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甕中

随着徐平之被蘇巽擊敗下場,場上局勢立刻傾斜向人數較多的第三組。

原本第九組剩餘的四人還能與對手勢均力敵,不想蘇巽再度加入戰局後,他們不論是在士氣上還是攻勢上皆弱了對手一頭,很快被打擊得陣型散亂,周身挂彩。

世人皆知,團體戰的關鍵除了個人實力的比拼,隊友之間的通力合作更是舉足輕重。

眼下第九組見大勢已去,登時也顧不上配合彼此,掄起手中武器便沖上前去,力圖在個人戰績上添彩。

蘇巽冷哼一聲,澎湃的真力灌注到□□當中,猛力一擊轟向地面,強烈的沖擊波立刻将沖在前方的一人掀出場外。

緊接着他反身橫掃,正中其後一名考生的後腰,随即右腿向上勾踢,行雲流水間再度将對手之一送出了賽場。

“楊公子,好樣的!”

“好俊的功夫!”

臺下觀戰的考生們早已按捺不住,起身喝彩者有之,暗自慶幸者亦有之。

段雲泱側身倚靠在廊柱上,遠遠望着場上的激戰局面,英挺眉目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驕傲愉悅。

同時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慨嘆,果真人不可貌相,想蘇巽這等冰肌玉骨的美人,平日裏連磕着碰着都舍不得,又有誰能想象,此人身為燭陰時決斷殺伐,作為楊粟時亦是戰力卓絕?

所幸蘇巽心系自己,即使對外綻露鋒芒,彼此相處時卻終究溫情脈脈。待此間事了,将那些麻煩人等處置殆盡,他必然尋得金屋儲之,不教那人再沾染半分俗世風雨。

他心中這般暗自盤算着,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因此也就未曾注意到,那兩位吏部官員用擔架将徐平之送下演武場後,并未直接回到休息區,而是向着宮闕深處潛行而去。

不過是小半盞茶的功夫,場中的局勢已基本奠定。盡管成功淘汰了對手二人,第九組此時僅剩下一名考生留在臺上,手中的武器也早已不知所蹤。

見獲勝無望,他索性直接認輸,裁判官員于是宣布第三組獲得優勝。

獲勝組每人積二分,其中額外淘汰對手一人則多積一分,随着戰鬥結束,蘇巽的積分已攀升到了五分之多,想來進入殿試第二輪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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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還入武器匣中,他遠遠與段雲泱交換了眼神,便走向休息區尋找徐平之的蹤跡。

方才徐平之的眼神總給他一種莫名發怵的感覺,似乎有什麽隐藏至深的秘密被揭開,身後盡是灼人的烈焰。

然而徐平之原應休憩的區域卻空無一人,詢問一番才知曉,那人經太醫檢查認定傷勢沉重,不宜再戰,索性放棄了争奪殿試資格的機會,此時已返回宮室中休息。

囿于考核尚未結束,所有考生須得留在場外等候下一輪出戰,蘇巽注視着遠方的宮闕,一顆心不由得微微沉了下去。

段雲泱于第三輪比賽登場,手持精鋼鎖鏈,身形如電,轉眼間便放倒了數名對手,其他考生也緊随其後悍然出擊,很快敲定比賽結局。

車輪戰一直持續到戌時前後,直至落日西沉,夜色降臨,才緩緩落下帷幕,蘇巽、段雲泱分別以第九名和第十二名的名次晉級殿試。

考量到比試的緊張激烈,排名後三十位的考生又或多或少負傷在身,皇室并未調整住宿設置,衆人仍是按照前一日的安排落榻。

蘇巽趁同房的考生不備,用銀白匕首在他手背上淺淺劃上一記,确定對方麻藥發作昏睡過去,又将金瘡藥細細塗抹在傷口處,确保明日全無痕跡。

段雲泱抱臂在一旁觀望,莫名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頭腦中倏然靈光一現——

數月前他與蘇巽無謝樓重逢,屏退了慕鸾姑娘後不久便記憶斷片,第二天詢問緣由也是含糊其辭,現在想來……

“哼,我卻道這場景瞧上去眼熟得很,怕不是今年初見那夜你将我搪塞過去,也用了同樣的法子?”

蘇巽沒料到他在這個節骨眼還能想起這茬,一時不禁啞然失笑,将匕首和金瘡藥收好,起身來到他身邊:“我那時也是事急從權……誰能猜得到你那時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我又無武功傍身,自然得小心着些。”

段雲泱豈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眼下二人關系不同往日,所思所想難免複雜彎繞。

此刻他竟覺得,倘若當初自己更加敏銳,蘇巽的匕首也無暇奏效,那是否便能免去後來那些迂回糾結,眼下二人也不是這般若即若離,想要毫無顧忌地親近也不能夠。

見他眉宇緊蹙,神情又是悵恨又是憂慮,蘇巽面上不由泛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心下也随之了然。

情難自抑地摟住那人肩頭,他雙手上移捧住那輪廓分明的下颌,清涼的唇便深深印了上去:“不論過去如何,眼下我心中唯有你一人,你若受了半點傷害,我心疼都來不及。”

段雲泱面上登時泛起薄紅,蘇巽少見地這樣主動,他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跳得小鹿也似,低吟一聲便回吻而上。

兩人這般纏綿了半晌,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彼此,在床榻邊坐定,蘇巽輕嘆一聲道:

“今日比試結束後,你可有留意到徐平之的去向?”

“唔……就是之前時常纏着你的那位吧?我只瞧見他被人擡下場去,随後便不知去向了,”段雲泱搖了搖頭,“莫非他行跡有何異常?”

“他所作所為并未超出一名普通‘種子’的範疇,只不過……今日比試後他的眼神,給我非常不好的感覺。”

聞言,段雲泱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凝眉思忖片刻,沉聲道:“往日父親曾告訴過我,習武之人的武功路數往往深植于心,即便是竭力僞裝也難免會露餡。難道他從初試觀察至今,發覺了些什麽?”

“這便是我擔憂之處,”視線落在雙手上,蘇巽舒展的手指緩緩握緊,垂落的眼睫則掩去了眸底的情緒,“以長劍為武器并不罕見,然而知曉我使劍路數并能精确鎖定身份的人,除了玄霄閣中曾經共事的閣員,不做第二人想。”

“可我能确定,徐平之絕非閣中殺手,除非……”

段雲泱霍然仰首,恰好迎上蘇巽凝重的視線。

“正是如此,徐平之背後的勢力,很可能便是我們所懷疑的勾結對象,這樣一來,眼下我的身份怕是已經暴露。”

“這……該當如何是好?”

段雲泱心中惶惶不安,截止目前二人未曾收到玄霄閣傳來的任何動向,距離與葉知蘅等人約定的接應時期尚有兩日光景。此時按兵不動,又無異于坐以待斃,但孤立無援之下貿然出手——

同樣的慘劇,他無論如何也不願蘇巽再度經歷。

澄明的月華漫上蘇巽光潔的側頰,他的神情恍惚間看不真切,右手卻驀然握緊了段雲泱垂落的手掌:

“明日便是殿試,囿于皇權積威,徐平之等人即使動作再快,也必然等到殿試結束後再行發作。我們不妨先發制人,提前去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手指撫上前襟中微溫的瓷瓶,緩緩摩挲,段雲泱回握住他的右手,沉凝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十幾裏外的無謝樓中,一衆人等正忙碌地來往進出。

葉知蘅與元若拙在大門處看護,确認樓中物資基本已裝填上前往城西的車駕,這才叮囑剩餘人等繼續維持樓內原狀,不做聲張。

正在兩人離開的當口,不遠處忽而傳來一陣機括之聲。葉知蘅眼疾手快将元若拙護在身後,袖中傀儡鎖鏈激射而出,頃刻間将半空中靠近的物事層層包裹。

“這是……玄霄閣的械鳥?”

見那物事被鎖鏈困住無法動彈,元若拙按捺不住好奇湊上前去,這才發覺此物乃是玄霄閣傳訊慣用的械鳥。雖然不了解它具體的效用,但往日段雲泱常常用其通訊,是以他對此并不陌生。

憶及段雲泱離去前的叮囑,葉知蘅确認械鳥周身并無威脅,便拿近眼前拆解。

這只械鳥明顯曾經遭受重創,卻被人以特殊方式修繕,暫時恢複了行動力。修理之處不多,卻無一不是落在關鍵處,甚至精準計算出了械鳥飛行的路途,從鳥身中所剩無幾的燃料便可見一斑。

不曾料想玄霄閣中,竟有如此精通制械術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上榜了啊啊啊啊啊我要努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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