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醉不如裝醉

“向前沖!去感受脈搏與心跳的激烈!向前沖!去跨越自己超越昨天!努力拼搏的運動健兒們!勝利只屬于你!”

操場上傳來廣播員公式化的加油廣告詞, 像陣風似的從季澤耳朵裏過去。

平舌翹舌, 前音後音,廣播員吐字清晰, 季澤每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 但是字什麽意思,卻一點沒往心裏去。

沈初的手搭在他的身後, 偶爾拍上一兩下, 隔着衣料, 像是拍進了季澤心上。

“你是在哄我嗎?”沈初突然開口道。

本來輕輕拍着的手,像是突然給季澤心上甩了個大嘴巴子, 差點沒把他打到吐血。

哄?!!

沈初有時候問的問題, 季澤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比如之前的“你是不是在讓着我”和現在的“你是在哄我嗎”。

這他媽怎麽回答?

不能說是, 可是這明明就是。

季澤有時候會想沈初要是再聰明一點就好了。

聰明到不用他說, 就能明白自己的所有心思。

季澤低頭, 下巴蹭在沈初的發上。

他的呼吸亂了幾分, 想把按在牆上的那只手收回來,抱一抱自己懷裏的這只大兔子。

“我已經沒感覺了。”沈初松開季澤, 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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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撐在牆上的手臂一抖, 差點一頭撞上去。

“沒,沒沒感覺?”季澤把手收回來後, 擡手又摸鼻子又撓頭的。

“狼的味道,”沈初又從手心裏拿出一顆水果硬糖來,“心裏不會不舒服。”

“啊…”季澤愣了一瞬,“那你…”

抱我是因為我是只狼?!

單純的試驗一下自己對狼的反應呢?

“那我…”季澤半張着嘴, 張張閉閉了好幾下,“…試驗狼?”

沈初想了想,感覺季澤說的也挺對。

“我他媽…”季澤的手在空中舉了舉,想抽他,又舍不得。

“幹什麽?”沈初細長的眸子一擡,看着那只手,“打我?”

季澤的手緩緩落下,覆在自己的臉上:“我…打我自己。”

沈初偏過臉,笑了笑,擡腳走開:“你慢慢打。”

校長說是下午請家長,但是季澤沈初沒一個鳥他。

付明清家裏不知道來了個什麽長輩,西裝筆挺,恭敬禮貌。幾句話把事情妥當處理完畢,順便還請他們在學校外最好的飯館裏吃了頓飯。

“這我小弟,”付明清随手指了指季澤,對着西裝男懶洋洋地介紹道,“土狗,還有個…兔子。”

沈初扭頭就走。

季澤擡手就給付明清一拳。

“我他媽讓你土狗。”

“外號挺酷,”沈初評價道,“适合你。”

“失憶好嗎?”季澤手插着兜,想着要不要想以前那樣搭着沈初肩膀,“忘了過去才能擁抱未來。”

“過去挺好玩的,不想忘。”沈初臉上帶着淺淡的笑,低頭偶爾踢踢石頭,顯得有些散漫。

季澤聽到這話,胸口暖脹脹的,像是在溫水裏泡開一勺蜂蜜,甜味慢慢散開,流經四肢百骸。

“不想忘啊…”狼崽子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順勢把手臂搭在了沈初的肩上。

他像是很為難,很不情願,但為了沈初不得不委曲求全道:“那你就記着呗。”

記着自己,哪怕是“土狗”這樣的傻逼外號。

運動會在第三天結束,該領的獎狀該得的獎牌也在閉幕式之前全部分發完畢。

又是一大串領導發言,學生們在操場站着打鬧,沒一個人聽。

沈初仰着臉,去看腦袋上漫天的烏雲。

“要下雨了。”沈初說。

季澤照例站在沈初身後,擡手為他擋住了頭頂的那片天空:“擋雨。”

沈初勾了勾唇:“能擋個屁。”

季澤手掌降了降,在沈初仰着的額前輕輕貼了一下。

少年額頭微涼,季澤的手壓着了頭發,發梢紮在他的眉間。

沈初擡手,撓了撓自己的發頂。

他早就嫌頭發礙事,一直想着把它給剃了,只不過人懶得動,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現在。

“剃頭發嗎?”沈初把頭往後又仰了仰。

季澤托着他的後腰,大兔子的後腦就靠在了他的肩上。

“門口理發店買一送一。”

當晚,沈初和季澤一人一個光瓢去了教室。

低頭打游戲的方恒聽到動靜擡頭,被這兩個燈泡差點閃瞎了眼:“我去,情侶款?”

季澤嘴角帶笑,手指順着桌子一路摸上袋鼠的大腦殼:“別說出來,你們初哥害羞。”

沈初跟在季澤身後面帶寒氣:“滾。”

“我艹,”方恒看着兩人打鬧着走到教室後排,他摸摸自己的腦袋,竟然覺得有點羨慕,“談個戀愛還挺美。”

“澤哥,卷子寫了嗎?”前排的河馬擰着身子,找季澤要作業抄。

三天的運動會結束,大家玩夠了瘋夠了,今天晚自習全部都在補作業。

季澤掏出書本,從裏面拿出卷子往前潇灑一遞。

河馬樂呵呵接過來:“初哥別急,我抄完就給你抄。”

沈初不急不慢地把卷子攤開:“老子寫完了。”

自己寫的。

寫、完、了。

季澤在旁邊“啪啪啪”給沈初鼓起了掌:“看看,什麽叫優秀!”

沈初踹開季澤的板凳:“滾。”

禿瓢季澤看着沈初園呼呼的後腦勺,發渣點點短,黑漆漆的,總覺得摸上去手感應該不錯。

“哎,我說…”季澤湊過去,“你是白兔子還是黑兔子啊?”

沈初給他一記眼刀:“滾。”

“換個詞,該是‘閉嘴’了,”季澤好心提醒道,“你是灰兔子嗎?”

“我是你爹。”沈初頭也不擡,下巴擱在手臂上,随口道。

黑色水筆的筆尖點着題目,少年細長的眸子尾稍上挑,顯得慵懶又随和。

“你不是我哥嗎?”季澤枕着自己的手臂,側着臉去看認真寫作業的大兔子,“哥哥…”

沈初沒搭理他,季澤看了一會兒,心裏癢癢,食指和中指在桌上交錯着走過去,輕輕按在卷子的邊緣。

“別煩我。”沈初皺眉。

季澤的手指指節一屈,像是委屈吧啦,跪在了桌上。

沈初随手一撥,把季澤的手指撥到一邊:“請不要打擾同學學習。”

季澤“哧哧”地笑着:“哦,那我看同學學習。”

沈初瞥他一眼,對上季澤可以算是“慈愛”的目光。

“學習。”季澤擺擺手催促道,“哥哥你快點學習。”

沈初嘴角一抽,想說什麽,卻又閉上了。

傻狗。

老實沒過十分鐘,季澤像條蛆似的,又拱到沈初手邊:“哥哥,你怎麽都會啊?就沒有要問我的嗎?”

沈初不理他。

又過了會兒,季澤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整個人倒在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哥哥,我跑第一了,我的獎勵呢?”

沈初在兜裏掏了掏,掏出了上午從季澤那兒掏出來的水果硬糖扔了過去。

“又是糖啊…”季澤把糖拿過來,“我能集齊他的所有味道嗎?”

“又?”沈初微微側臉,“我什麽時候給你過糖?”

“今年過年的時候。”季澤突然坐直了身子,“你給我的生日禮物!”

沈初好像記起來自己的确是随手給了季澤兩顆糖。

“你竟然忘了。”季澤震驚之餘滿臉受傷,“我都沒舍得吃。”

沈初:“……”

兩顆糖而已,你大可不必這樣。

“打個商量,”季澤把手臂橫在沈初的卷子上,“重新補我一份生日禮物。”

“你想屁吃。”沈初面無表情把季澤的手臂拿開。

“你敷衍我不要不要不要…”季澤兩只手一起在沈初的卷子上造作,沈初撥不過來,氣得跟他打在一起。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竟然閉着眼跟自己耍賴。

沈初真他媽醉了。

直到兩個人四只手纏在一起,沈初被季澤鎖得死死的。

“我要禮物。”季澤眨眨眼睛,淡色的唇做作的撅着,讓人想一巴掌抽上去。

“你一個大男人…”沈初受不了了,“你這樣…這樣惡不惡心?”

“你不給我禮物我就一直這樣。”季澤破罐子破摔。

沈初吸了口氣,跟他理論:“那我生日你也沒給我禮物啊?!”

一個好麗友,兩顆水果糖。

誰也別嘲誰。

“你生日的時候蛋糕蠟燭哪個缺了?”季澤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那塊好麗友強行搜了多少個寝室…”

沈初:“……”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搞不過。

“明年送,”沈初敷衍道,“哪有之後補禮物的。”

季澤想想也是,約過去的不如約未來的,最起碼之後一年,他還有個送禮物的由頭去找沈初。

“也行,”季澤妥協道,“不過馬堂下個月生日,請吃飯你去不去?”

沈初拿起筆,縮到牆角遠離季澤:“不去。”

季澤也猜沈初不會去。

大兔子本來就不是愛湊熱鬧的人,肯定不喜歡往人堆裏面紮。

“我得去,你別想我啊。”季澤笑道。

沈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像是快要爆發,又忍在邊緣:“土狗,閉嘴。”

季澤:“……”

行,他閉嘴。

一個月後,馬堂生日,雜七雜八請了一些人,都是平時玩得好的。

秦江除了季澤一個不認識,坐在大圓桌子發愣。

“傻了吧,”季澤咬着筷尖,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你說馬堂身邊怎麽這——麽多人啊!”

秦江把一雙杏眼瞪着老大:“這麽多人裏面就你最讨厭!”

季澤忍不住笑:“可是我都認識哦~”

秦江咬着牙,攥着小拳頭對着季澤就是一通亂打。

季澤“哎喲哎喲”裝得認真,回頭就找馬堂告狀:“你家小鳥欺負狼了。”

“你家小鳥”這個稱呼成功地取悅了秦江,他看着馬堂給他夾的山藥,像是不情願似的動了動筷子。

“你家兔子呢?”秦江梗着脖子,“他有給你夾過菜嘛?”

季澤:“……”

死孩子,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秦江看季澤吃癟,心情不錯,拿了桌上的一聽啤酒:“我要喝這個!”

“這個小孩不能喝。”季澤把酒拿回來,“你老實喝你的橙汁。”

“那你為什麽能喝?”秦江不服。

季澤單手把那聽啤酒打開,整個人笑得格外蕩漾:“因為哥哥帥啊~”

晚上八點,喝了點酒的季澤背着兩口啤酒就撲街的秦江,慢悠悠的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阿糖。”秦江摟着季澤脖子偷偷掉眼淚。

“你的阿糖估計在ktv唱精忠報國呢,”季澤打了個酒嗝,“你現在抱着的是阿澤。”

秦江抓了抓季澤的腦袋,沒抓着頭發。

小鶴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抱錯了人,在季澤背上指節鬧了起來:“我要阿糖啊啊啊啊啊!”

“你他媽別亂動!”季澤也喝了酒,腦子不是特別清醒,被秦江這麽一鬧騰,步子都走不直了,“吵着鬧着要回去,我送你回去還不行,非得壽星跟你一起回去?”

秦江坐在路邊抱着膝蓋嗚嗚地哭:“我要阿糖…”

季澤也跟着他一屁股坐在了路邊:“我還要阿初呢!”

話音剛落,他腦中靈光一閃。

季澤掏出手機,給馬堂打了個電話:“兄弟,我有個絕妙的主意…”

半個小時後,接到馬堂電話的沈初沿着馬路趕到了事發地點。

季澤靠着秦江,似乎醉得不省人事。

“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麻煩你,”馬堂扶着秦江,“季澤他…我扶不動…”

沈初蹲在這季澤身邊,看着狼崽面帶坨紅,呼吸間全是酒氣。

“土狗?”沈初拍了拍他的臉。

季澤皺了皺眉,吧唧吧唧嘴,裝得那叫一個像。

馬堂背起秦江,十分僵硬地對沈初道:“麻煩你了。”

沈初雖然不情願,但是來都來了,也不能不管。

他拉住季澤的手臂,把人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季澤整個人往沈初身上一靠,幾乎就要把大兔子攏進懷裏。

操!抱着了!想哭!

季澤閉着眼往上湊,沈初偏過臉去,唇瓣碰巧擦在了狼崽子的側臉。

沈初見狀連忙把頭往後仰起。

季澤起初只覺得臉部觸碰到一絲柔軟,但沈初之後大幅度的反應讓他後知後覺到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

剛才沈初他…

“我喜歡你…”秦江奶聲奶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四人之中唯一的醉鬼胡言亂語,剩下三個清醒的人皆是一驚。

下一刻,季澤像是被秦江誘騙一般。

他的側臉好似火燒,心髒不受控地猛跳。

狼崽子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初,輕聲道:“我也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季澤:我的嘴他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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