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都知道
季澤對自己不是那種感情。
他對自己, 和對秦江是一樣的。
他只是誤會了而已。
像是睫毛掉進了眼裏, 沈初低頭,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态,竟然緊張得連拿着書本的手指有些發抖。
“哦。”沈初把書本全部放進桌洞, 手掌在桌下狠狠地攥了一下,“那就好。”
随後, 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那只水筆,拔開筆帽後雙臂擱在桌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麽。
“要不是你說,我都還沒在意, ”季澤把筆在指尖轉得飛快,像是不經意道, “還好發現的早, 是不是吓着你了?”
沈初微微弓腰,把剛才放進桌洞裏的書随便拿出來一本:“沒有。”
“我把你當小兔子照顧,你會不會生氣啊?”
季澤目光微垂, 停在桌面。
黑色的筆被握在手掌虎口處, 拇指和食指捏住筆杆底端, 正在紙上寫着什麽。
應該是在算題目。
沈初突然覺得事情好像沒有他想的那麽嚴重。
最起碼, 季澤沒太當回事。
當事狼還能一心二用跟他閑扯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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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好生氣的。”
沈初學着季澤, 也非常淡定的翻開暑假作業的第一頁,是他除了數學第二煩的物理。
「如圖所示,金屬棒MN兩端…兩端…兩端…」
沈初嘗試了一下,發現季澤在身邊他連題目都看不下去。
寫個屁。
就在他準備扔筆滾蛋的時候, 季澤突然擡眸,看了他一眼:“你沒寫啊?”
沈初胡亂“嗯”了一聲。
季澤笑了笑:“我寫了。”
沈初等着他繼續說。
“不過我的作業給方恒了,你要抄就找他要吧。”季澤重新把目光收回,把書翻過一頁。
沈初沒想着抄作業,或者換種說法,他壓根就沒想着交作業。
這好幾本暑假作業,給他答案抄他都懶得抄。
但是季澤既然都這麽說了,自己就順着他的話去做,也算是找了個理由回去。
沈初“嗯”了一聲,收了收自己的作業,起身離開。
等到沈初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教室外,季澤緊捏着筆的手終于松了下來。
“咔噠”一聲,水筆掉落在桌上,“咕嚕咕嚕”滾到桌邊,又被季澤用兩指按住。
像是緊張過度後突然放松,季澤脊背微弓,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
剛才的對話在他的腦海裏來來回回演練過無數次,每一句都是他反複考量後設計好的臺詞。
不僅如此,季澤甚至想到了每一句話之後對應的無數種反應。
甚至還有最糟糕的——沈初壓根就不會聽他說話。
還好。
季澤把自己滿是汗的手掌攤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還好沈初聽他說完了全部,是最順利的那一種情況。
順利到…沈初就這麽信了。
季澤眼底酸澀,翻湧淚意。
別信啊,是假的。
只要稍微質問我幾句,我就撐不住了。
撐不住就想求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因為我只是一個你最平常不過的同班同學。
季澤眸底猩紅,看向教室大敞着的後門。
沈初信了,然後走了。
走得幹脆利落,連頭都沒回。
走了也好。
季澤自嘲地笑了笑。
不然他總要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怪累的。
隔天,苦逼的高三生正式“開學”。
幾百人頂着三十多度的高溫,怨聲載道。
“我要去教育局舉報,”橘貓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不讓貓活了。”
“聽說都有人舉報過了,”小綿羊弱弱道,“教育局和學校老師是一夥的,根本沒用的。”
“沒天理沒王法!”橘貓胖子仰天長嘯,“一中難不成要只手遮天嗎?!”
方恒沈初默默旁觀,吧唧吧唧吃着自己的早飯。
“算了,像我們這種十二班的人的死活根本沒人管。”橘貓放棄了。
“十二班也不是全不行啊,”小綿羊說,“白緋和季澤的死活狗腿子還是會管一管的。”
白緋成績雖然不像季澤拔尖,但是也算中等偏上。
聽到季澤的名字,沈初吃餅的動作頓了一頓。
“對了跳哥,你和白緋怎麽樣了?”橘貓問道,“付明清上學期都沒在咱班門口堵白緋,聽說已經放棄了。”
沈初低頭喝了口豆漿,專心聽八卦。
付明清都交代季澤幫忙照顧白緋,看樣子是真的放棄了。
而上學期季澤還告訴他白緋喜歡的是方恒,沈初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兄弟能成。
“沒怎麽樣,”方恒道,“她對我又沒意思。”
沈初歪了歪頭,奇怪地看向方恒。
“幹嘛這麽看着我?”方恒也奇怪地看向沈初。
沈初咽下嘴裏的煎餅果子:“她對你沒意思?”
方恒點點頭:“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覺得她對付明清有意思。”
沒等橘貓咋呼開,小綿羊先驚得打了個嗝:“怎麽可能?他,他可是豹子!”
“還搞物種歧視咋滴?”
方恒嘴快說完,突然想起他們寝室搞物種歧視的還有一個。
沈初聽到方恒剛才說的話,就知道這個大袋鼠要看自己。
兩人目光相接,幾年培養出來的默契讓他們瞬間懂了對方在想什麽。
方恒:澤哥澤哥澤哥…
沈初:敢提殺了你。
下一秒方恒沈初同時低頭,各吃各的飯。
踩着七點的上課鈴,沈初頂着狗腿子的破口大罵進了教室。
季澤正叼着豆奶的吸管,晃着椅子背單詞。
沈初從他身後走過,心想還好自己不是個愛鬧騰的,不然季澤這姿勢,早讓他摔個百八十來次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突然想起了孟雨疏曾跟他說以後找個小姑娘收拾自己。
季澤這麽皮,也不知道哪樣的小姑娘才能受得了他。
“早啊。”季澤笑眯眯地沖他打招呼。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沈初拿出英語課本,低低地應了一聲:“早。”
耳邊傳來嗡嗡的朗讀聲,沈初随手把書翻開,映入眼簾的是歪歪扭扭的一句歌詞——與我為伴,前路未知。
這是上學期季澤給他翻譯的。
沈初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随後把這頁翻了過去。
瞎矯情什麽。
不知道學校是不是在給他們這批準高三生一個緩沖期。開學一個多星期,沈初并沒有感受到同學嘴裏的“死亡高三”有多“死亡”。
也就是訂正一下上學期的期末試卷,再預習一下下學期的新課。
沈初等了好幾節數學課,終于等到了最後那道導數大題的課上講解。
老師用了和他不同的方法,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果。
那自己做的也沒錯啊!
沈初不是很懂。
但他不想去問季澤,更不想去問老師。
大兔子自己把腦袋埋進桌前堆着的課本裏,用老師說的那種方法把題目算了一遍。
接着,他用自己的方法又算了一遍。
分明是季澤說給他的思路,怎麽就一分不給呢?
季澤的手指突然點上沈初的試卷:“你做的是對的。”
沈初詫異擡頭,看向自己的同桌。
季澤把自己的試卷放在桌子中間:“我和你用的是一種方法。”
沈初看着季澤試卷上那幾行熟悉的公式,以及在公式後面跟着的一串小紅勾。
他似乎明白過來什麽。
有的卷子,一行一列一個公式,都會被按着步驟一點一點批改下來。
可是有的卷子,就連那個叉都畫的十分敷衍。
大概是閱卷老師沒有想到,年級倒數的考場裏,也會有人把最後一道大題做出來。
沈初把自己寫滿步驟的草稿紙壓在卷子下面,心底像是被開了一個窟窿,滿滿的全是失落。
他明明很認真地在做這一題。
“一百一十四。”季澤突然報了一個數字。
沈初目光微擡,沒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
“這裏,加二十三,”季澤手指在沈初的試卷題號前模仿着紅筆打了個圈,“你數學考了一百一十四分。”
沈初看着季澤修長的手指,愣在原地。
“進步很大,”季澤眼睫垂下,目光溫柔,“我說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季澤:你的努力我都知道。
嗚嗚嗚好溫柔的狼崽子,我真的是他親媽,你們看我筆名,說的就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