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梅特維亞……你, 你的眼睛……”

認識到這一點後，白莞莞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梅特維亞的眼睛……怎麽就出問題了呢？

這還能治好麽，還有機會挽救回來麽？

一時間, 白莞莞腦子裏一片混亂, 原本都想好要說的話, 要做出的舉止，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她想到很久以前, 她與梅特維亞關系還親昵的時候, 她是怎麽為梅特維亞那雙含淚的眼眸而心情抑郁, 為她那雙含笑的眼眸而心跳加速。

梅特維亞的一個不經意地擡眼，一次眼神流轉, 一次眸光微動, 曾經讓多少人魂牽夢萦, 而那雙漂亮得和綠翡翠一樣剔透潤澤的眼睛，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冒充一個摩诃轉世的身份, 完全沒必要啊。

聽到了白莞莞低聲喃喃的話, 梅特維亞微微擡頭，嘴角揚起一個冷淡的弧度。

“我的眼睛怎麽回事，與你無關。”她淡淡地說道。

這一次, 因為聽到了白莞莞的話，她很精準地就知道了白莞莞的具體方位，将臉對向了白莞莞所站的位置。

在一片昏暗的書房裏，如果不細看, 梅特維亞也只是一個眼睛黑得有些過分的女人罷了。白莞莞與她四目相對，恍惚之間, 竟有些察覺不出來，這個一舉一動都自然的女人, 原來是完全看不見東西的。

不知為何，白莞莞的視線在不小心碰到梅特維亞的眼睛後，她馬上就從梅特維亞的臉上移開了目光，并且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雖然和我沒什麽關系，但，但是我們好歹還……我……我就是關心一下……”

白莞莞有些語無倫次地回應道：“你以前眼睛還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還能救嗎？”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低下了頭，心裏油然升起一股愧疚和退意，不敢與梅特維亞對峙起來。

是啊，梅特維亞都說了與她無關了，她明顯是想與自己徹底撇清關系了。

梅特維亞她……應該根本就不想再見到自己，與自己有任何牽扯了吧。

“她既然瞎了，殺了她就更容易了，你為何還不動手？”光明神不太理解白莞莞此時的表現，在她耳邊催促起來，“你現在已經是鳳鳥了，而心魔目前還只能憑借着人族的身軀茍且活下去，用不了多少力氣，她就能死的，難不成你還想等她降低警惕？”

“你怎麽又退縮了？你難道想繼續放任她這樣下去，讓她去危害人間？”

他的話有些多，但白莞莞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一個字也不想理。

“……還有，梅特維亞，對不起。”

最後，白莞莞低聲說道。

她腦子一片混亂地呆站在梅特維亞面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麽，或者想說些什麽。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梅特維亞，希望梅特維亞能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個“滾”字也行。

而聽到她的話後，梅特維亞眉頭微蹙，果然有了些反應。

“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她偏了下頭，這樣對白莞莞說道。

“啊？”聽了她的話，白莞莞愣了一下。

誤會她的意思？

難道梅特維亞那句“與你無關”，就只是單純地說明她眼睛的問題和自己沒有關系嗎？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你其實也沒有誤會。”

只是在說完剛剛那句話後，梅特維亞微微頓了一下，神色冷淡地繼續說道：“我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想說，我的眼睛是我自己弄壞的，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讓你不要多想。”

“但是，如果你覺得，我那句話是想表達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也沒有錯。”

白莞莞聞言，馬上擡起頭來，愣愣地看着梅特維亞。

她已經習慣了梅特維亞叫她“莞”或者“莞莞”，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嚴肅又冷漠地喊她“白莞莞”了。一時間，就連這個伴随了她二十多年的名字，都因為梅特維亞的語氣而感覺到了一絲陌生。

她只覺得心裏頓時産生一片慌亂不安的情緒，就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在她面前的一樣。

梅特維亞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白莞莞。”似乎是對她的困惑心知肚明，梅特維亞沒有停頓太久，就這樣說了出來。

她半靠在木椅上，閉上了那雙讓白莞莞有些害怕的深黑色眼眸。在說出剛剛那句話的時候，她語氣十分平靜，就好像說的不是分手的話，而是一句再平淡不過的問候罷了。

只是語氣再平靜，環境再安靜，也無法阻止對面人內心的波濤洶湧。

在聽到這句話後，白莞莞只覺得心裏一片天旋地轉，幾乎要站不穩身體。

她後退一步，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什麽？你說什麽？”

白莞莞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得大大的，手指卻因為難過而微微顫抖起來。

梅特維亞不要她了……她為什麽要這樣說？

“我說我不要你了，白莞莞，對于這件事，你應該早有預料的啊，不是麽？”

梅特維亞似乎對她的反應有些驚訝，微微挑眉，直接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白莞莞，我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在白莞莞語氣微弱地提出異議時，梅特維亞直接打斷了她，毫不留情地說道。

她那雙深黑色的眼眸再一次睜開了，裏面沒有絲毫情緒，黑得就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一般。

“從你在那天決定直接離我而去，并在這三四個月裏對我躲避不見，不聞不問的時候，你不應該就做好我們一拍兩散的心理準備了麽？”

她的頭發不知何時有些微亂，散在兩肩和背部，配合着她蒼白的膚色和消減的臉頰，有種莫名讓人心疼的感覺。

而不出意外地，在看到梅特維亞這樣的模樣，白莞莞馬上就心疼了。

不知何時，白莞莞的眼眸裏已經積滿了淚水。她愣愣地看着梅特維亞，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語氣微弱地說出了下面幾個字：“對不起……梅特維亞……”

說完話，她的眼淚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聽到她帶着哭腔的道歉，梅特維亞眉頭微蹙，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到了最後，她也只是嘆了口氣。

她從木椅上站起來，繞過書桌，慢慢地走到白莞莞的跟前。她的步子沉穩，沒有一絲猶豫和慌亂，就好像她還能看得見一樣。

直徑走到白莞莞面前後，她擡起眼，準确地将眼睛對向了白莞莞淚眼朦胧的雙眼。

她的神色陰郁而傲慢，就像面對的不是她喜歡過的人，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人一樣。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們兩個本就應該是對立陣營裏的，你身邊那個靈魂，應該一直都還在催促你趕緊對我下手吧？”

梅特維亞說的沒錯，光明神直到現在，都還在催促白莞莞趁這機會趕緊對梅特維亞下手。

他的态度無比急切，就好像只要梅特維亞死了，他就能重獲力量，徹底從小金球這個囚籠裏掙脫出來，重新成為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神祗。

但是白莞莞是肯定不會理會他的，而只要白莞莞不聽他的話，光明神自己也沒有什麽辦法。

很久以前白莞莞就發現了，光明神根本沒辦法運用能力，弱得就和普通人的靈魂沒有什麽區別，除了他大腦裏那些豐富的知識和閱歷，白莞莞根本找不到他有用的地方。

“你，你放心，我不會聽他的話的。”

白莞莞聽着她的話，張張嘴，又不知道回些什麽好。她聽出來梅特維亞不喜歡自己哭，馬上胡亂地将臉上的淚水擦幹淨，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

光明神在聽到白莞莞這句話後，似乎明白了催促已經對白莞莞沒有用了，于是徹底沒了任何反應。

只是讓光明神和白莞莞沒想到的是，在聽到白莞莞的這句承諾後，梅特維亞竟然嘴角微揚，露出一個笑容來。

“我猜得到的，你不會對我出手，哪怕我是心魔轉世。”

梅特維亞很快就收斂了笑意，重新變回了原來那副冷漠的模樣。

只是她的下一句話，卻讓白莞莞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可是，我卻會對你下手啊。”

随着她話音落下，白莞莞只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難以忽略的灼熱感。

“快跑，你腳下有魔法陣！”光明神見多識廣，馬上就在她耳邊提醒起來，“這個陣是專門針對獸的，會讓處于陣法裏的獸徹底失去力量，你雖然是神獸，但也會受影響！”

不用他多說，白莞莞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她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以極快的速度消失，早就因為能量而變得強健的身體也漸漸虛弱下來，當她試着擡起胳膊，想要稍微掙紮一下時，卻發現就連這個動作，也讓她感覺十分吃力。

“梅特維亞……”

白莞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梅特維亞，只覺得心裏痛苦難耐，卻又有一種釋然感。

是啊，她是摩诃轉世，擁有能吞噬心魔的能力，她又憑什麽要求梅特維亞也不對自己出手呢？

她本來就能涅槃的，讓梅特維亞殺一次也沒什麽，誰讓她之前背叛了梅特維亞，将她孤零零地抛棄在那個即将坍塌的地底隧道裏。

只是雖然理智上能理解梅特維亞的作為，但一想到她會對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手，白莞莞還是會感覺心尖上痛苦無比，就像有誰在拿刀一下一下地刮一樣。

光明神不知何時已經全然失去了聲音，似乎是被梅特維亞用什麽特殊手段給屏蔽了。

這樣也好，畢竟這是她們兩個人的恩怨，她不想讓光明神插手。

最終，她低下頭，閉上了眼睛，沉默地等待着梅特維亞對她下手。

很快地，她就感覺到了梅特維亞那雙冰涼的手碰到了她的脖頸。那些手指盤在她的脖子上，圍成一圈，大拇指緊緊扣在喉嚨那裏，只需要稍稍用一些勁，就能将白莞莞掐得難以呼吸。

沒有選擇刀刃武器，也沒有選擇用魔法，梅特維亞最終決定用雙手親自對白莞莞做一個了解。

只是，在等了一會兒後，白莞莞卻沒有感覺到身上傳來任何痛苦。

梅特維亞還不對她出手？

白莞莞心下疑惑，慢慢睜開了眼睛。

在已經徹底黑暗下來的房間裏，她與梅特維亞的臉近距離地靠近着。即使看不清周圍，看不清其他東西，白莞莞卻能憑借那空氣裏的微弱光芒，察覺到梅特維亞臉上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

半晌後，梅特維亞幽幽地嘆了口氣，收回了放在她脖頸上的手。

“罷了，你之前既然放過我一次，那這一次，我也放過你吧。”她低聲說道。

白莞莞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也不知該說一些什麽話好。

難道今天和梅特維亞的見面就這樣，僅僅只是為了表一個勢不兩立的決心？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白莞莞，我記得你在外的稱呼，好像就叫‘鬼面莞女’吧？”

梅特維亞一邊說着，一邊擡起手，碰到了白莞莞的側臉。

她的手慢慢撫上白莞莞那貼着假傷疤的半張側臉，帶着些微涼的感覺，讓白莞莞的心忍不住一陣悸動。

下一刻，她只感覺臉頰一痛，有什麽東西從梅特維亞的手指尖彈出，鋒利如刀刃，在她臉上狠狠刮下。

溫熱的液體從她臉上滑過，散發出淡淡的腥味。

失血的眩暈和臉上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後退一步，身體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此時，整個房間都因為她眼前發黑而徹底暗了下來。她看不見面前的梅特維亞，也看不見周圍的事物。

在虛脫無力地半跪在地上後，她只感覺到梅特維亞似乎也跟着半跪了下來，梅特維亞的手穩穩地捧着她的臉，強迫性地将她的臉擡起來。

下一刻，一個冰涼濕潤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梅特維亞的長發披散下來，落在白莞莞的臉上，與她的長發交織在一起。

“總覺得，之前暗戀了你那麽久，那麽努力地規劃着未來的我，就像一個笑話一樣呢。”梅特維亞笑着低聲說道。

她那雙深黑無光的眼眸直勾勾地映入了白莞莞的眼底，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此時此刻的梅特維亞，就像引誘人堕落的魔鬼一樣陰郁恐怖，但與此同時，也帶着極致的蠱惑美麗。

聽着她的話，白莞莞扯着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她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身體無力，血腥味伴随着梅特維亞身上的暗香，緊緊地纏繞着她。

但是，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她卻主動伸出手，環住了梅特維亞的腰。

“那，在你徹底離開前，至少，得讓我拿到一些我應得的回報吧。”

【然後，她們就用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做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事情。】

等到一切聲音都停息下來，整個房間都安靜得只剩兩個人的呼吸聲時，梅特維亞的神色重歸冷淡。

“你走吧。”她說。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頭發別到耳後，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後退一步，靠在了一旁的書櫃上。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頭微微一偏，補充了一句：“還有，最後招親評選的時候，我不會将醜人選進去的。”

所以，是不可能選上你的。

在這樣說的時候，梅特維亞的神色異常平靜，沒有絲毫的神色波動，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但實際上，這也确實是別人的事情了。

聽了她的話，白莞莞勉強從地上支撐起身體，顧不上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眩暈，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梅特維亞，并沒有被她的話影響，反而還反問道：“可是，我還是能參加第三場競争，不是麽？”

哪怕她不會被選上，但她還是可以去求婚，是不是？

白莞莞的語氣雖然十分虛弱，弱到說幾個字就需要喘幾口氣，但她的語氣裏，卻帶着一種異樣的堅定。

很久很久以前，或許就是這樣的堅定，才讓梅特維亞對這個完全不了解的女孩，産生了第一次興趣。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她們都長大了，都需要背負各自的責任了。

“你這麽做，又是何必呢？”

梅特維亞看着強撐着身體的白莞莞，不知為何，忽然笑了出來。

只是下一刻，她便收斂了笑容，拍了拍手，将外面的奴仆招了進來。

“你們将她帶出去吧，還有，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放她靠近我身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789，”“記恨數學”的地雷~

謝謝“三虧口牙”，“五十六”,“小鎂”,“綠水池邊繞”的營養液~

看來，主角下一章才能死了

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在拖……

試試還能不能撸一章出來，讓主角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