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51)救贖的鞭刑(下)
很多年後克魯回想,是不是就是那一夜,高文第一次看到了真實的自己。因為高文的眼神是疏離的,忌憚的,防備的。
他看着克魯不像是看着未來的愛人,反而像看着一個對手。
雖然那神色凜冽,但克魯知道在他真正地和高文結合之前,他需要讓高文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麽模樣。
高文見着克魯不說話,以為克魯默認了他的說法。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很抱歉,我沒有想過我會給你造成困擾。我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你,但到了現在這一刻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把你當成了我的人,所以我——”
高文說不下去,要他直視心中的欲望實在太難了。
華德曾一再地教育他要以學業為重,以事業為重。即便他有克萊門特那樣一個愛情至上的母親,但母親陪伴高文的時間是有限的,他更多的還是受到父親的影響。
父親是一個極其內斂的人,他對處理情感問題的不擅長有克萊門特幫他補全。但高文繼承了父親的短板,卻無人替他應對。
既然如此,克魯決定推他一把。
“那就是确定了。”克魯打斷了他,高文說到這一步,他已經有了決斷。只要高文不是為着同情和正義感和他在一起,那他們的結合就有好的幾率。
克魯不要求兩人能夠一帆風順,當下的年齡也不足以看到未來太長遠的道路。但只要高文心中對他有愛意,下一步就能邁出去。
不過在此之前——
克魯終于朝高文走近,這一回他沒有用觸手蜷住高文,而是用人類的手指握住了高文的手。
然後,他說了一個極為苛刻的要求——“請您用家法處置我,鞭笞二十。”
高文詫異不已。
克魯料到高文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自己羸弱慣了,不要說鞭笞二十,就算是一巴掌似乎都能把他打散架。
但克魯了解自己,他可以承受住這些。而二十鞭,遠比他和高文之間有可能出現的隔閡要好。
在他對婕德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以及在他決意要向海鱷尋仇之後,他慢慢地意識到往後他必然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高文對自己網開一面。
高文要包庇他,縱容他,同時他也能為高文善後。如果他一開始就已經髒了自己的手,那即便再把手伸進污穢裏也無所謂。
可是在彼此情感面前,他們必須坦誠相對。他們的結合一定要是平等且兩清的,而不是讓高文先他一步,選擇寬容和隐忍。
所以他要高文和他扯平。
這是海怪家的家規,大家都很清楚。即便如高文所言,他們可以不對外人說,但這一道坎将會永遠地存在于高文心中。
高文是海怪家長大的,就算高文不承認,他也必然受這樣的觀念潛移默化,哪怕再同情克魯,也不可能真正從心底裏抹消這一記污點。
除非,公事公辦。
當克魯把自己的立場說明之後,高文不确定是否被說服了。而克魯似乎并不願意給高文拒絕的餘地,他把袍子解開,把內襯解開。他轉過身子,赤luo地背對高文。
“如果你願意立我為輔助,就賜我以鞭刑。”克魯說。他沒有給出不立輔助的情況,因為就算是他,到了此刻也不願意一刀兩斷。
高文愣愣地站了好一會,終于從房間出去,于書房中,拿來了裝着巨怪筋編制的鞭子。
那天晚上,鞭子抽打的聲音敲擊着書房的每一塊磚。
克魯咬緊牙關,從始至終沒有shen吟。從第一鞭顫抖地落下開始,到最後一鞭幹脆地結束。
為了讓高文集中精神,他甚至代替對方一下一下地數着數字。
他的皮肉在鞭子抽打下裂開,一道一道觸目驚心。
他的汗水從柔軟的發絲滴落,落在石板桌面,流進石頭的縫隙。
他的眼淚也一直在眼眶中氤氲,但他不會讓它們成型,他還有很多需要高文心軟的時候,而當下并不算其一。
高文需要這麽做。無論是為了克魯,還是為了他自己。因為年少,所以此刻高文的心腸仍然是熱忱的,看不得別人受傷,看不得規矩傷害親近。可他是要成為領主的人,他必須學會收斂自己的慈悲和寬容。
克魯的做法讓兩人為着各自的目的和理想都朝前走了一步,哪怕高文并非自願。但多年之後高文想起來,也不得不坦承正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從克魯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不具備的狠戾。
二十鞭結束,克魯皮開肉綻。
他撐着桌面的手臂不住地發抖,觸手也痛得縮成了一團。
高文的心更是傷痕累累,每一鞭落下,打裂克魯肉體的同時,卻痛在他的心裏。
他丢下鞭子,從後面抱住了克魯。
他把頭用力地壓在克魯的頸窩,直到将克魯整個人壓在桌面,又在桌面上翻過來,狠狠地拽進懷裏。
也許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感受不到,但此刻他強烈地明白心髒鈍痛的緣由所在。他咬牙切齒,發狠地嗅吸着克魯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
克魯想要推開他,既然高文已經明白了內心的情感,那他就沒有逗留的必要。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必須回去。他得保證受創的薩魯和婕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以防他們因為極端的悲痛而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高文沒有松手,這一次他不由分說地擰過克魯的下巴。
他們接吻了,高文第一次主動親吻了一個人。
不迷茫,不猶豫,他咬住克魯的嘴唇,咬住克魯的舌頭。他吞咽着彼此的唾液,放任體內洶湧的感情讓肌肉緊繃,讓皮膚燥熱。
克魯用一種病态的方式讓他體會到愛情的存在,而現在,克魯必須且只能屬于他一個人。
克魯的後背疼痛不已,被高文長出鱗片的手指磨蹭,血和傷口更是不堪入目。但他卻無力抗拒,他的腦袋和耳膜在被啃咬的一瞬間炸開。
高文把他當成自己輔助将近四年,可今日卻是他得到高文的第一天。
那天晚上克魯确實沒有留在海怪家,只是高文随克魯來到了章魚家裏。薩魯和婕德都很驚訝,他們萬沒料到已經将近一年沒有和高文來往的克魯,直接就讓高文送到了門口。
甚至,在他的房間裏過夜。
他們沒有做ai,即便高文覺得周身的皮膚都在燃燒。
他為克魯後背的傷痕上藥,再用幾乎把對方骨頭捏碎的力道從後面抱住克魯入睡。
海怪是嗜血的,在最初石板裂成四塊時,海怪的先祖就體現出其嗜血好戰的一面,更不用說他們和需要血祭的利維坦沾親帶故。那些基因沉睡在身體裏,就等着有朝一日被激發出來。
也正因如此,高文才能周旋于畜生之間,才能于巨怪的襲擊中脫險,才能在年紀輕輕之時看到海蛇家遍地的屍骸卻沒有暈厥,也才能鎮定地坐在巴羅當年的位子上,認真地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
華德的穩重和冷靜壓制了高文的本性,而此刻嗜血的因子卻被克魯喚醒和激發。
高文也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強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認識到他決不僅僅想要保護克魯,他還想将其壓在身下,想讓其跪在腳邊,想其shen吟,求饒,被自己賜予渾身的傷痕後,卻也只能乞憐他的治愈與寬恕。
雷爾即使再了解高文,也未曾給過他那麽強烈的刺激。那不是因為不懂,而是因為雷爾害怕。
正如他當年對高文說過的一樣——克魯終将變得極其兇狠與殘忍——而他還有沒說出口的後半句,那便是他擔心高文成為幫兇,在握住權力的一天,把仗義化作好戰,把熱忱變作嗜血的欲望。
高文根本按捺不住自身的欲求,躺了一會又把克魯翻過來。他用力地撫摸着克魯的身體,舌頭化成信子深入克魯的喉管。他太想要了,他幾乎無法維持人形。
而屬于人的某個器官早就硬得發痛,在克魯的觸手和小腹上磨蹭。
他顫抖地要求克魯變成人形,要不就跳進海裏,他們以獸态的方式結合。他一定不會抛棄克魯,但他不知道他還是否有耐心熬到克魯與他真正于海邊宣誓的那一天。
但是克魯沒有答應。他用觸手捆住高文的腰,将他翻過來壓在床鋪上。床鋪已沾滿了血跡和藥粉,揚起的微風混着濃濃的藥味和血腥。
“還不到打破規矩的時候,再等幾個月,”克魯說,他的頭發披散在高文的兩側,借着月光,他能看到高文獸态的豎瞳,“那我将把往後幾十年的生命,全部奉獻給您。”
這是克魯對高文許下的誓言。他宣誓忠誠,宣誓堅貞。而他也從那一刻開始,即使于往後的時光中背叛了無數人,卻獨獨未曾背叛過高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