啊，哈哈。”艾可笑起來，小孩子，當然還是應該跟他的雙親在一起，雖然那一天她會很痛苦，很不舍，但這是必須的。
顧朝夕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會祝福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終于有讀者了，真的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