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接住了
被丈母娘誇了的季澤先是一愣, 然後瞬間緊張了起來。
他自動忽略了後一句, 被前一句吓得不輕。
季澤:談朋友?談什麽朋友?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季澤:你和阿姨說我了?你說了?你直接說的?
季澤:你沒騙我吧?真的假的?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沒事吧?!
沈初看着季澤噼裏啪啦發來的一串信息, 心道這是真被吓着了。
沈初:她不知道是你。
季澤這才松了口氣,重新又倒回自己的床上。
季澤:那阿姨說我萌?
沈初:她看到了表情包, 說小姑娘挺萌的。
小姑娘…
季澤:……
沈初:你有意見?
季澤:沒有。
季澤:我的确是個萌得只會嘤嘤嘤的小姑娘。
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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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季澤開心就好。
回到家,沈初把那袋子水果糖從塑料袋裏拿出來,拎回自己的房間。
他撥下和季澤的語音通話, 端起桌上的水杯。
孟雨疏跟過去, 看着那袋水果糖,熱心道:“你不會就這樣送給小姑娘吧?”
沈初:“……”
他看了看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糖, 心裏的确是自己想的。
“你那個小姑娘叫什麽?是什麽?媽媽見過嗎?”孟雨疏屁颠颠地跟在沈初身後, “跟媽媽說說?人家怎麽就跟你好了?”
沈初面無表情地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是只狗, 叫土狗。”
孟雨疏一巴掌拍在了沈初手臂上:“怎麽能這麽說人家小姑娘呢?!”
“他臉皮厚,”沈初仰頭喝了半杯水,“除了學習就只會嘤嘤嘤。”
孟雨疏嘴角一抽,覺得不對:“你不是為了問人家題目才跟人家談朋友的吧?”
沈初剛喝的水差點把他嗆着:“我至于嗎?”
“咱可不能幹那種事, ”孟雨疏說,“不能騙小姑娘感情,談朋友就好好談。”
沈初把杯子重新扣在托盤裏,轉身走回房間:“沒有。”
孟雨疏還想跟過去, 卻被沈初手臂一擡堵在房間門口。
“小初,你可是好孩子,不能亂來的!”孟雨疏苦口婆心道。
沈初無語蒼天:“我沒亂來, 我真喜歡他,會跟他過一輩子的,放心了?”
孟雨疏愣了愣,沒想到自己平日裏寡言少語的兒子能說出這種話來。
“睡覺了。”沈初把房間的門給關上了。
他把水杯重新放回桌上,打開手機一看,正在通話中。
“什麽時候接的?”沈初坐在桌前,懶洋洋地問道。
“土狗。”季澤回答。
所以他聽到了沈初最後那句剖心挖肺的表白。
是真喜歡,過一輩子。
季澤聽得暈暈乎乎,人都快飄起來了。
沈初笑了笑。
“阿姨不在了?”季澤的聲音有點心虛。
“不在了,我一人在房間裏。”沈初道。
“我操,你吓死我了,”季澤突然放松了下來,“我以為你都坦白了,結果阿姨把我當姑娘。”
“哦?你不就是姑娘嗎?”沈初把桌子上的筆筒拿過來,開口朝下往垃圾桶裏倒了倒。
“嗯,我是,”季澤死不要臉,“小姑娘想哥哥了,哥哥什麽時候來看看小姑娘?”
“昨天才分開,”沈初把自己的書包打開,從裏面把一本本書挨個掏出來在桌前放好,“今天就想?”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季澤理由充分。
“少膩歪。”沈初笑道。
剛談戀愛的兩個人總是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分開一會兒就想得不行,想着想着就想找上門來。
“明天我要去上補習班,”沈初把帶回來的筆一根一根插進剛清空的筆筒裏,“最近都要上課,沒時間跟你出去浪。”
“補習班?”季澤像是在吃什麽,聲音模模糊糊的,“不如讓我上門補習,不要錢,包吃包住就行。”
他說完,又補了一條:“包親包睡。”
“滾。”沈初把書本整理好,給自己大致劃分了學習時間段。最後他空出一月底的一天,在日歷上圈了個紅圈。
“還有一個多星期,”沈初放輕了聲音,“到時候去給你過生日。”
沈初第一次主動找孟雨疏報補習班。
報還報了兩個,數學和物理。
數學殺/人,物理鞭屍,沈初每天都在教育機構被虐得體無完膚死去活來,一天比一天要想念自己男朋友溫柔耐心的講解,以及累了困了還有的愛的抱抱。
還有幾天到季澤的生日。
沈初數着手機上的倒計時,眼巴巴地盼着那一天快點來。
一袋水果糖當禮物,感覺有點寒酸。
沈初收拾收拾書本,準備放學去街上逛逛看有什麽可以買。
沈初很少逛街,或者說得更具體點,他近五年來似乎就沒逛過街。
他的性子靜,不愛出門,孟雨疏跟他一樣,整天宅在房間做自己的工作。兩個人唯一的出門娛樂方式,大概就是去小區附近的超市購買一些生活必需品。
今天是沈初第一次走進路邊花花綠綠的店鋪,茫然地給季澤挑選禮物。
十八歲的成人禮,總該送一個有紀念意義的禮物,什麽情侶對杯、項鏈、書包、手镯就先略過吧。
他走走停停逛了大半條街,最後停在了一家籃球鞋店鋪外。
季澤籃球打得那麽好,籃球鞋也沒見着有幾雙,沈初擡腳走進店裏,要不給他買一雙鞋子吧。
然而十分鐘後,沈初又重新回到了街上。
貴,沒錢,買不起。
他掏掏兜,還差個幾百塊錢。
也不好意思張嘴問孟雨疏要,有點兒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點攢錢。
街上有招小時工發傳單的,一小時十幾塊錢。
沈初算了算時間,如果這幾天不去補習班,滿打滿算應該能掙夠一雙球鞋的錢。
他有些糾結,是補習班還是發傳單。
最後沈初掏出手機,給季澤發了條信息。
沈初:左手右手,選一個。
左手補習班,右手發傳單。
沈初默念:“右手右手右手…”
季澤:左手。
你媽的,為什麽?!
沈初:選右手。
季澤:哦,我選右手。
于是沈初去了招聘的店裏,攬下了這份活。
一小時十八塊錢,穿着棕色的大熊工作服,街頭街尾來回走。
這活不算累人,只不過大熊工作服太過肥大,不是高個力氣大的少年撐不起這身衣服。
“我們店是少女服飾,傳單要發給小姑娘。”店長有些年輕,估摸着只有三十出頭,她看沈初長相帥氣,先和店裏的員工小姐姐們犯起了花癡。
“走累了就回來歇一歇,把頭套一摘,露出你帥氣的小臉,我給你拍個豆音,肯定能火。”
沈初把那個沉甸甸的大熊頭套戴在頭上:“還是算了吧。”
萬一讓孟雨疏看見,不把他活剝了。
今天已經快晚上了,沈初只走了三個多小時就下了班。
大熊工作服還挺厚,他慶幸現在是冬天,最起碼不用熱出一身痱子。
“給你按三個半小時算哈!”店長掏出手機,加了沈初的微信,“明天一定要來啊,報酬我們一個星期一結怎麽樣?”
“啊…”沈初頓了頓,“可以日結嗎?”
“日結你明天不來了怎麽辦?”店長問,“好不容易找了個個高的!”
“我肯定來,”沈初說。
“急用錢啊?”店長考慮了一下,把今天的幾十塊錢轉給了他。
沈初“嗯”了一聲:“謝謝。”
“急着用錢做什麽?不找媽媽要嗎?”店長又問。
沈初不是很想說,但是又覺得自己應該給店長一個交代:“買…禮物。”
“給女朋友買的?”店長八卦道。
沈初垂眸,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嗯,女朋友。”
接下來的兩三天,沈初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向教育機構請了假,然後去街上穿着大熊衣服發傳單。
有時候連着走四五個小時,大太陽曬着,還真有點熱。
沈初回到店裏,摘了頭套仰頭喝水。
店長在一旁偷偷拍了豆音,好聲好氣地求着沈初:“真帥啊!讓我發了吧!反正我又沒有粉絲,肯定沒多少人看的!”
沈初為難:“…不行。”
“多給你十塊錢!”店長給沈初發了個紅包。
沈初的拇指在屏幕上抖了幾抖,最後以十塊錢的價格把自己的臉給賣了:“…行。”
不掙錢不知道錢難掙。
孟雨疏大學學的設計專業,一直在家裏接着私活。工資雖然不算太高,但是也不低。她花不了多少,其他的全給了沈初。
沈初每個月那些孟雨疏給的生活費,花錢也算是大手大腳沒個節制。
以前十塊錢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現在一毛錢那都是好的。
兩位數于他而言都是巨款。
沈初嘆了口氣,重新戴上自己的頭套,又開始走向大街。
就這樣一連走了三天,沈初終于在季澤生日的前一天攢夠了籃球鞋的錢。
他拿了錢立刻辭了這份工作,不顧店長的挽留連滾帶爬跑出老遠。
學習,學習為重。他把各個軟件裏的餘額都轉到了微信裏,滿打滿算,還多出了幾十塊。
真他媽的不容易,沈初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到了。
有錢真好。
他關了手機,正準備進店買鞋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是孟雨疏的電話。
沈初腳步沒停,按下接聽,走進店裏:“媽?”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孟雨疏的聲音:“喂?小初,我是你隔壁徐阿姨,你快回來吧!那匹狼他他,他找上門了!”
二十分鐘後,沈初大步跑回了家裏。
他胸膛起伏劇烈,大口喘着粗氣,推門闖進家裏看見好端端坐在沙發上的孟雨疏,懸着的心這才落下了些。
一直陪着孟雨疏的徐阿姨站起身,給這對母子騰出位置:“小初,快來看看你媽媽!她也不跟我說話,怪吓人的!”
沈初走到沙發邊坐下,孟雨疏眼眶發紅,在看見沈初的那一瞬間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紮進自己兒子的懷裏,悶悶地哭。
“徐阿姨,”聲音抱着孟雨疏,聲音發啞,“怎麽回事?”
“剛才我聽見外面有動靜,就開門看了看,結果哇不得了,有個大男人,死命拉你家的房門!”徐阿姨站在沙發邊上,指着大門表情豐富,“好在我兒子和女婿都在,我叫他們出來,那個男人就吓跑啦!”
“那個男人是狼?”沈初抓着孟雨疏的手臂,心跳劇烈。
徐阿姨是人類,理應分不清動物種類,又怎麽準确地知道那個男人就是狼?
“是狼!我女婿說的,我女婿不是人哇,他說是狼!”徐阿姨連忙道。
是狼,但是不一定就是當年那只。
沈初安慰着自己。
“是他…”孟雨疏揪着沈初的衣服,女人的臉上還挂着淚,說話聲音斷斷續續還發着抖,“那張臉,我永遠都記得…”
沈初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可是他卻像是突然卸了擔子,又放心了下來。
好在孟雨疏一向小心,一直都有挂門鏈的好習慣。
那匹狼這次也算是打草驚蛇,不僅沒傷着人,還激起了沈初的防備心。
“這地方不能呆了。”沈初擡手抹掉孟雨疏的眼淚,“你去收拾收拾,我送你去姥姥家。”
那匹狼既然有了家裏的地址,肯定就會來第二次第三次。
沈初不可能天天在家看着孟雨疏,再說他一旦和那匹狼發生摩擦,孟雨疏在家裏也只能拖沈初的後腿。
“可是,萬一他跟過去…”孟雨疏擔心道。
“上次你出車禍估計也是他幹的,”沈初把五指握拳後又放開,“你去姥姥家這麽長時間他都沒來找你,估計是不知道那個地方。沒關系,我先下去看看,打個車讓司機多繞點路,他跟不上的。”
孟雨疏看着高了自己一個多腦袋的兒子,突然有那麽一些些安心:“好。”
沈初發了一下午傳單,這會兒陪着孟雨疏收拾完東西,擡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他腦子裏繃着根筋,攔車送孟雨疏去鄰市的姥姥家,一路上暈車暈得厲害,卻又強打着精神忍住沒睡。
等到了地方,兩位老人在車站還沒安慰自己受了驚吓的女兒,反而把渾身冷汗的外孫給接了個滿懷。
“哎喲,小初這臉煞白煞白的,還出了一腦袋的汗,是不是又暈車了?”
沈初“嗯”了一聲,蹲在車站沒緩一會兒就扶着廣告牌站起身。他的聲音很輕,帶着濃濃疲憊:“回家吧,別在外面說話。”
把孟雨疏安頓好之後,沈初閉上眼睛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
晚上十一點,沈初被姥姥輕輕搖醒:“去房裏和姥爺睡吧,被子都給你鋪好了。”
姥姥家的房子兩室一廳,沈初就在這過夜就得和姥爺湊和睡一起。
沈初并不反感和老人家擠一張床,于是起身準備去廁所洗漱。
然而起身時手機掉在了沙發上,沈初下拿過來,習慣性點開鎖屏,卻看到了季澤的一串信息。
那一瞬間他突然特別想季澤。
那匹狼找上門來了。
有點怕他找來,又有點想讓他找來。
沈初臉上冷得幾乎要結霜。
“怎麽在這兒發愣?”姥姥催促道,“我給你包了個暖手寶,塞你被窩裏啊!”
“我回家睡,”沈初把手機裝進自己的衣兜裏,“明天我再過來,姥姥您早些睡吧。”
晚上十二點,不被搭理了一個下午的季澤終于在臨睡前收到了沈初的回複。
沈初:我在你家車站,過來接我。
已經脫了衣服躺下的季澤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打字已經不能表達他的疑惑和震驚,季澤一個語音電話,直接打去了沈初手機。
“你在車站?”季澤按了免提,手忙腳亂給自己套上毛衣。
電話那頭的沈初只是“嗯”了一聲,聽起來似乎情緒不對。
“不會為了給我過生日吧?”季澤抓了條寬松的運動褲套上,随手扯了件大衣往肩上一披,拿起手機飛快地出了門。
經季澤這麽一提醒,沈初才想起來明天就是季澤生日,他不僅沒給季澤買籃球鞋,就連水果糖也沒帶一顆。
沈初看看手機,都十二點二十七分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今天就是季澤的生日。
十月份的時候他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幫季澤過生日。結果今天忙暈了頭腦,連生日快樂都沒在第一時間跟季澤說。
“生日快樂。”沈初靠在車站牌下,聲音發哽。
“怎麽了?”季澤小跑着,聲音有些喘。
沈初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又怕一說話,就忍不住想哭。
他從初中後就沒再掉過眼淚,被人欺負也好嘲笑也罷,總是冷着臉捱過去的。
如果沒有季澤,沈初覺得自己也能硬撐過去。
大概是有人心疼,所以才會連一點委屈都不能受,越來越嬌氣。
“頭暈。”沈初仰頭,把眼淚蓄在眸子裏。他輕嘆一聲,吐出一團霧氣:“你快來吧。”
“沈初!”不遠處季澤的聲音傳來。
沈初吸了吸鼻子,往人行道上邁出一步。
季澤穿着棉拖,大衣的扣子還沒來得及扣。
他跑着過來,臉前呼出朵朵霧氣,在昏黃的路燈下有一種不真實的虛無感。
沈初迎着他走了幾步,被季澤張開雙臂一把抱住。
擁抱比任何語言都具有安撫性,沈初只覺得周身被季澤的氣息包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十分安靜平和的狀态。
“怎麽了?”季澤偏過臉去,嘴唇擦在他的耳側。
季澤的呼吸萦繞在他的耳側,沈初把臉埋進他的肩頭,眼睛酸澀。
“乖寶?”季澤揉揉沈初的頭發,手順着耳邊摸到鬓角,觸手一片冷汗。
他察覺有些不大對勁,握着沈初肩膀想把人拉開,卻又被沈初搖頭拒絕。
“出什麽事了?”季澤有些心疼,親親大兔子的額角。
“季澤,”沈初把臉壓在季澤肩上不願擡起。他的聲音沙啞,帶着濃濃鼻音,“生日快樂。”
季澤勾起唇角,很快又自己壓了下去:“你這樣我怎麽快樂?給我看看怎麽了?”
“我給你買了糖,還攢夠了買禮物的錢,”沈初一句一句地說着,聲音越來越低,隐約帶着哭腔,“可是都還沒來得及送給你。”
“你來了就好,”季澤笑着吻他,“你把自己給我呗?”
沈初想了片刻,低低“嗯”了一聲。
“真把自己送給我啊?”季澤打趣道。
“季澤,”沈初沉默片刻,啞聲道,“接住我。”
季澤沒聽明白什麽意思,但是手上卻條件反射扣緊了沈初後腰。
下一秒,他的懷裏一空。
緊接着,手上一重。
沈初空蕩蕩的衣服搭上季澤手臂,他的呼吸一滞,明白過來沈初的話。
季澤身子有些僵硬,擡臂緩緩蹲下。
他低頭,隔着厚重的棉衣,格外小心地把手上的柔軟往懷裏攏了攏。
“嗯…接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rua兔子,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