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婚對于韓昀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 不過是換身新衣服的事兒而已。
沈暄和倒是很高興, 估計整個皇宮就數他最高興了, 畢竟就連大臣們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晚上宮宴的時候, 韓昀看到了沈清讓。
聽底下人說,沈暄和似乎給沈清讓封了個什麽親王, 面上自然還是兄友弟恭,甚至還特意賜了座宮殿。但明眼人都知道, 這不過只是換個形式的軟禁而已。
比起韓昀與沈暄和的盛裝比起來,沈清讓可以說是清瘦極了,一襲青色的長衫樸素非常, 怕是皇宮裏有品級的大太監都穿的比他好。
韓昀不喜歡席間的氣氛,填飽肚子後便先行回宮,沐浴洗漱後出來正看到沈暄和推門進來,略顯濃厚的酒氣讓他忍不住皺眉, 随即便被沈暄和踉跄着撲過來抱住。
眼角瞥見沈暄和的随侍太監已經邁着小碎步飛快地退了出去并把房門關上,他暗自嘆氣,只得攬過沈暄和的腰把他撈起來往床邊拖。
“阿昀……”沈暄和動物一樣的在他頸邊拱來拱去,只知道傻笑, “我很……我很高興……”
韓昀面無表情:“你醉了。”
“我沒……沒, 嗯……沒醉……”
沈暄和小聲說, 仰頭想要親他。
韓昀扭頭避開, 沈暄和不依不饒地又貼過去,推着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
“沈暄和!”韓昀有些惱了,“你——唔……”
腰間松垮的腰帶被輕易抽開, 沈暄和壓住他的腿,麻繩似的和他擰在一起,低下頭溫柔地細細親吻着,呼吸聲逐漸變得粗重起來。
韓昀像是累了,任他壓着吻着,也不動彈,微微扭頭盯着桌上那兩支龍鳳燭,像是要把那燭火盯出花來一樣。
屋裏很安靜,偶爾傳來燭火躍動的噼啪聲,沈暄和的喘息聲也慢慢平穩,靠在他胸口一動不動,似是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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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昀眼睛一眯,放松了許多,把沈暄和挪到一邊,然後攏了攏衣服,翻身坐起來。
他拿過一旁的披風披上,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守着的大太監看到他時有些驚訝,“韓公子——您、您怎麽出來了?”
“透透氣。”韓昀淡淡道。
在大婚夜透氣?
老太監呆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時韓昀已經走遠了,他踟蹰了一下,還是推開房門,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主子……”
“嗯。”
沈暄和撐着床坐起來,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夜裏冷,一件披風怕是不夠,你拿上暖爐跟上去,別讓他着涼了。宮燈也拿一盞,路上黑。”
“是。”
太監應下,轉身要走,卻又聽得沈暄和說:“等等,我換身衣服,和你一起去。”
韓昀來到藥園,這是沈暄和給他整出來的,為了讨他歡心還移植了許多珍惜藥草,然而植物受氣候影響極大,該種不活的就是種不活,強行把根部紮進泥土裏也沒用。
韓昀蹲下身,輕輕撚了撚枯黃的葉片。
“韓公子。”
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來,韓昀站起身,來人正是沈暄和的随侍太監。宮裏下人多,又是一樣的發型和服飾,導致他有些臉盲,便鮮少記下人的名字,這太監的八字白胡子特別醒目,韓昀也是靠着這個才認得他。
八字胡低眉順目道:“夜裏冷,這個暖爐您先拿着,若是着了涼可就不好了。”
韓昀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角落裏自以為隐蔽的沈暄和,沖着八字胡舉起沾滿了泥巴的雙手。
八字胡歉意地笑笑,躬身賠禮:“是老奴思慮不周了。”說着,轉身讓後面的小太監打來熱水,邊沿上搭着毛巾,自己則收着暖爐站到一旁等候。
韓昀複又蹲下去,藥園雖然建了大棚,不至于讓植物被雪壓死,但畢竟沒有現代的保溫技術,還是有很多植物枯萎了。
八字胡見他老盯着死去的植物看,以為他是難過了,便勸道:“韓公子不必憂慮,明日老奴便讓花匠來看看,興許救得活。”
“救得活?”韓昀笑了一聲,“不必費那功夫了,長在它們不該長的地方,再怎麽救也只有死路一條。”他嘆了口氣,把可憐的藥草們連根拔起,扔到一邊。
“它們本不該這樣的,倒是我的罪過了。”
八字胡沉默不語。
沈暄和一言不發地靠着樹幹,此時聽到這話時卻是微微一顫,心中苦澀。
韓昀在藥園裏來回走動,這邊扒扒土那邊擰擰枝幹,然後在右上角蹲下,背對着他們,飛快地扯下某個植株上的葉子塞進嘴裏。
他在藥園呆了很久,八字胡也靜靜地等着,并不催促。他身後捧着水的小太監每隔一會兒就跑回去換一盆熱水,所以等到韓昀洗手的時候水還是熱的,他洗幹淨手,接過暖爐,由八字胡提燈引着回到宮裏。
他回去時沈暄和已經又脫下了衣服,僅着亵衣,但韓昀靠近時卻依然能夠感受得到對方身上帶着的夜裏的涼氣,心裏不由暗笑,不知道下人們看到皇帝拔腿狂奔回寝宮是什麽樣的表情。
“方才醉得糊塗了,喝了醒酒湯才好些,”沈暄和望着他笑,輕聲說,“沒纏着你吧?”
“沒有。”
韓昀說,解下披風放到一旁。
“這樣……”
沈暄和輕應了一聲,垂下頭。
韓昀的态度比起以前可以說是好得多了——出于種種原因,但是沈暄和心底卻依舊有種揮之不去的空落感。這個盛大的婚禮給予他的安全感有限得可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蟄伏于黑暗處的猛獸仍對他虎視眈眈。
韓昀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休息吧。”
一夜好眠。
*****
婚後的生活于他來說并沒什麽太大變化,韓昀每日花在藥園的時間越來越多,沈暄和之前從不管他,但是天氣愈冷,近幾天來卻是把他看得牢牢的,除非帶上随從,否則不許再一個人出去亂晃。
韓昀裹着厚實的狐裘披風,順從地任由他拉起來。
港真,有錢有有錢的好處,普天之下除了他誰還舍得裹着這上好的披風就往泥土上蹲?
沈暄和握住他拿着暖爐的手,不由皺眉:“怎麽還是這麽涼,下人都是怎麽伺候的?!”他不由得握緊了些,再看韓昀的臉,似乎是冷得厲害了,小半張臉都埋在柔軟的狐貍毛裏,蒼白的唇色隐在白毛裏,讓他平添了幾分病弱感。
沈暄和忍不住把他拉進懷裏抱着,吻了下他冰涼的鼻尖,輾轉而又纏綿地貼上他的唇。
近來總是這樣,他們經常接吻,但晚上睡覺時卻蓋着棉被純聊天,韓昀曾裝作迷糊地蹭着抱過去,便發現沈暄和早已經是硬得不行了,僵直得像個樹幹一樣被他這只樹袋熊抱着,屏着呼吸忍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推開,輕手輕腳地下床去解決生理問題。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沈暄和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韓昀扭過頭,低聲道:“回去吧。”
沈暄和親了下他的面頰,笑道,“好,回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雖不算熱絡,但也不至于冷場,甚至還有種詭異的老夫老妻的感覺。
晚上睡覺時,韓昀抓着被角,忽然問道:“沈暄和,你不累麽?”
“累什麽?”
韓昀不答,他知道沈暄和知道是什麽意思,沈暄和也知道他知道他知道是什麽意思,但他就是不說,笑着又問了句:“累什麽?”
韓昀翻了個白眼,裹着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睡覺。”
沈暄和笑出聲來,他摸索着想去抓韓昀的手,卻被他啪一聲打在手背,韓昀猛地翻過身面向他,怒道:“摸哪裏呢?!”
房內燭火還沒有熄,隐約可見他面上惱怒的紅暈,沈暄和小腹一熱,安撫道:“好,不摸,不摸。”
一邊順着毛,一邊卻又忍不住回憶剛才那番異樣的觸感。
韓昀哼了一聲,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身子。沈暄和看着他的側臉,禁不住就有些口幹舌燥起來,他們親親抱抱是常事了,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情/欲才更容易被撩撥,這幾天沖涼水沖得他都快懷疑人生了。
“阿昀……”
“幹什麽?”
韓昀板着臉,随即就感覺到有什麽順着大腿內側摸了上來,指腹帶着薄繭,粗粝的摩擦感讓他忍不住一抖。
“放開!”
韓昀扣住他的手腕,面紅耳赤地低斥。
沈暄和微一擡手便能碰觸到熾熱硬/挺的某處,他低笑道:“何必為難自己。”
“與你無關。”
韓昀語氣稍冷,沈暄和沉默了一會兒,雖有意讓步,可卻又不甘心就這麽算了,他軟聲道:“讓我幫幫你,阿昀,我不做什麽,就只是……幫你……而已……”
他一邊說一邊吻他,尾音消弭在唇齒交纏之間。
沈暄和賣力地伺候着,口了一發後猶不滿足,趁着韓昀失神間分開腿跨坐了上去,暧/昧地前後磨蹭着。
氣氛正好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沈暄和本不欲搭理,但敲門聲一聲接一聲,過了許久他才遲鈍的反應過來,這是暗衛的暗號。
怔愣間,沈暄和猛地被人掀了下去,韓昀睡在靠外的位置,這一推直接把他給推下了床,滾到地上。
“滾出去!”
韓昀惱羞成怒,拉高了被子把自己牢牢包住。
門外的敲門聲依舊在繼續,沈暄和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随即又恬不知恥地扒拉上去,趴在他枕邊說:“阿昀,我有些事情,很快回來。”
這次他沒有多磨叽就走了,韓昀把蒙着臉的被子扯下來,滿面狐疑地盯着門口。
這個點來通報事情,要不是邊塞要事,要不就是起義謀反,再不然就是……沈清讓。
韓昀坐起來,心裏暗自想着這系統又搞什麽幺蛾子了?
沈暄和過了很久才回來,開門見韓昀還沒睡不由一愣,問:“怎麽不——”
“出什麽事了?”
沈暄和笑笑,雲淡風輕道:“朝上的事情,沒什麽。”
韓昀冷笑:“沈暄和,我看起來這麽好騙?”
沈暄和不做聲,對他來說騙和瞞有本質上的區別,可韓昀既然這麽說,顯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之前已經錯過一次了,這次是再怎麽也不願再傷他。
更何況……欺騙和隐瞞本就是兩碼事,語言是個美妙的東西,總有各種漏洞可鑽。
沈暄和看着他,說:“沈清讓越獄了。”
韓昀眼皮一跳。
“越——”
“獄”字尚未出聲,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出現在腦海裏。
【主人,我回來了。】
韓昀徹底愣住。
【金……金團子?】
【……】
【我是H。】
【哦。】
韓昀沒時間和H多敘舊,擡眼看向沈暄和,問道:“那他人呢?”
沈暄和姿态坦然:“我說了,越獄,自然是逃跑了,沒人知道他在哪裏。”
“你不派人去追?”
“只要沈清讓不來宮裏鬧事,放他一馬也并無不可。”
沈暄和大度道,看着和善得很。
然而韓昀卻是看得心裏發毛,沈暄和真是說謊的好手,要不是H作為系統重新上線,他不知道又要被騙上多久。
韓昀低頭不語,沈暄和走上前,在床前半跪下來,仰頭看着他,認真道:“阿昀,沈清讓走了,我不會,我會一直陪着你,你相信我,最後信我一次。”
事發突然,韓昀完全不知道該接哪個劇情演下去才不會崩,只好維持着永遠不會出錯的冷漠臉被沈暄和攬進懷裏。
看來……從明天開始,他就該多吃幾片葉子拉拉進度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