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是那間三進的小院,此時內室的門扉緊閉,花木蘭的七個親衛就擠在了廊下竊竊私語。
“诶,你們說,這雛兒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讓幢主破了例,迎到了自己房裏。”鐵塔似的壯漢當先開口道,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天生嗓門大的他還是将話傳到了每一個親衛耳中。
“要我說,指不定是那小子皮相好,被幢主看上了呢。”一個将手中剔骨小刀玩的上下翻飛,幾乎形成殘影的精悍男子露出了一個是男人都懂的表情接話道。
然後就被張着絡腮胡子的親衛一腳踹進了院內的雪地中:“老五,你嘴裏是塞了馬糞嗎?幢主的決定也是我等門客可以質詢的嗎?”
被踹進雪裏的精悍男子也不生氣,只是從雪地裏爬起來朝着長滿絡腮胡的男子抱拳讨饒:“大哥莫怪,是小弟我失言了。只是咱們幢主都十八了,還沒娶主母。”
“雖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只要建功立業何患無妻。可大哥你瞅瞅,咱們幢主都清醒寡欲成什麽樣了。距咱們三十裏外的黃胖子,人都四十七了,半截身子進黃土的人,但上個月還讨了自己的第八房小妾。還是我奉令去送的賀禮,就在酒席上,那黃胖子指桑罵槐,明着暗着說咱們幢主是個雛鳥。我要不是軍令在身,早抽刀砍這烏龜王八蛋了。”
精悍男子越說越激動,喘了口氣歇歇之後繼續說道:“大哥你教過咱們的,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幢主也是咱們立志效忠的主公,主公不理庶務,可以說是不拘小節。可咱們這些臣下若是不加以規勸,又與走獸何異?”
将胸中郁悶發洩完畢之後,精悍男子将身上雪花拍落,一言不發的回到隊伍中繼續玩起剔骨刀來。
被精悍男子這一通辯白之後,衆人探讨的興致被一掃而空,全都眼睛緊盯着鞋面裝啞巴。而絡腮胡男子則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一個一直倚在柱子上一眼不發的黑面男子開了口:“大哥,老五說的有道理。咱們幢主是時候娶房妻了。就算咱們幢主心氣高,不願意現在就娶正妻,那娶房妾在身邊也是使得,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在身邊伺候着,怎麽也比咱們這些大男人貼心。”
“對啊大哥,怎麽說咱們幢主也是血氣方剛一男兒,可平日裏除了練兵就是處理公務,從未近女色。老秦頭可是說了,孤陽不長啊。照這麽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損傷身子的。”蹲在廊下小口喝酒的刀疤臉男子也趁機說了幾句。
絡腮胡男子在聽過衆位兄弟的意見後,似乎是下了決心一般緩緩開口:“那咱們等會就……”
“等會就什麽啊?”披着大氅,不住搖晃着手中馬鞭的花木蘭突兀的就出現在了廊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一衆親衛。
衆親衛慌忙翻身跪倒在雪地之中。花木蘭也不急,沒有讓他們起來由着他們跪着。不一會兒,被凍的雙膝發疼的絡腮胡男子終于頂着花木蘭散發出的迫力,咽了一口口水之後決然說道:“幢主,弟兄們是在想……”
花木蘭打斷了絡腮胡男子還未說出口的話,冷聲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們是在商量要迎一個主母回來是吧。”
“是。”絡腮胡男子澀聲應道。其實他從花木蘭語氣中聽出了憤怒,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很好。今日為親衛,就要為主公做主迎娶主母。周行,我來問你,若是你有一日身居高位,可是要做下弑主之行麽?”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周行大驚,再度叩首言辭懇切道:“主公明鑒,我等七人受主公恩養,早已立志一生侍奉主公帳下,絕非忘義背主之人。”
花木蘭只是冷笑,笑得周行等七人心裏發毛,心髒随着花木蘭手中上下晃動的馬鞭劇烈跳動。
“爾等也莫做此小女兒姿态,如今柔然未退,黎庶不安。你等均為七尺昂藏丈夫,奉命守關,居然不思勤修兵甲,外禦強敵。反而糾結于萬千紅塵俗世之中。其罪一也。”
“妄議主公私闱之事,越俎代庖,其罪二也。”
“不思悔改,巧言妄辯,其罪三也。”
“爾等可還有什麽不服氣的嗎?”
絡腮胡男被花木蘭一通訓斥之後,恨不得将臉埋在□□之中,知恥而後勇,當下大聲應諾:“是屬下糊塗,願領軍法。”
其餘六人也是有樣學樣,叩首于地:“願領軍法。”
将他們倚為心腹的花木蘭自然不可能輕易的處罰他們,沒好氣的用馬鞭梢在周行的狗皮帽上抽了一下,略作沉吟道:“那就罰你們七個下去帶兵吧。七個隊,你們一人挑一個隊當臨時隊率。一個月之後,各隊演武。最差的一隊包下接下來三個月的守城和巡邏。”
周行心中暗嘆,這回是真把幢主給惹急了啊。将他們各自發下去帶兵,輸了嚴懲,這是要逼着他們拿出看家本事啊。
他從餘光中感受到了小弟們投來的求救目光,可将花木蘭得罪的最狠的他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還有閑工夫管小弟們的不情願,于是他頭一個應了命令,硬生生忽略了小弟們眼中的哀怨。
将親衛們打發走之後,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指着花木蘭不住微笑。
花木蘭當即收起在親衛面前的桀骜,朝着老人拱手行了一禮,口中稱道:“手下不懂事,讓秦師你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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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錯字明天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