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傻了吧
“沒有了, 結束了, 等着畢業分開,各走各的路。”
季澤唇角微揚,說得輕巧。
真跟個沒事人一樣, 仰頭給自己灌下半瓶啤酒。
“真行,”馬堂把季澤手上的酒瓶給奪過來, “半個月前的事,現在才跟我說。”
“有什麽好說的,”季澤往塑料椅背上一靠,整個人顯得懶散随意, “不就那樣。”
夏夜的燒烤攤上人聲鼎沸,路邊人群三三兩兩, 大聲說笑劃拳喝酒。
秦江捧着一杯橙汁, 看了看馬堂,又看了看季澤,最後他選擇閉嘴, 默默吃着自己的烤串。
以前跟季澤沒大沒小是因為他知道季澤在讓着他。現在季澤心情不好, 他可不想上去讨打。
馬堂給季澤遞了張紙:“你之前不是準備不說出來嗎?”
“我沒說, ”季澤接過紙巾, 低頭擦了擦指間的油膩, “他問的。”
他藏着掖着的那份心思,被沈初用最直接的方式撕開挑破,明晃晃地攤在兩人面前。
——接着再丢棄一邊。
“你是不是幹什麽了?”馬堂想了想,“不然沈初怎麽突然這麽問你。”
“也不是太突然, ”季澤動動手指,把那張紙巾揉成一團扔在桌上,“算了,不說了。”
他擡起眼皮,看向吧唧吧唧吃着燒烤秦江,閑的沒事就想教育教育:“小屁孩兒,馬堂對你夠好了。”
突然被點名的秦江瞬間挺直腰板,心虛地瞄了幾眼身邊正給自己剝蝦的馬堂。
Advertisement
“別扯到我,”馬堂把蝦仁放進秦江的碗裏,“你吃你的,別理他。”
秦江縮了縮脖子,把自己的碗往馬堂那邊推了推:“你也吃。”
季澤看着眼前你來我往的兩人,呼了口氣,站起身來。
“你去哪?”馬堂也跟着站了起來。
季澤頭也不回:“沒醉,不用跟。”
季澤酒量不差,但是很少喝酒。
剛才他只不過灌了兩瓶啤酒,跟喝水似的,沒什麽感覺。
路燈昏黃的燈光穿過路旁矮樹繁茂的枝葉,星星點點灑在了灰色的長方形地磚上。
季澤雙手插着褲兜,就這麽低頭數着磚塊,漫無目的地沿着馬路往前走。
半個月了,也該放下了。
本來就沒打算怎樣,這樣不也挺好。
早點斷了念想,也免得到了畢業割舍不下。
還有,是最重要的,不要給沈初造成困擾。
被一只狼喜歡,應該是被吓着了吧。
晚風拂過耳畔,樹葉沙沙作響。
季澤仰起下巴,擡手摘了一片下來。
是香樟樹。
他和沈初曾經也一起種了一棵香樟樹。
“給你起個名字,就叫小初初吧!”
“滾。”
季澤看着手上的那片葉子,心底壓抑許久的酸楚像是開了閥門,鋪天蓋地湧上他的喉嚨。
難受。
心上跟缺了一塊似的,就要死了。
季澤站在原地,放任自己細細感受這份因沈初而生的心痛難過。
或許這是沈初最後留給他的東西了。
因為是那種感情,因為是那種喜歡。
所以在被拒絕後,連最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
季澤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把它悶在暗無天日的心底。
無法觸及陽光,也不願宣之于口。
打小無拘無束肆意妄為的狼崽子,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他怕有一天會和沈初形同陌路,相對無言。
可是他一再小心,卻還是落得了這樣一個結果。
季澤突然有些埋怨沈初。
既然不肯接受,為什麽要把話問得那麽徹底。
扯下最後那層遮羞布,就永遠蓋不回去了。
“我是狼,”季澤把那片樹葉扔進路邊的綠化帶裏,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狼和兔子注定沒結果的。”
既然這份感情不被需要,那它的存在只會給人平添麻煩。
幹脆就讓它從未存在過。
又或者,僅僅只存在于,自己的心底。
季澤掏出手機,給馬堂打了個電話。
“堂哥,你是我親哥,”季澤眼底泛紅,話中卻依舊拖着那副吊兒郎當的口氣,“你和你家小鳥,借我打打掩護。”
八月上旬,最熱的時候。
沈初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暴躁扔筆。
什麽玩意兒,不會寫。
他發現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壓根看不下去書。
沈初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暑假作業,決定放棄。
不在教室的話,沒有氣氛。
孟雨疏敲敲門,給沈初端來了半塊西瓜。
“寶貝吃西瓜,”孟雨疏滿臉是笑,“學累了吧?歇歇再寫。”
“沒學。”沈初把作業合上一扔,接過西瓜放在桌上開吃。
孟雨疏拿過他的暑假作業一看,瞬間咋呼開了:“明天就開學了,你怎麽就只寫了個名字!?”
沈初用勺子舀着西瓜,心道要不是明天開學,他連名字都不寫。
“不是好好學習了嗎?怎麽還不寫作業?”
孟雨疏想摸摸沈初的腦袋,卻被自家兒子側身躲過了。
“別摸我頭。”沈初嫌棄道。
“自己兒子的頭怎麽不能摸了?”孟雨疏變本加厲,兩只手一起使勁在沈初腦袋上摸來摸去,“你這個人都是我的。”
沈初:“……”
自己這個老媽這麽大年紀了,外表跟小女生似的,內心也跟小女生似的。
“你爸慣得好,”孟雨疏美滋滋地搶過沈初手上的勺子,自己也吃起了西瓜,“兒子就沒老公好,連腦袋都不給摸。”
沈初歪着身子忍受孟雨疏的單手摧殘,心說老公和兒子能比嗎?
孟雨疏嘴上吃着,手上摸着,人舒服了,也就不跟沈初計較了。
“等你娶個小姑娘回來,老媽就不摸你腦袋了。”她笑着跟沈初揮揮手,“讓人小姑娘折騰你。”
房門被孟雨疏輕輕關上,沈初拿起勺子挖了塊西瓜。
誰家的小姑娘敢碰他頭發?胳膊給她折了。
沈初嚼着西瓜,突然想到沒有小姑娘,小夥子倒是有一個。
而且被摸了頭發自己還沒意見的那種。
又他媽是季澤。
沈初把勺子往西瓜裏一戳,也不想吃了。
當年還沒分班的時候,他在樓梯口聽見季澤與馬堂的談話,說的不是白緋,是自己。
一年多前的事了,這匹狼崽子,從什麽時候就動了這份心思?
自己沒他高,長得也兇,成績不好,還是只菜雞小兔子,到底哪裏招季澤喜歡了?
沈初看着自己的手指,心裏突然有了些許別樣的意味。
季澤竟然喜歡他。
是那種喜歡。
隔天沈初背着自己一字沒動的暑假作業去了學校。
寝室裏,方恒正趴在桌上奮筆疾書。
“初哥,來這麽早,抄作業的吧!”方恒一臉“我懂”的表情。
沈初把書包扔在桌上,走到方恒身邊看了看。
大袋鼠正抄着的作業字跡工整,沈初看着熟悉。
“澤哥的。”方恒揉揉鼻子,“他好像跟人出去吃飯了。”
沈初“哦”了一聲,心道這事兒也沒必要跟他說。
“初哥,”方恒回頭道,“晚上班裏聚餐,去不?”
沈初回到自己桌前,把作業從背包裏拿出來:“不去。”
“怎麽不去了?”方恒問,“去呗。”
沈初沒搭話,悶頭搗鼓自己的東西。
他想起年後寒假開學時,季澤等在車站,然後笑着走到他身邊。
去了得見季澤,他不想見。
沈初爬上床鋪,把被子鋪開:“我不去。”
“我們都去,”方恒勸道,“你一人在寝室幹什麽?”
沈初扔了個枕頭:“去上晚自習。”
開學前一天晚上,沈初拿了支筆,随手往褲子口袋裏一揣,手上抱着自己的課本練習冊,獨自一人去教室補作業。
因為只有高三提前開學,所以晚上七點的教學樓裏靜悄悄的。
同學們大多跑去聚餐,用“沒趕上車”“還在路上”等一看就是借口的借口糊弄狗腿子。
開學前沒人管,狗腿子自己壓根就不會來。沈初估摸着教室裏應該沒幾個人,結果真到了之後才發現,是一個人都沒有。
沈初:“……”
也不用這麽慘烈。
他走到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意外發現季澤桌上正放着一本攤開來的練習冊。
書頁之間夾着的水筆還開着筆帽,好像不久之前剛被人用過。
沈初心頭一顫,轉身要走。
哪知只是一個回頭,教室後門的季澤就撞進了他的視線裏去。
沈初停了幾秒呼吸,又強行把身體轉回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季澤像是剛去了趟衛生間,手臂上還挂着洗手時粘上的一點水珠。
他走到自己座位上,随意坐下,笑着和沈初打了個招呼:“你竟然來上晚自習?”
沈初把自己的書本放下,又一本一本整理進桌洞裏。
季澤跟他說話,他就悶頭“嗯”一聲,也不去看身邊的狼崽子,随時準備腳底抹油從教室開溜。
分明是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桌,可是沈初就想躲着他。
哪怕只是躲今天一個晚上,不要讓他們單獨在一個教室裏。
“哎,我說…”季澤手指夾着水筆,把筆帽處往桌上點了點,“想跟你說個事。”
沈初手上一頓,書本從他之間滑落,掉在地上。
季澤把水筆放下,彎腰替沈初撿起書本:“嗐,你別這樣,都生分了。”
沈初擡眸,看見季澤臉上挂着同往常一樣的笑。
那一瞬間他似乎是回到了高二的時候,季澤總是這樣沒話找話,笑着湊過來對他說上一句“哎,我說…”
“我暑假想了想,應該是誤會了。”季澤把書本放在沈初桌上,“我那個人類朋友,馬堂,你見過的。”
沈初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季澤為什麽突然就把話題扯到了馬堂身上。
“還有我們的年級第一,秦江。”季澤手指磕在桌子上,發出些微輕響,“他們兩個是一對。”
沈初知道馬堂和秦江,但不明白季澤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別人的事情。
季澤繼續道:“我跟他兩個從小玩到大,大概是看他們兩個膩膩歪歪的,以為自己也是了。”
沈初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季澤的話是什麽意思。
狼崽子的意思是——他以為是。
但其實他不是。
“分班之後就跟他們疏遠了些,這次暑假又玩到一起了,”季澤喉結上下一滾,擱在桌上的手指也微握成拳,“秦江的性格跟你挺像的,我對他也很好。”
沈初猛地擡眸,對上季澤的眼睛:“…秦江?”
“啊…是的,”季澤舌尖抵上自己的犬齒背部,咬着牙說出了最後一句,“我把秦江當朋友,你…也是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狼崽子看着挺浪,其實喜歡的很卑微。
今天有二更!我一定要二更!(大概會很晚)
感謝在2020-05-02 00:00:00~2020-05-08 14:25: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吾名紫卿 2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吾名紫卿、木橙、灰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吾名紫卿、嗑糖 2個;吐槽垃圾桶、酒炔、九九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吾名紫卿 127瓶;灰 30瓶;玉米兔子精 28瓶;強者不需要談戀愛、Ni 20瓶;嘠嘎 7瓶;阿香 3瓶;愛貓後腦勺、螢火、好好學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