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珀西瓦爾小姐簡單地吩咐幾句後,便帶着她的奴仆離開了白莞莞的小屋。

在離開前,珀西瓦爾命令那位中年婦人給白莞莞喝下了一瓶愈合藥水,再配合上一旁光系魔法師的治療術,将白莞莞的身體好好修複了一遍。

白莞莞本以為自己後半生估計就是個半殘了,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痊愈的可能,在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感覺到這發展未免有些太好了,好到讓她忍不住在心裏困惑,自己究竟有什麽是這位小姐看得上的。

沒有任何天賦的廢材實力?

勉強稱得上漂亮的容貌?

曾經一把火想要燒死珀西瓦爾的“壯舉”?

白莞莞怎麽也想不明白,最終也放棄了思考。

她如今借屍還魂重生一次本就是占了便宜,更別說以後還能見到珀西瓦爾這樣的大美人,能活着就是賺了,還計較那麽多事情做什麽?

對于大多數對自己沒有危害的事情,白莞莞向來都表現得十分豁然。她不知道珀西瓦爾為何要帶着自己一同上路,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成為這位“帝國玫瑰”的守護者,更不清楚從此以後,她的喜怒哀樂,數次生死,乃至整個人生,都将與這位美麗冰冷的公爵女兒牽扯在一起。

——她現在,也只是一個強行按捺着內心的哀傷和思念,惶恐謹慎地想要融進這個新世界的女孩罷了。

喝下愈合藥水并獲得了光系魔法師的幫助後,白莞莞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好轉起來。

這些奴仆手下雖然對自己的存在并不滿意,但也不會做小動作,治療過程異常的迅速,這簡直讓當了十九年無神論者的白莞莞瞠目結舌。

她雖然通過艾瑞絲的記憶,知道她所生活的大陸叫做“艾斯維諾”,知道這裏存在有極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魔法師戰士藥劑師等存在,但那也只是知道而已。

如今直面了魔法師的能力,感受到了體內那股溫柔光魔法的強大,白莞莞心裏一陣不安,只感覺這個世界裏危機四伏,生存難度高了不少。

“哈,看樣子你也知道害怕啊。”

白莞莞被吓到的神色明顯愉悅了那中年婦人,讓她忍不住扯動嘴角,嘲笑白莞莞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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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珀西瓦爾小姐已經離開了這狹小的木屋,整個房間裏只剩下了需要治療的白莞莞,負責照顧她的中年婦人還有那名光系魔法師。

“我雖然無法阻止小姐帶上你,但私下裏能讓你痛不欲生的手段也不少,請你記住,以後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收起來,乖乖做小姐的人!”

中年婦人應該是這一批随從裏地位稍高的一種,至少珀西瓦爾賜予了她私下敲打新人的權利,她不會違背珀西瓦爾的任何建議,卻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世規則。

通過剛剛的一番觀察,她明顯察覺到了“艾瑞絲”的品性似乎與傳聞裏截然不同,但這絲毫不會降低她的警惕。

白莞莞聽到她這樣說,自然是苦哈哈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努力向未來的可能“上司”表達自己的忠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乖乖做小姐的人,怎麽也不會傷害小姐的!”

中年婦人瞪了她一眼,不為所動:“油嘴滑舌。”

不過,“做小姐的人”這樣話語,卻着實讓白莞莞忍不住想歪了些。

她在原來世界裏,便知道有許多人喜歡同性,平時與好友嬉笑打鬧時,也經常互相說一些百合玩笑。

不過白莞莞向來都認為自己是直女,也未曾喜歡過任何一個人,如果那珀西瓦爾小姐硬是要強迫她的話,她也不是不能禮節性地彎一彎……

“你在想些什麽?”

“嗷疼疼疼!”

中年婦人敏銳地察覺到了白莞莞的走神,十分不滿地擰了下她的臉,成功地用疼痛感将她從幻想中驚醒過來。

捂着臉的白莞莞生無可戀,被迫聽完了中年婦人一連套的訓斥,直到外面缺了人手,她才從中年婦人愛麗的魔爪裏逃脫出來。

愛麗來去匆匆,将那光系魔法師也一同帶走,房間裏頓時又只剩下了白莞莞一個人。

她看着緊緊閉合的門,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忍不住嘆了口氣。

“愛麗可真恐怖啊,說那麽多話,就像我高中的年級主任一樣。”她低聲嘟囔起來。

而且對她明顯有敵意,未來或許會很難相處。

白莞莞摸着臉上快要愈合的傷口,忽然想到了什麽,手往下一移,抓住了一直被原主系在脖頸上好好保管着的小金屬球。

這也是原主母親抛下她之前,百般叮囑不要弄丢的東西。

在艾瑞絲那夾雜着無數痛苦仇恨嫉妒的黑暗記憶裏,如果哪一天她被痛苦的情緒折磨得無法入眠,只需将這小金球靠近心口,她便能從那些負面情緒裏掙脫出來,獲得短暫的輕松。

在白莞莞看來,這或許是因為原主在撫摸着來自親生母親的東西時,總是會對自己的身世做出一系列的美妙幻想,從而能得到些許意淫的快樂罷了。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得把它保管好。”

白莞莞的心自重生起,似乎就一直處在惶恐不安之中,直到現在,她也很難從緊張中緩解過來。

向來愛笑的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嘴角就一直緊抿着,很少再揚起來了。

——

珀西瓦爾小姐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她便帶上自己的騎士和侍從,繼續踏上了前往北地森林的旅程。

白莞莞自然也被算在了這群人裏。

在光系魔法師的治愈手段下,她幾乎是眨眼間便脫離了重傷狀态,如今已經到了可以輕松自如地行走運動的程度。

除了能與珀西瓦爾小姐同坐一輛馬車的貼身女仆,以及那些單獨坐一車的魔法師以外,這群護衛和奴仆全都騎着高頭大馬,簇擁在馬車四周,用铿锵有力的馬蹄聲警示路過的劫匪與盜賊。

他們的馬鞍馬飾全是銀白色與翡翠綠相間的圖案,一支支做工精致的旗幟從馬背上豎起,上面印有珀西瓦爾家族的家徽“劍與薔薇”,在風中不斷翻滾,獵獵作響。

考慮到白莞莞是個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愛麗專門為她準備了一匹溫順的矮腳母馬,以便于能趕上他們的前行速度。

從未真正騎過馬的白莞莞只好憑借原主那斷斷續續的記憶,艱難地開始了自己的騎馬之旅。

在刻意地鍛煉後,如今白莞莞說話已經不再遲鈍,口感好的時候,甚至還能流暢地背一段當地流浪詩人們最愛彈唱的詩歌來。

她天生就點滿的社交技能此時得到了充分發揮,在剛剛過去的那段枯燥無味的旅途過程中,白莞莞便一直拙劣地對着同行女仆們念情詩,那還帶着些口音的話語經常将周圍的女孩子們逗得笑聲不停。

即使不言茍笑,對她厭惡警惕的愛麗,都只能抛下一句不輕不重的指責:“油嘴滑舌的小壞蛋。”

然而這美好的景象,卻只能維持短短一天。

到了第二天,白莞莞便明顯感覺到了長期奔波給她帶來的痛苦。

她的體力漸漸不支,全身肌肉酸痛,所騎着的矮腳馬将她整個人颠得欲/仙/欲/死,腿間磨破的部位火辣辣地疼。

在吐過兩次後,原本就沒吃多少食物的胃部痙攣不止,讓她食欲全無,虛脫到幾乎沒有一絲力氣。

迫不得已,她最終找到了愛麗,向她訴說了自己的情況。

“我們的行程進度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推延,”愛麗注意到了白莞莞的狀态後,眉頭深皺,不免有些無奈,“我會向小姐轉達你的情況。”

說道最後,她十分平淡地看了一眼白莞莞,雖然沒有說出來,但眼裏的輕蔑顯而易見。

之前與白莞莞友善來往的姑娘們見她這樣半死不活,還有可能會拖累小姐的模樣後,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下來。

而珀西瓦爾家族那些清秀可人的女仆,竟然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中級戰士,早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訓練,簡單的騎馬奔波對她們來說沒有任何困難。

身為小姐的守護者,身份可以卑賤,天賦可以底下,但萬萬不可以無用。

而白莞莞顯然就是無用的那一類。

白莞莞見狀,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嗯……多謝了,愛麗。”

說着說着,不知怎麽地,她就想起兩天前,那位輕描淡寫就将她全部傷痕治愈完畢的光系魔法師來。

那種能力……她也好想擁有啊。

可是她沒有,她只能做個拖後腿的廢材。

但是這種事情,又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如果能按她的意圖來,誰會願意附身在艾瑞絲身上?

看着愛麗遠去的背影,看着那些女仆莫名疏遠的動作,白莞莞心裏頓時委屈不已,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委屈。

做壞事的不是她,況且她去道歉,那小姐不也原諒了她麽?

她本來就只是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而已……她也并不想跟在那小姐身後啊。

她之前只是一名學生,什麽也不會,趕鴨子上架一樣被迫騎馬奔波就算了,還得忍受周圍人的排斥……憑什麽啊?

憑什麽啊。

白莞莞低下頭,眼淚撲騰撲騰往下落。

半晌後,她一抹眼淚,直接叫停了愛麗。

“不要去麻煩小姐了,”她低聲說,“我,我能走下去的……不會拖累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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