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馬車上。
“你何必與她作對, 聽說她是未來的太子妃人選。”
三夫人語重心長看了一眼侄女。
“太子妃人選？”
蘇绾心中咯噔了一下, 低垂眼簾, 手無意識地扯着帕子，“姑姑，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她是內定的太子妃嗎？”
“早就傳開了, 齊王與魏府聯姻是必然的定局, 這滿朝上下, 能與魏氏女家室身份相當的那只能是丞相府, 魏國公是武将之首, 蘇相爺是文官之首，太子歸來，本就根基不穩, 此時和丞相府結親是最好的選擇。”
三夫人嘆了一聲, 眼中彌漫起一股惋惜，“那蘇蓉兒出身有瑕，你今日一鬧, 恐怕她的身份更加惹人懷疑，不管她是妾生子還是那蘇夫人沒嫁進蘇府時與蘇相茍合生下的，她都會是未來的太子妃。
天家娶妻看的從來都不是人而是身份, 家室。她蘇蓉兒背後是整個丞相府，若丞相的嫡長女還活着，恐怕也和你一般大小了。”
蘇绾此時沒有說話，她低着頭。
過了好一會兒。
“姑姑，女子的家室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如果男子對這個女子是真心的哪？”
“你怎麽知道他對這個女子是真心的？”三夫人反問道。
蘇绾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她與沈玠之間到底算什麽？她如今已不是相府嫡長女而是宋府一個無父無母的表姑娘。
而沈玠也早已不是沈玠，或者說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太子蕭琰。
如今她與他，一個卑賤如泥，一個高高在上，貴不可言，即使如此，蘇绾心中依舊有股強烈的希冀。
“他是真心的。”
三夫人看着侄女亮晶晶的眼睛，眼睛裏仿佛跌入了星辰，帶着一股子自信。
“若是真心，另當別論，若對方如你姑丈這般，他不會在意女子的家室，可若是皇家，那就……”
“姑姑，你為什麽這樣說，難道皇家就不可以嗎？”
“绾兒，你想的太簡單了，皇家的男子身上背負的東西，永遠不可能是兒女私情，在他們眼裏，兒女私情在權利的路上是一種累贅，阻礙。
想要的多，必須要學會舍棄，所以這皇家人一般都很薄情。”
“姑姑，我不相信，總有人是不一樣的。”
蘇绾信誓旦旦地說道。
三夫人見到侄女這般固執，她沒有說什麽，無奈地搖了搖頭。
“明日，便是選妃宴了，雖然那兩位的正妃的人選基本上定了下來，可還有側妃妾侍等，如今也來不及給你定下婚事了，這可怎麽辦才好，要不明日還是裝病吧。”
“姑姑，明日……”蘇绾的手心溢滿了汗漬，她無意識地用帕子纏繞着手指，“我想去。”
“你之前不是說不想去嗎，怎麽突然想改變主意了？”
“我就是想去看看，看看太子和那位齊王是怎麽選妃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齊王選我的。”
“不行”
三夫人不敢讓侄女冒這個險。
蘇绾抓着三夫人的衣袖，癡纏道：“好姑姑，你就讓我去吧，我保證一定不會出現意外。”
“說什麽也不行，明日你就在你房間裏哪也不能去。”
三夫人扭頭看向玳瑁交代道：“你明日看着她。”
“姑姑……”
蘇绾使出撒嬌大法。
“表姑娘，三夫人的袖子都快要被你給抓破了。”
玳瑁和翠心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促狹的笑意。
“你就是來讨債的。”三夫人頓時氣笑了，戳了一下蘇绾的額頭，随後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等蘇绾下來馬車後只能看到三夫人的背影，她沖着背影喊道：“姑姑，那我就當你同意了。”蘇绾也不等三夫人回答，便拉着翠心一臉欣喜地回到了院子中。
丞相府。
“那蘇绾娘到底是什麽人，今日我在鎮國公府質問她是受何人指示的，她竟然笑了笑，沒有說話，她最後那個笑，仿佛包含了什麽含義一般，我越想心中越是難安。”
“母親，你快坐下吧，我懷疑蘇绾娘和我那位死去的嫡姐蘇绾有關系。”蘇蓉兒捧着一杯姜茶若有所思。
忽然被人提起她那個早死的繼女，她臉上滿是厭惡，“蘇绾？怎麽會與她有關，她不早就死了，如今她墳墓前的草恐怕都到人腰上了，難道是她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懷疑那蘇绾娘和姐姐恐怕認識，并且關系還不淺，今日這些事我懷疑是姐姐以前告訴她的。
并且，你看那蘇绾娘處處模仿姐姐，說話，神态，就連眉眼間的嚣張肆意都和姐姐生前極像，一定是她與姐姐相處的久了，把姐姐的這些耳語目染給學會了，所以她身上才帶着姐姐的影子。”
“可是沒有聽說過，那個短命鬼與蘇绾娘有交集啊。”蘇夫人坐了下來，眉頭緊擰。
“姐姐的事有很多我們都不知道，比如傳聞中的玉衣——先皇後的貼身之物竟然在姐姐的妝匣裏。”
蘇蓉兒手上拿出一串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舊的銅鈴铛。
“若不是你父親曾親眼目睹此物先皇後佩戴過，誰能想到這東西竟然是傳聞中的玉衣。”蘇夫人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你那個短命鬼姐姐死了，無福消受，此物是當初皇上送給先皇後的定情之物，皇上知道這東西在你手上時，直呼是先皇後為太子選的你。
即使我兒身份有瑕，但是有這一層在，皇上便認為你是太子命中注定的太子妃，這樣就夠了。”
蘇蓉兒聽到母親這樣說，眉目間的憂色終于是散了些，她握緊了手上的鈴铛，“母親，你說這玉衣會不會是太子送給姐姐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那個姐姐早就死了，這玉衣便是你的，包括這太子妃的位置。
若是太子對那個短命鬼有情，你是她妹妹，太子只會愛屋及烏善待你，你日後若是犯了什麽錯，把你那個短命鬼姐姐搬出來即可，天下的男子都一樣，對死去的人念念不忘。”
蘇夫人臉上滿是精光，她說到最後，眼中帶了絲苦笑。
“母親，是不是父親又想起那對母女了？”
“想起有怎樣，那個女人早就死了，表哥若是對她深情不壽，當初為何背着那個女人和我糾纏不清。
你和那蘇绾是同一天出生的，憑什麽她的女兒生下來便是大小姐，而我卻帶着你躲躲藏藏，做那見不得光的老鼠。”
蘇夫人提起往事，語氣中帶着一股子哀怨。
“不過，幸好沒幾年那個女人便死了，如今的蘇夫人是我，這丞相府的大小姐也變成了我的女兒。
她不就出身比我好，除了出身外還有哪點能比得上我，如今我霸占着她的位子，花着她的嫁妝，她唯一的女兒也下去和她團聚去了，哈哈哈……”
蘇夫人笑出了眼淚，她用帕子擦着眼角。
“母親，女兒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吧。”
“那個女人出身高門，為什麽父親會……？”蘇蓉兒臉上滿是疑惑。
蘇夫人渾不在意道：“因為那個女人太清高了，時間長了，男人總會膩的，這高門大戶裏的貴女都低不下身段，蓉兒，你記住，能不能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在于你能不能取悅他。”
蘇蓉兒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出身雖然不光彩，但從小到大，她即使比不上嫡長姐，可她也是父親的女兒，那些宮裏的嬷嬷也一起教導了她。
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父親之前娶得那位高門大戶出身的女子，蘇绾的母親為何會有這般氣性了，因為她的教養，身份不允許做那些取悅男子的事，這是一種折辱。
同樣的，如今她的母親竟然讓她去做那些事，她頓時感覺到仿佛被羞辱了似的，同時，還有一絲動搖。
因為母親确實靠這些抓住了父親的心，然後成功地讓父親娶了她。
蘇蓉兒一時有些拿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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