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好聽話(捉蟲)

剛剛趙姝媛想對桑枝下死手, 這是照青親眼看見的。

所以這會兒桑枝都不顧念什麽表親情分,照青也就沒有再猶豫,手裏握着那把小刀就蹲在了趙姝媛的面前。

畢竟, 這事關另一個無辜女孩兒——阮梨的後半生。

“你,你要幹什麽?”

趙姝媛緊盯着照青手裏極薄的刀刃,在這樣昏暗的光線裏,那刀鋒好似浸潤了森冷的光, 凜冽刺骨。

“你別過來……”趙姝媛渾身都在顫抖,那雙眼睛裏是難以遮掩的恐懼。

“桑枝, 桑枝你放過我,你讓她放過我好不好?”

趙姝媛掙脫不開桑枝的束縛, 只能望着她,苦苦哀求,“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了, 我, 我是你表姐啊, 你不能這麽做……”

以前的趙姝媛,一直不喜歡桑枝。

也許是因為從小時候開始, 周圍親戚朋友, 包括她爸爸誇贊桑枝誇得太多,但她卻每天都要面對自己母親田曉芸的唠叨責罵。

她以前喜歡跳舞,田曉芸卻舍不得報舞蹈班的錢。

後來上了初中,田曉芸又覺得她成績一般, 又打算讓她去學舞蹈。

當時趙姝媛很開心,連她自己都要以為,她有多喜歡舞蹈,但在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卻又覺得自己又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的喜歡這件事。

或許她原本就只是因為田曉芸當初不允許她去學,才對舞蹈産生了一些執念。

當田曉芸要求她必須要學好舞蹈時,趙姝媛對這件事就已經産生了一種逆反心理,她讨厭母親時時刻刻的唠叨數落,也讨厭她在學習上總拿她同桑枝作比較。

可她基礎不好,在舞蹈班學得也很慢。

想考京都的那所舞蹈學校也沒有成功。

趙姝媛早就不想學舞蹈了,田曉芸見她沒進成那所舞蹈學校,氣得田曉芸有幾天都吃不下飯,後來他們家搬到林市時,田曉芸也終于開始考慮着,要不要讓趙姝媛繼續學舞蹈。

可就在趙姝媛傷了臉的那段時間裏,她的朋友帶着她去了一家隐藏在深巷之中的小店裏。

那裏挂滿了顏色各異的水晶寶石,到處都是一面又一面的鏡子,寶石水晶在暖色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各色璀璨的光芒,投射在鏡子上。

趙姝媛在鏡子裏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臉。

她的臉時而滄桑如老妪,時而又細膩似少女,她就靜靜站在趙姝媛的身後,開口時嗓音嬌柔頹靡,帶着誘惑:“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女人說,她是販賣願望的人。

她可以幫趙姝媛實現她的願望,只要她肯将她的頭發剪下來一半,交給她。

女人的每一句話,都好似有着足以攝人心魄的蠱惑之力。

當趙姝媛離開那裏的時候,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頭發就已經只到齊肩的長度。

趙姝媛的願望實現了。

她明明沒有付出多少努力,卻擁有了驚人的舞蹈天賦,像是憑空得到了別人十幾年辛苦練出來的成果似的,她也成功圓了自己的明星夢。

她知道,那個女人幫她竊取了別人的天賦能力。

但那又怎樣,既然已經成了她的東西,那麽就永遠只會是她的了。

那個女人說,當有人要動她手腕上的标記時,她大可以将附着在上面的一縷氣息喚出來,情急之下可以解決掉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即便趙姝媛知道,那可能會傷人性命,但剛剛,她面對桑枝時,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如果被那黑氣鑽入眉心,那麽桑枝就很有可能會被慢慢地蠶食氣血,在查不出任何病因的情況下,半個月之內就會沒命。

所以趙姝媛并不擔心桑枝的死,會給她帶來什麽麻煩。

但令趙姝媛沒想到的是,跟着桑枝一起出現在她家裏的那個陌生女孩兒,似乎同那個神秘女人一樣,擁有普通人無法擁有的能力。

“你現在倒是記着你是我表姐了?”

桑枝覺得她有點可笑,“你搶了別人的東西,就該還回去。”

她的手肘仍然抵在趙姝媛的肩背,另一只手則按着她的頭,“既然你不願意還,那我就來幫你還。”

桑枝很清楚,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跟趙姝媛講再多的道理,也是沒有什麽用的。

因為一個原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的人,又怎麽會在此刻,真正心甘情願地去聽她說的話。

桑枝索性也懶得說。

“照青。”她看向蹲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女孩兒。

照青舉起小刀,“交給我交給我。”

與此同時,趙姝媛見哭求無望,她就開始用力掙紮,大聲叫着她母親田曉芸,但照青設下的結界已經阻隔了所有的聲音,即便田曉芸就在隔壁,她也仍然不會聽到半點兒聲音。

“等等。”就在照青抓着趙姝媛的手臂時,桑枝卻又出聲。

趙姝媛眼眶裏還銜着淚珠,聽見桑枝的聲音,她那雙眼睛裏在一瞬間又燃起一抹希望的光芒,但下一秒,她卻見桑枝撇過頭,閉緊了眼睛。

“好了,你……你動手吧。”桑枝說。

她這就跟小時候怕看護士給自己打針時的樣子似的。

“……?”趙姝媛呆了。

照青卻撕下來趙姝媛睡裙的邊角,團成一團塞進趙姝媛嘴裏,堵住她吵鬧的聲音。

“我跟你說啊,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總不能因為你的貪心,就讓別人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活吧?桑枝說的對,人家又不是活該欠你的,憑什麽被你奪走原本屬于人家的人生?憑你臉大?憑你不要臉?”

照青哼了一聲,她可沒忘記剛剛趙姝媛想對桑枝下死手的事情,“你這個人還挺毒的。”

桑枝聽不到趙姝媛的驚懼的哭鬧聲,因為照青已經封了她的嘴,而這會兒桑枝閉着眼睛,卻也能感受到趙姝媛的掙紮。

像是被按在海灘上的一只魚,拼了命的想要掙紮着,回到海裏。

但她到底還是被桑枝牢牢地按在地上,照青手裏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割開她手腕,連同着那一抹黑色的印記一起,割掉了她的一塊皮肉。

趙姝媛痛得眼眶已經發紅,渾身都在發顫。

照青故意沒有弄暈她,就是想要她記住這種疼,這也算是她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害人,所要付出的代價。

從趙姝媛手上割下來的皮肉在瞬間就被黑紅的火焰燃燒着,成了落在地上的一撮青灰。

後來照青也沒用仙術,直接一手刀劈在她後頸。

“好了沒?”桑枝還閉着眼睛。

“好了,人我也弄暈了,你快起來吧。”照青抹了一下腦門兒上的汗珠,伸手去把桑枝從地上拉起來。

她看見桑枝脖頸上的三道血痕,就有點兒不大高興,“她指甲留挺長啊?都給你撓成這樣了……”

桑枝睜開眼睛,後知後覺地伸手去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正好觸碰到傷口,一陣刺疼蔓延開來,她“嘶”了一聲,搖了搖頭,“沒事。”

“我把她指甲給拔了算了……”照青挽起衣袖。

“不用了。”

桑枝攔住她,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經失去所有意識的趙姝媛,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手腕上是一片血肉模糊……

桑枝不敢再看。

“你這個表姐雖然被我及時地除去了魔印,但她的身體裏已經被剛剛的那一抹黑氣侵蝕,而被她奪來的天賦能力已經從她身體裏抽離,怕是她以後身體就會慢慢變得很虛弱,甚至還有站不起來的可能。”

聽了照青的話,桑枝不由地又看向趙姝媛。

其實這會兒她心裏挺複雜的。

她對趙姝媛并沒有什麽親厚的感情,但她對于趙希明這個舅舅卻還是有幾分挂念,她很明白趙姝媛作為趙希明唯一的女兒,對于他來說該有多麽的重要。

可是,桑枝沒有辦法因為趙希明而容忍趙姝媛的所作所為,如果她今天選擇了容忍,那麽這就對努力練習付出十多年,卻被奪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的阮梨不公平。

趙姝媛犯的錯,就該由她自己來承擔最終的惡果。

桑枝不後悔今天的選擇。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神秘女人應該是個魔修,她應該是靠收集像趙姝媛這樣心志不堅,貪心好控制的凡人女孩兒的頭發,一步步地将她們控制起來,最後制成人偶,供她驅使,甚至吸取她們的氣血來提升自己的修為或是穩固容顏。”照青說着,眉頭漸漸緊皺起來,“既然她說那個女人是開了店,那麽其中被用這種邪陣奪取了天賦能力的人……可能還有很多。”

照青自顧自地說着。

然後她又看向桑枝,“要不我去把那個老巫婆的老窩給端了吧?”

照青是個急性子,說做就去做。

她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做了個局,在網上聯系了人,最終成功得到了那個女人店鋪的地址。

“你說這個老妖婆,業務面兒還挺廣啊?林市有一個,京都竟然還開了個分店?”

照青原以為要等回林市才能處理這件事兒,但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女魔修竟然還開起了連鎖店。

但店主從來都只有一個人,譬如她上個月在林市,這個月就會出現在京都。

在京都的這幾天,桑枝一直沒有聯系上容徽,這會兒聽照青跟她說着話,她也有點心不在焉的。

她只愣愣地盯着酒店的落地窗外,神思卻飄忽着,忽然想起來林市家裏,被她放在床頭的那盆逢生花。

也不知道它開花了沒有。

而此時此刻,容徽推開生了鐵鏽,更沾染了不少血跡的鐵門,手裏拖着一把長劍,劍鋒随着他踏上階梯的每一步,都摩擦着石階,濺出點點的火星子。

額前的短發被血痂粘連在傷口上,少年精致漂亮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眉眼間好似攏着冬日清晨的薄霧微寒。

穿着一身鐵灰色西裝的男人就站在客廳裏,手裏提着一壇酒。

他閉着眼睛,靜靜等待着。

終于,當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猶如被炸/藥引爆後的轟隆聲,地板碎裂的瓷片劃過他的臉頰,擦出一道血痕。

男人伸手抹了一下,垂眼看見自己手指上沾染的一抹血跡,他反倒彎了彎唇角,終于轉身。

這別墅的客廳之下,由長階連接着的,是一片幽冷的深淵。

他把這位小殿下鎖進底下的深淵裏,可還真是費了不少功夫。

“大人,喝酒嗎?”

男人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看着那個站立在不遠處,手裏還拖着一把長劍的少年,他一邊走到長桌邊倒酒,一邊問,“不知這把劍,容徽大人用着,可趁手?”

下一秒,那柄劍的劍鋒就已經直指他而來。

氣流劃破的聲音顯得有些刺耳,男人從容避開,轉眼便見那長劍已經深深地嵌在了牆壁之間,牆上裂痕滿布,抖落灰塵。

“這把劍可是當年仙門劍宗最負盛名的某位宗主的遺物,如今在大人你的手裏,竟也劍氣铮鳴,可見,這劍靈也是認了大人你這位新主。”

男人的聲音稍顯低沉,帶着些磁性,他端起一杯酒,看向容徽時,說話仍不緊不慢,“暮雲恭喜大人,得此寶物。”

容徽卻站在那兒,只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冷漠疏淡,好似深潭死水般。

“你辛苦做局騙我來這裏,到底是什麽目的?”

容徽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跡,嗓音冷淡,聽不出絲毫起伏。

“只是想送大人這柄寶劍罷了。”

暮雲喝了一口酒,答得很随意。

容徽嗤笑一聲,那張冷白的面龐此刻沾了血跡,卻憑空多出幾分妖冶之色,他一笑,眉目便更加生動,“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容徽伸手,那把原本還深深嵌在牆壁上的長劍便已經落入了他的手裏。

暮雲知道眼前的少年修為或已到深不可測之境,他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他此刻卻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反是攥着那只玉色的酒杯,道:“大人如果繼續在此逗留,恐怕你那位小女朋友的性命,就難保了……”

在容徽神情微滞的時候,暮雲一揮手,一道光幕便已經憑空出現。

畫面裏是桑枝閉着眼睛,好似沉睡的面龐。

她似乎身在一個貼滿鏡子的房間裏,其間墜着的各色寶石和水晶在燈光的作用下,折射出光怪陸離的影。

容徽看清她身上的繩索,他瞳孔微縮。

“花園路平巷32號。”暮雲說出地址。

也是此刻,他眼見着方才還站在那兒的少年轉眼間就已經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消散不見。

暮雲微勾唇角,卻又忽然擰起眉頭,他根本來不及閃躲,就有一道氣流破開窗,在清脆的玻璃破碎聲中,擊中他的後背。

暮雲毫無預兆地吐了一口血,整個人失去支撐,倒在地上。

這是極狠的死招。

暮雲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那道氣流生生絞碎,痛得他緊緊地攥住拳頭,指節泛白。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在這樣偌大寂靜的客廳裏,顯得尤為清晰。

“吃了吧。”

當那人走近,暮雲擡眼時,就看見女人素白的手掌中有一顆朱紅的藥丸。

“謝過夫人。”

暮雲伸手接過來,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

“秋昀的那把劍,要拔/出來可不容易。”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那已經碎裂得不成樣子的床前,看着那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子,嗓音裏似乎隐含幾分愉悅,“千百年了,秋昀的劍終于有機會重見天日。”

“夫人,您為什麽……一定要将秋昀大人的劍,贈給他?”

暮雲原本知道自己不該問,但當此刻,當他迎着破碎的窗外透進來的刺眼光線,看向那個身為他的養母,卻從來不曾準許他叫她一聲“母親”的女人,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這凡世裏住着的妖魔太多,想要他命的人也太多了,那把劍送他傍身,是再好不過。”女人抱着自己的雙臂,站在那兒,竟破天荒地沒有治暮雲的罪,反而還答了他。

此刻的她,似乎心情很是不錯。

但暮雲卻很清楚,她的脾性,到底有多麽的陰晴不定。

女人彎着唇角,細細想着方才在暗處見過的,那個少年那張昳麗的面龐,她的眼睛裏似乎多了些什麽難以言喻的情緒。

那或許是一種已經糾纏了她許多年的矛盾情緒,到了現在,她都還是無法從那些過往的諸多糾葛裏掙脫出來。

“他長得有些像息蕊,可我卻偏覺得,他那雙眼睛……還是最像我。”

她輕輕的笑聲在這一片靜谧的客廳裏顯得有些森冷。

“他最好聽話一些,”

唇畔的笑意斂盡,她仿佛又陷入了某段荒唐不堪的回憶裏,“別逼着我……親手殺了他才好啊。”

“暮雲,他喜歡的那個人類女孩兒叫什麽名字?”

女人像是自說自話般,沉吟半晌,她的手指扣了扣,戒指上的寶石幽藍深邃。

“桑枝。”

她終于準确地叫出這個名字。

而後,女人又彎起眼睛,殷紅的唇輕勾着,語氣清淡平緩:

“你找機會,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QAQ男朋友救救我!!!我不要被剪頭發!!!這老妖婆是個女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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