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夜的五毒宮更加陰森,門口點着的火把都泛着熒熒的綠光。

慕伊墨和慕司遷兩人站在遠一點的石塊後面悄悄地觀察入口的方向。

“看起來火裏有毒。”慕伊墨皺着眉頭。

慕司遷從懷裏取出兩顆解毒丸,看起來不急不躁,眼睛裏卻全是催着師傅快點下手。

慕伊墨點了點頭,兩人便三兩下解決了門口的侍衛,兵分兩路去了。

慕伊墨負責打探《霜草書》的下落,至于英雄救美這種戲碼,自然是要留給自己的大弟子。

五毒宮裏到處都是瑩綠色的火光,更顯得五毒宮陰森可怖。

慕伊墨順着大路躲躲藏藏地來到正室,只見裏面有兩個人正在對飲,左邊的是五毒掌門仟渡,對面的人卻戴了一面黑紗,眉目秀麗,竟然是個女人。

“你何時才能把《霜草書》交給我?”仟渡啞着嗓子,語氣裏滿是不耐。

對面的女子卻悠閑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淡道:“《霜草書》現在不在我手裏。”見仟渡似有發怒前兆,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也是惟主人是從,主人沒說給,我也不敢給。”

“你家主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我五毒門也不是好惹,憑你的口舌就想要我聽命,我答應,我五毒門的兄弟也不能答應。”

“我只能告訴你,是宮裏的人。”女子淡笑,“有了我家主人相助,你也用不着使什麽下毒的伎倆叫将軍府的人聽你的話。”

這句話一下子戳了仟渡的肋骨,氣鼓鼓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恨聲道:“我也是用了你給的毒,最後不還是被梅花苑的解得幹幹淨淨!”

慕伊墨把他們的話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暗自皺眉,在心裏盤算着這件事情的前後,卻被這些話說的更加複雜,自己也越加理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系。

他附在牆沿,約摸慕司遷也該救出了司雪,自己便也準備撤退。

剛想走,只見一個小卒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掌門,有人想劫正夫人,被我們圍住了。”

仟渡本就窩火,聞言更是惱怒,一下子把手中的杯子摔個粉碎,吼着叫小卒帶路。

慕伊墨猜想所謂正夫人正是自己的二弟子司雪,心裏終究還是不放心,便避人耳目,悄聲跟着那兩個人往所謂正夫人府邸去。

所謂正夫人果真就是自己的女弟子,慕司雪穿了一身的豔俗衣裳,手裏卻拿了一把利劍,倒是不太相配。

旁邊的慕司遷黑着臉,渾身都是暴戾之氣。

慕伊墨也不打算上前幫忙,便躲在一邊觀望。

“什麽人敢搶我五毒門的正夫人!”仟渡怒氣沖沖,指着慕司遷撒火。

慕司遷一張黑臉更加黑了,不答話,只想拿手裏的劍招呼他。旁邊的慕司雪還是一副無辜的可人模樣,笑道:“我今日想跟情郎走,不如掌門放了我倆?”

慕伊墨失笑,知道自己家的女弟子調皮勁又上來了,圍兵這麽多,還敢逗五毒掌門的樂子。

他心裏挂念小徒弟,又想這樣的小場面師兄妹兩人應付得來,便準備原路返回,結果慕司雪又喊了一聲:“師傅,你家兩個徒弟被攔了,你卻準備跑路!”

慕伊墨扶了扶額頭,只好取了腰間的劍準備一戰。

入夜的悅來客棧也是風雨欲來,慕小七心裏忐忑,等了師傅半夜,終于還是敵不過困意,将蠟燭吹熄了準備睡覺。

卻睡不着,他習慣性地睡在床邊,留出了一塊等着師傅回來。

外面有風刮過,悉悉索索。

“什麽人?”慕小七生出警覺,想要下床點起蠟燭,手腕卻被匕首狠狠地劃過去。

他疼得叫了一聲,随手将燭臺扔過去,只是天黑看不見,那黑影身子一閃就躲了過去,舉起匕首就朝着慕小七的心髒下去。

他想躲,卻快不過黑影,胸口立刻傳來了尖銳的疼痛。

正想着自己一條小命就此交待,窗外閃進來一道人影攔在他的身前,和黑影厮打起來,黑影的身形在看到人影的時候一頓,一招未接就從窗口跑了出去。

慕小七耳邊轟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人影趕緊點亮了蠟燭,只見燭光之下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他輕車熟路地替慕小七綁住胳膊防止失血過多,替他拔了匕首,處理傷口。

卻見慕小七的唇色發黑,心裏一驚,趕緊從懷裏掏出一顆解□□先喂下去。

慕小七的唇色稍微褪了一點黑色,這才放了點心,坐在床邊守着,防止刺客再來一次回馬槍。

“沒想到娘娘下手這麽狠。”少年自言自語,“不過也是,畢竟你的腦子裏面裝着的東西簡直可以要了她的命。”

少年許久不見慕伊墨等人回來,自己卻又不能走,便坐在床沿上仔細地端詳起慕小七來。

慕小七似乎已經沒有了毒發的跡象,面容也平靜了許多,一看倒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小仙官。

少年勾唇:“難怪我家殿下這麽上心,又是掉山崖叫我救,又是叫我一路跟,倒确實是個好看的小可人。”

門外傳來了慕伊墨等人紛雜的腳步聲,他可惜地摸了摸慕小七的小臉,又從窗口融進漫漫無邊的夜色裏了。

當慕伊墨等人看到中毒暈過去的慕小七的時候,一個個都慌了神。

慕伊墨仔細地替小七探脈,是一種蛇毒。

蛇毒來的兇殘,迅速地混進小徒弟的血脈,幸好有人喂了解毒的藥物,否則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恐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師傅,小七怎麽了?”慕司雪來不及處理自己的傷口,急急地問。

“沒事,只是簡單的蛇毒。”慕伊墨說的輕描淡寫,心裏卻早就亂了神,“只是藥材難得,你們先回梅花苑,我帶着小七去尋藥。”

慕司遷趁師傅不注意,也上前摸了一把脈,心裏了然:“要去北漠?”

“正是。”慕伊墨點了點頭,看着自己兩個徒弟渾身的傷,嘆道:“你們回梅花苑替為師看着,《霜草書》的事情急不來,明早各自出發吧。”

兩名弟子知曉師傅之命難以更改,便應了一聲退下了。

燭火跳躍,映的慕伊墨的臉色陰晴不定。

有人救了小七,可是那人是誰?又是誰要害小七?

他皺着眉頭,想起自己在将軍府說過一句“一個小徒弟為師還是護得住的”,心裏就是一陣苦痛。

“師……師傅……”慕小七體內的蛇毒得到了壓制,此刻便悠悠轉醒。

“小七?”慕伊墨緊張地看着他,明知小徒弟不會有性命之憂,卻還是控制不住害怕小七離自己而去。

“師傅你回來了。”慕小七輕聲道,“還以為自己見不到師傅了呢。”

慕伊墨的心一顫。

他将小徒弟抱在懷裏,像往日一樣睡覺時一樣,輕聲地哄他:“有什麽毒是師傅解不了的,左右不過你胸口的傷重一些,要好好養着,明早你随我去北漠,去江南還要遠的地方,好不好?”

慕小七的眼睛亮了亮,氣力不足的他只能伸手捉住師傅的衣擺,輕聲笑道:“師傅說好的,要帶我去北漠。”

“是是,師傅說好的,小七早點睡,明天早些起來,我帶小七去北漠。”慕伊墨見小徒弟精神不差,心也放下來許多,便又恢複了寵溺的口氣,抱着他哄他睡覺。

身旁的小徒弟呼吸平穩,顯然是已經睡着,慕伊墨卻閉着眼睛怎麽也睡不着。

梅花苑向來不問江湖紛亂,只不過是此番牽扯到了《霜草書》才不得不出山,聽那女子的話,莫非《霜草書》已經落到了宮中的人手裏?

那女子呢,她是誰,她的主人是誰?

最重要的是,是誰要害小七?

将軍府時不惜暗殺,此刻更是刺殺還帶毒,看來日後,真是半步也不能離了自己小徒弟。

他輕輕地抱緊了小徒弟,嘆道:若是小徒弟出了什麽事,自己這個當師傅的,幹脆吃了霜草陪着算了。

白天比想象中來的更快,慕伊墨只感覺自己剛閉眼太陽就無聲無息地從東方爬起,催促着萬物生靈。

慕司遷和慕司雪兩人早早地替師傅準備好了馬車和路途中所需的藥材,這才和師傅告別,回去守着梅花苑。

蘇州還是一片安寧,仿佛昨夜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直到小商販們扯着嗓子在初晨劃破了第一道寧靜,蘇州這才又開始變得繁榮喧鬧起來。

慕伊墨特地多買了幾件袍子給小徒弟裹上,才放心地抱着他出門。

慕小七縮着脖子,跟自家師傅讨價還價:“師傅,你放我下來吧。”

“為什麽?”慕伊墨加重了自己抱着他的力道,“往日裏為師都是這麽抱着你的,出來了幾個月倒開始嫌棄為師了?”

“不是不是。”慕小七着急地否認,“只是有點——”

“那就讓我抱着。”慕伊墨打斷他,笑眯眯地看着小徒弟。

慕小七只好把自己的臉埋進師傅的懷裏,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紅紅的小臉。

慕伊墨臉上挂着得逞的笑容,一路抱着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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