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5)意外的收獲(上)

克魯被暴揍了一頓——這是必然的。他的觸手莫名其妙地被扯了一下,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被一頭不明生物整個地銜在嘴裏。

他的包包掉在地上,而另一頭不明生物馬上俯身咬住,跟着它的同伴一并往林子裏沖去。

随着利齒松開,克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然後亂棍——不,其實只有加雷斯一個人在揍。否則若是讓那些只會往死裏抓撓咬的畜生啃一口,估計這章魚估計就毫不猶豫地咽氣了。

加之,加雷斯沒有工具,他只有自己的拳頭。

他甚至沒等小章魚變成人形,就狠狠地踹了幾腳。

他之前有經驗,躲過了克魯本能的墨汁噴射,而後抓住他軟綿綿的觸手,綁在一截矮矮的木樁上。

然後再給了克魯腦袋一拳,以及之後的很多拳。

他很慶幸克魯沒變出人形,如果變出來了,面對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和漂亮的小腦袋他可能還會有點于心不忍。

但完完全全是章魚就好辦多了,他之前也吃章魚的,他想着大概殺章魚也就是這麽一悶棍一匕首的事。

他真是恨得牙癢癢。

這條章魚明明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偏偏卻讓他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若不是他輕信了這頭章魚,恐怕特裏斯坦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打了一陣,克魯硬是頂着落下來的棍棒冒出了人的腦袋。

他看到了躺在一邊的特裏斯坦,也大致能猜到加雷斯遇到了什麽困境,但他還是有法子的,或者說那法子未經大腦就冒了出來,他哭着喊道——

“不、不要打我……我我我可以救他——哎喲——可以——哎呀——可以救他!……”

加雷斯的拳頭是有慣性的,那就像風車一樣,掄起來要停止就沒那麽容易,所以即便克魯變出了腦袋,他還是憑借慣性又掄了幾拳,才止住拳頭。

所以說加雷斯的腦袋還是比較簡單的,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管他剛才是因為什麽揍的克魯,他立馬緊張地問道——“救誰?你剛才說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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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抽抽搭搭地哭着,慢慢地擡起一邊沒捆上的觸手,朝特裏斯坦躺着的方向指了指——“可以……可以暫時、暫時救、救他……如果、如果他還有一口氣的話……”

其實克魯也沒有把握,不過奧///特///普///斯畢竟是裂岩群島最大的巫醫世家,即便不能像哥哥姐姐那樣揮揮手就讓小傷痊愈,配配藥就能起死回生扭轉乾坤,但好歹從小到大也耳濡目染了不少治療法術,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何況到了這個關頭,不試一試他就得被打死了。管它到底成不成,先把這牛逼吹出來再說。

但加雷斯也沒有馬上相信,他沒把克魯放開,反而把特裏斯坦扛到了克魯面前。

現在特裏斯坦的傷口已經被感染得很嚴重了,不僅是傷口邊緣的紅腫,還不時有膿血溢出。

想來也是,那些畜生的爪子不知道抓過多少每天投喂進去的腐屍和爛魚。特裏斯坦之前就有舊傷,現在還能剩一口氣已經了不起了。

“他……他要死了……”克魯看了看特裏斯坦的傷口,抽抽鼻子,小心地道。

“廢他媽話!能不能治給個準數。”

其實此刻加雷斯也非常心虛,他真怕小章魚說他也無能為力,那加雷斯即便把小章魚殺了也無法緩解他心中的悲痛。

他更希望小章魚有辦法,他現在也沒什麽別的念頭了,只要小章魚能弄好特裏斯坦,加雷斯還是可以暫時不切章魚腿的。

克魯的兩條松垮垮觸手垂下來,非常努力地去夠地上的身體。可惜他被綁得太高了,半天也沒夠着。

不得已,加雷斯又把他放低了一點,然後抽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旁,以示警戒。

克魯心裏壓力大到無以複加。他哪裏經歷過這些,平日裏就算在課堂上被點起來,或者關在教室裏寫試卷,他都經常因為緊張而忘掉學過的知識。

而現在匕首的微涼不停地在提醒他——他只能做對,不能做錯。

此刻沒有官方去掉一個錯誤答案,也沒有場外觀衆可以求助,他能靠的只有自己,可偏偏他自己腦子又有點短路,那一刻他真覺得老天要絕他了。

特裏斯坦其實已經沒有多少生命體征了,脈搏也弱得難以體會。他全身都是溢出的汗水,可因為感染又高燒不退。

克魯試着感受他心跳的頻率,縱然微弱,但卻跳得非常快。估計是之前失血過多,現在心髒需要加大馬力才能把血液迸到四肢百脈。

克魯記得有一些藥是可以暫時讓人鎮定的,可印象中那配方大概有兩頁紙。現在他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還得擔心着外頭海蛇家的侍衛會不會發現,克魯包包裏又只有一件換下來的藍袍,他估摸着配藥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只能試着施咒了。

依照克魯的想法,他需要先把特裏斯坦的心跳穩住,然後把傷口上的膿血放掉,清除爛掉感染的皮肉,最後再想辦法消毒和給他降溫。

但這種非藥劑的救治方法第一步是最難實現的,因為沒有藥劑的輔助,單憑外力來控制對方的心跳非常危險,很有可能一不留神,他就因為用勁過猛而直接把特裏斯坦弄死。

克魯深吸一口氣,先把危險性忘掉,然後伸出一條觸手,壓在特裏斯坦心髒的位置。

現在特裏斯坦的心髒幾乎算是顫動而非跳動了,這是心髒停止之前非常危險的特征。克魯也不知道這種情況維持了多久,但即便他什麽都不做,特裏斯坦也會很快一命嗚呼。

可偏偏他就是被加雷斯逮着了,那不論特裏斯坦是不是因為他而死去,他也免不了責任。

克魯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一回了。

記得當初克魯還是報了個課後興趣小組學的這玩意,現在他不禁感慨,還好他頂着大家的嫌棄和冷嘲熱諷還是去了那個興趣小組,否則現在他真是想吹牛逼都沒有素材。

他把眼睛閉上,盡量忽視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片的溫度。然後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當初背誦過的八行咒文回憶起來。

還好,鎮定咒的咒文不太長,還是能勉強記得的,只有幾個音節出現了混淆,稍微調換幾次應該沒有問題。

等到自己的心跳也稍微平複一點時,他用海民的音調開始張嘴念咒。

加雷斯是聽不到克魯聲音的,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輕微地翕動。

海民原本的聲音的頻率超過了人類的聽阈,所以周圍又恢複一片悄寂。只有畜生偶爾嗅聞的聲音,以及風吹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死寂加雷斯更加緊張,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章魚的觸手,直到一陣薄薄的、淡淡的、橙色的光線順着觸手饒了一圈,然後注入特裏斯坦的胸口後,才見克魯睜開了眼睛。

可惜特裏斯坦沒有反應,他胸口因為法力的注入,紋身亮了一瞬,但亮光轉瞬即逝,仿佛被那死沉沉的肉體吞沒。

“怎怎怎麽回事?!”加雷斯立馬慌了。

但克魯沒理他,他用觸手在特裏斯坦的胸口左戳戳,右探探,然後又第二次把眼睛閉上。

他調換了兩個詞語的順序,把咒文重新念了一遍。

這一次的亮光也繞着觸手轉了一圈,然後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滲進特裏斯坦的胸膛。

可惜這次克魯的咒術還沒念完,加雷斯就突然喊道——“啊!啊啊啊他出血了!我□□在幹什麽!”

說着克魯脖子上的匕首一涼,更深地壓進他的皮膚裏。

克魯趕緊打住咒語,淺淺地呼一口氣。

他咬住牙關——這個時候他千萬不能讓自己意識到他的處境越來越危險,否則集中不了精力不算,若是因為咒語用錯而讓特裏斯坦直接在他面前炸開,他估計也得被加雷斯做成油炸章魚。

不過還好,克魯的刻苦學習沒有白費。在第三次念咒時,他的觸手感覺到特裏斯坦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幾秒,然後慢慢地、慢慢地——

該死的!心跳居然停止了!

克魯大驚,瞬間,他的冷汗漫上了後背。

特裏斯坦的心跳在驟然加快之後竟然停止了跳動,而身旁的加雷斯似乎還沒有察覺,見着特裏斯坦和克魯都沒有反應,還傻傻地問“怎麽樣,這一回怎麽樣了?”

克魯沒有表情。他此刻什麽表情都不能有。他的牙關咬得死勁,後背一層一層地冷汗不停地冒。他現在絕對不能率先露出破綻,否則、否則——

克魯把眼睛一閉,猛地一發力,只見一股閃亮的橙色光線驟然卷住章魚觸手,緊接着以一種肉眼難見的速度猛地紮進特裏斯坦的肉體。

是的,克魯用了過量的力道。咒語所承載的能量很強勁,對瀕死的人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因力量過強而直接摧毀最後一點希望。

但克魯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橫豎是死,倒不如——

克魯的觸手震動了一下,非常微弱,似是幻覺。

克魯把觸手挪了挪,讓更多的吸盤貼在特裏斯坦的胸口。

然後,他的觸手又震動了一下。

再一下,又一下。

克魯要哭了。這絕對是老天給他的壽命充值了,特裏斯坦的心髒竟然又頑強地跳動了起來。

其實克魯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咒光起了作用,還是特裏斯坦求生意志太過強烈。但無論是哪一種,等待了半分鐘後,謝天謝地,特裏斯坦的心跳總算恢複了正常的頻率。

而這一次注入的咒光也維持得很久。全部注入體內後,竟在特裏斯坦心髒的位置亮起,仿佛給心髒造了一層溫暖的紗衣,随着心髒的跳動一瞬一瞬地閃亮,周圍的血管也一陣一陣地散發着橙色的光線。

“要……要把他翻過來……”确定咒語終于用對并且總算起效後,克魯怯生生地對加雷斯說。

加雷斯還在愣神中,克魯又用觸手杵了杵他,他才反應過來。于是把特裏斯坦整個人掀翻,讓他面朝地下,把克魯的小包包墊在他的腦袋下面,讓他的臉側着。

保證了心跳的頻率,消腫就容易多了。何況還有一團橙光作為标記,讓克魯随時監測着特裏斯坦的身體指證。

加雷斯也把匕首收了起來,他盤腿坐下,等着克魯揮舞着那幾條章魚觸手,讓他開一開更大的眼界。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大概會在半個小時之後,老淚縱橫地把克魯解下來,并在特裏斯坦的身邊感慨人生——而他永遠都不知道,剛才克魯用錯了兩次咒語,差點直接收了特裏斯坦的命。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昨日有三次更新,小夥伴們不要看漏了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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