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嗬!
“嗒嗒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特別大,像是走路人故意發出的響聲。終于走得近了,店內的四雙眼睛緊盯着緊閉的店門。
“嘭!”被什麽東西一分為二!
“嗬!”白虎倒吸一口氣,心想:這傻子好大氣力!
門倒在地上掀起一陣灰塵,店老板大叫一聲和夥計躲在了櫃臺後,只露出了一雙驚恐的眼,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神志不清的男人拖着一把亮锃锃的大刀,擡腳進了店。那男人手上的刀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伴着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音。店老板聽着這聲音兩眼一翻就快要暈過去,被身邊的夥計給扶住了。
“是死人。”釋心說,似是口渴,不緊不慢地掂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釋心,釋心,你快看!他是不是在盯着我?”白虎一手指着自己,看看那個死盯着他的瘋子又看看旁邊的釋心。
“自然,他要取你內丹。”釋心答。
“哈???”白虎不解,取我內丹何用?死人一個!
這時,白虎耳邊響起了釋心念經的聲音,叽裏咕嚕的,他聽不懂。他看向釋心,他同老師父似的單手挂着佛珠,邊念邊數,越念越快,珠子也越數越快。
再看向那王瘋子,像是睡着了般,慢慢轉過身,開始向外走。
釋心收起佛珠,起身說:“走,跟着他。”白虎連忙拿上包袱跟上去,離開時還不忘順了一個包子。
釋心和白虎二人緊随着那王傻子來到了一個湖邊,本是湖內荷花長得正茂的季節,而這片湖裏的荷葉荷花卻全都枯萎了,奄奄一息,襯得整片湖透着一股死亡的氣息。
那王傻子在湖邊的梯臺上站定,俯下身子,原本就混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湖面,過了一會,湖面泛起漣漪,似有什麽物從湖底湧起。
在不遠處樹下看到這一切發生的釋心捏緊了手心的佛珠,發出珠子驟然被氣力碰撞的清脆聲。就在此時,那王傻子的腳下陡然生出一株黑藤,如同蛇一般細細地纏上他的小腿,往上不斷攀爬。
釋心見狀,不再遲疑,“嘩”的一聲,抛出手裏的佛珠,正中那湖面不知要湧出的何物上。緊接着,在釋心口中經文響起,佛珠飛速的旋轉着,整片湖都籠罩在佛珠發出的金光中。
“啊~~~~~啊~~~~”有女人凄慘痛苦的叫聲從湖底傳來,釋心一皺眉,嘴巴動得越發快了。佛珠像是被召喚了一般,“嘭”得一瞬間,變得更大了!白虎被那更強的金光刺的眼睛發痛,雙腿莫名發軟險些站不住,他無力的靠在了樹旁,靜靜地看着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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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叫聲更近了些,佛珠漸漸變小收緊,再看時不知何時一個穿着講究的女人被佛珠牢牢套住,動彈不得。待她擡起頭來,才看得她那一張慘白的臉,以及一對紅色雙目,像滲着血一般。
釋心走向她,單手在空中一收,剛才綁住那女人的佛珠化作一道金線纏住她手足腰身,片刻緩緩回到了釋心手中。
“嘭!”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色錦囊,張開口,猛地把那女人吸了進去,袋上的繩饒了三圈落入到一個白衣男子手中。只見那白衣男子咧着一張嘴,笑得尤其燦爛,那眼神就像是見着了許久未見的友人,有欣喜有懷念還有溫和與信任。
釋心一震,那人,那人帶給他的熟悉感,那種熟悉感仿佛兩人已經相識很久的摯友。他不由得開口:“你……”
“你什麽你,我知道你不記得我啦!不過沒關系,那也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哈哈!”白衣男子哈哈大笑,走上前來,拍上釋心的肩膀,他注視着釋心的眼睛,非常認真的非常鄭重的說:“霁風!再見到你真好!”
“你說什麽?你和釋心已經認識了400年了!”白虎覺得白衣男子口裏的一字一句都讓他颠覆了世界觀。
“你都活了400年了!!??”白虎問。
白衣男子莞爾一笑:“自然是比400年還久!”
“你不是人!”白虎翹着手指吼道。
“你還不是不是人,這有什麽奇怪的。”白衣男子覺得好笑,這白虎的智商太捉急,敢情說了半天他都沒抓住重點,太呆了。
“你叫什麽?”久不說話的釋心問道。他真的想不起來,雖然他早就在夢裏看到過一些片段,卻還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面前這位男子所說的。
“我叫流花,可不能再忘了~人家會傷心的!”明明是對釋心的回答,白衣男子卻支起下巴對着小白虎眨了眨眼睛。完畢話鋒一轉道:“想不到鲛淚還在你身上,果然是随主的,若不是這寶物我可認不出你,畢竟你現在可是光頭哩!”
“什麽鲛淚?”釋心問。
“就是你手上的珠子啊,那可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流花指着釋心手上那一串幾近透明的“佛珠”。
“我……母……親?”釋心不敢置信,他對她的母親沒有絲毫印象,他也曾問過師父關于自己的夢,關于自己的身世,他老人家總是說待到以後便知道了。原來這串珠子是母親留下的,是自開始便一直在身上的。
“你母親是鲛人,你手上的這串珠子是你母親的眼淚化成的。一直以來都是你的寶物,你方才僅僅使出它一分威力,想當年……”流花猛然捂住嘴,止聲。差點,差點就說出來了!流花心裏一陣打鼓。
“想當年什麽?”釋心問。
“這個,這個……”流花面露難色,“我不能說,抱歉。”
釋心聽了沉吟片刻便也不再問了。
“那,我母親還在嗎?”釋心的聲音有些抖。
“應該是不在了吧……畢竟我倆相識400年也不曾見過你母親。”
這是釋心意料之中的,但真聽到回答後仍然是難過的。他又問:“我400年前是什麽?”
流花翻了個白眼,勉勉強強的答道:“就是那啥啊,風啊雨啊什麽的,你就管這個。”說罷,哼唧了兩聲。
白虎探出身子,好奇道:“那你是管什麽的啊?”
“我呀~看我這麽美麗嬌豔,當然是花仙子啊!這都看不出來!”流花愛戀般地撫摸着自己美麗的面容。
“可是……花仙子不都是女的嗎?你咋是個男版的?”白虎被流花的動作惡心道了,雖然惡心卻不得不承認流花确實很美,自打他們進了這客棧,那些百姓的眼睛就沒能離開他。
“你管得着!”流花兇巴巴的,轉眼又蕩漾着笑容:“不過呀,你要是想見女花仙,改天我帶你上去看看我那些姐姐們,只要你有命進去哈哈!”
“哼!”白虎撤回身子,雙手抱胸不再看流花。
“好啦,不說這些了,霁風,你們是如何發現這水妖的?”流花指了指自己腰間的荷包,白虎這才看到方才那紅色的錦囊上面繡着幾朵不知是什麽的花。
“哼!”白虎還在鬧情緒,哼了一聲,心想:什麽破花!一點也不好!心裏這樣想着,卻還是止不住多看幾眼,心想:究竟是什麽花呢。
釋心将事情經過向流花描述了一下,流花點點頭,感慨:“果然是這樣!”
說罷,起身去掌櫃那要了一間上等房,啪的丢了一錠銀子。白虎想:有錢人!我要死勁吃!心裏這樣想着,迅速掃空一盤菜。
風風火火不問另外兩人意見的流花再次坐到桌上時,放低音量說:“霁風,我們先休息,晚上再去一探究竟。”
“嗯。”釋心點點頭,又道:“叫我釋心吧。”
流花想了想,才應道:“也好,釋心。”
夜晚,一輪明月孤單單的挂在天上,靜靜地望着正在匍匐前進的三人。
“唉,流花,你有沒有聞到什麽香味呀?”白虎拿鼻子嗅了嗅,覺得那味道越發濃郁了。
“我帶了香袋。。。”嘴上這麽說的流花心裏卻想:廢話,能不香嗎?怎麽能讓你知道這香味是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然而小白虎并沒有想到為何白天沒聞到這香晚上卻聞到了這個問題,只是摸了摸鼻子,內心吐槽:流花真是一朵悶騷的小花!
三個人又小心翼翼的躲躲藏藏了幾個拐角,終于在一棟大宅子前停下了,宅子的大門前挂着兩個大紅燈籠,明明今夜的風吹得他們三人衣袂飄飄的,兩個燈籠卻未動絲毫,好生奇怪。
流花這時沖另外兩個人招了招手,釋心和白虎跟上流花的腳步,曲曲折折繞過前院來到了後院。
“吱呀”一聲,流花推開那扇沾滿灰塵的門,并用袖子揮了揮揚起的灰塵,釋心目光略微一沉,他似乎感覺到了不同的熟悉的氣息,說不上來的感受。
白虎回頭:“咦?釋心,我怎麽好像聞到了有點類似你身上的味道?但是……”白虎又仔細聞了聞,“好像又和你身上的不一樣!”他一臉認真的看着釋心,釋心眼神如同火苗一般忽閃忽閃,他定了定心,說:“白虎,用你的虎眼看看此人往哪去了?”
“好嘞!”說罷,白虎的一雙眼赫然成了一雙粽褐豎瞳,在漆黑的夜晚中射出着危險的光,流光顯然不知道小白虎還會這法術,好奇得不得了。
還不待白虎的一雙眼變為正常就急忙着問:“看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釋心沒有說話,緊盯着白虎,片刻白虎恢複了正常的眼,轉頭急沖沖的對釋心說道:“我看見那人的氣息和你有7分相似,還有3分是他自己的氣息,是青白色的,好像是狐貍的氣息。但是又不全是,很複雜,我也看不明白了!”
狐貍!還有我的氣息!釋心一陣心慌,他想起來那無數個夢裏出現的那個小狐貍,還有他拼命護着的魂魄,和那撕心裂肺的叫聲,以及時常出現在耳邊清脆又纏綿的鈴聲。
“那他往哪個方向去了?”釋心摸了摸手中的鲛淚,它和此時握着它的人一樣,微微發燙。
“是西北方。”白虎答道。
“有人!”流花小聲驚呼,一雙狹長的眼流露出狡黠的目光,他們三人一躍而起,爬在院牆上。“你們看!”他指向院內的一間屋子,見得屋內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一個女人從屋內出來,手裏拿着一盞燭臺,她走到屋前,取下屋前的兩個燈籠,燈籠上寫着“繡”字,女人點亮了燈籠又挂了上去,被這光一照,三人這才看清,原來院內停着大大小小7臺織布機,還有繡架。那女人又拿着那盞燭臺挨個點亮了織布機和繡架上的紅燭,一眨眼的功夫,這大大小小的織布機和繡架前的椅子上都坐上了人!從白虎、釋心和流花的角度上看,只見得那些人均穿着講究,背脊挺直,頭發及腰,均是女人。細細看去,好似和今天在水裏捉着的那個女妖穿着打扮相似!
“這是怎麽回事?”釋心皺了皺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詭異的事。
“我初來時就覺得那個王傻子不對勁,他殺的那幾個婦人都原是這繡房的繡娘,我覺着好生奇怪便尋到了這裏,觀察了幾天,沒想到就碰上了你們。”流花小聲說道。
“我們且看他們在做什麽。”釋心點點頭,又将目光放在了院內。
“他們每晚都重複着一個動作,就是織布和繡布,但到了白天再來看時,院子裏卻什麽都沒有了。”流花回憶着。
釋心看了一會,見那點燈的女人端坐在門前的椅子上,穿着也與院內的繡娘不一樣,心中已有主意。他一躍而下,對着另外兩個腳才剛落地的一花一虎說:“看來我們要好好問問那湖中女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