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關山海走的特別快,來到客房,關上門,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腦袋還是悶悶的。
黎政跟他表白了?
黎政喜歡他?
黎政春夢的主角也是他?
這會兒,關山海完全顧不上自己表白失敗的事,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竟然對自己動了這種心思!
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
酒精麻痹關山海的神經,讓他一動腦子就疼,想要一覺睡醒,等天亮再說吧,腦袋挨到枕頭,到處都是黎政的味道,眼前浮現出他傷心難過的眼神,意識反而更加清醒。
一夜無眠,酒氣全部散掉,理智回籠,關山海懊惱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這事的處理方法有千萬種,他偏偏選了最糟糕的那種。
告白失敗會傷心,沒錯,酒也沒喝到意識全無,怎麽就傷了小可憐的心?好好同他說清楚不行嗎?非要撿傷人的話說,完了還上演一出落荒而逃,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吧,面對工作時的游刃有餘呢?
進行深刻的完自我反省,又想了想怎麽與黎政溝通。
關山海蹑手蹑腳地來到自己房門口,黎政蜷縮在床上,楚楚可憐,湯圓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上去的,團在黎政腦袋旁,打着小瞌睡。
退回客房,關山海給黎政班主任去了通電話,借口感冒,幫他請假。
班主任擔心地問他嚴不嚴重,又将黎政猛誇了一通。
關山海挂斷電話,怔怔的出神,黎政有多好,別人不說,他也知道。可這麽好的孩子,怎麽就喜歡上自己了?
關山海也喜歡黎政,但與黎政的喜歡不一樣,他只把黎政當弟弟看,就像小溪一樣,純潔的,不摻雜一絲一毫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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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政醒來時,關山海已經買好早飯回來了。他甕甕地叫了聲:“大哥早。”
關山海把豆漿倒進碗裏,無事人似的說:“刷牙洗臉去。”
黎政趿着拖鞋,無精打采地走進衛生間。不一會兒,做到餐桌前,他看向對面的關山海說:“昨晚……”
關山海打斷他:“吃完再說。”
黎政不再開腔,把關山海遞來的油條吃了,豆漿喝了,擦擦嘴,站起來要收桌子。
關山海正在喂湯圓,聽到響聲,讓他別收了,到沙發這邊來。
黎政乖順地走過去,他坐在長長的沙發上,關山海選擇了單人沙發,将彼此拉開一個剛好的距離。
“很抱歉,昨晚情況特殊,我說了過分的話。”關山海兩手虛握,搭在腿上,他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眉頭微皺,怕自己用詞不恰當,平白惹得黎政傷心,因而說起話來格外小心,甚至帶着少許磕巴。
黎政沒有出聲,安靜地望着他。
早已打好的腹稿,在關鍵時候竟然忘光了,關山海摳了摳手指,想起這次談話的主要目的,思緒又回來一些。
“小政,喜歡分很多種。你對我只是依賴,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
“依賴會想要跟你上床嗎?”
直白又犀利的言辭,險些讓關山海啞口無言,好在昨晚也經歷過這句話的沖擊,現在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喝完奶粉的湯圓感受到兩人的劍拔弩張,沒敢靠近,再它的小窩裏擡起圓滾滾地腦袋望向他們。
關山海說:“你現在正好是情窦初開的年歲,做一些春夢很正常。之所以會夢到我,完全是因為我倆經常睡一起的緣故。”
“不是的。”黎政慌張地搖頭,極力解釋着,“我也經常跟小溪睡一起,可我從沒夢到過他,你不一樣,你跟他們都不一樣,我經常會夢到你,大哥。”
黎政一股腦的将自己記得的,與關山海有關的夢和盤托出,說到最後,他嘴角拐着慶幸的笑:“我以為你喜歡女人,我吓哭了,沒想到,老天爺對我那麽好,你也喜歡男人。”
他天真的以為,只要關山海确定自己是真心,就會答應。然而,他根本沒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不在于他是否喜歡關山海,而是關山海能否接受他的心意。
眼下事情就不好辦了,關山海略略思考一陣子,他不想讓黎政傷心,但話一定要說清楚,不明不白地給了黎政希望,才是真的害了他。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謝謝你喜歡我,這讓我覺得我這個大哥做的成功又失敗,讓你喜歡我,我很開心,可是那樣的喜歡我無法接受。對于我而言,你真的只是弟弟。”關山海擡起的手頓了一下,最後落在黎政的頭頂,他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黑發,“你還小,接觸的人不多,等你長大了,就會發現,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他們之中會有一個人更适合你。[flag,小兔子歸來後萬人迷哦,超多人喜歡。還估計跟大少說自己男票多,約炮啥的]”
黎政抓住關山海即将撤離的手:“不,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說到這個份上,黎政任然不死心,關山海心一狠,決定将事實說出來:“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以為特地買給你的蛋糕,其實是楚澤送給我,但我不想要,剛好看到你,就送給你的。”
“如果那晚你沒看到我呢?”
“丢掉。”
黎政抓緊的手松了松,關山海又說:“對你的好,給你的所有東西,不過是我一個身為哥哥的責任,從認識你的那天起,你在我心中的定位就是弟弟,從未改變過。一個哥哥會愛上自己的弟弟嗎?不能,那是亂倫,我無法接受。”
黎政語調急切:“可我們不是親兄弟啊。”
關山海莞爾一笑,從容道:“這與血緣無關,你懂的。”
黎政小臉蒼白,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不懂。”
能說的話,關山海都說盡了,現在黎政需要的是時間,想清這件事,或是讓它淡化。
也許真是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太親近,才會造成這個後果。
說不定分開一段日子就好了。
關山海狠狠心,抽出自己的手:“乖,聽話。我去上班了,學校裏幫你請過假了,今天你好好睡一覺,睡醒就會想通了。”
黎政想說,哪怕昏睡一個月,再次醒來他也想不通,可關山海走了,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成為那個被丢掉的蛋糕。
關山海坐在車上,久久沒有發動,殘忍決定帶來的窒息痛感不只有黎政一個人體會。直到工作室的人打電話來催,他才回過神來。
晚上照舊又是加班,黎政打電話過來問關山海什麽時候回去。
關山海說:“還有一會兒,你先吃。吃完……就回家吧。”
回關家。
他在攆人。
黎政清楚,卻不說出口,“嗯”了一聲,坐在餐桌前吃飯,他一口一口地将白米飯填進肚子裏,桌上的菜一盤沒動,都是食之無味,何必吃它們呢?
關山海忙完一切,已經夜裏十一點了,把車開到公寓樓下發現自家客廳的燈亮着。
他嘆了口氣,給關溪打了個電話,發現黎政沒有回去後,他突然也無處可去了。
想上樓安慰他的弟弟,可又怕适得其反,最後哪裏沒去,關山海坐在車上,望着亮着燈的客廳看了一宿。
他沒睡,黎政也沒睡。
調轉車頭回工作室,工作才半個小時,兩天沒怎麽合眼的關山海,到最後實在支撐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沒睡多久,又被關之洲的電話吵醒。
關之洲聲音嚴肅,讓他晚上接黎政一起回家,有要事要說。
關山海下意識的心虛,以為兩人的事讓父親知道了,瞬間清醒:“爸,什麽事啊?”
“電話裏說不清,見面再說。”
說完,幹淨利落地切斷通話。
為此,關山海提心吊膽了一天,傍晚去接黎政放學。
黎政六神無主地走出校門,見到關山海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沒看錯後,一路小跑到他跟前,臉上處處可見歡喜之情。
“大哥!”
“你別多想,是爸讓我來接你的。”這種殘酷的話,硬生生被黎政眼下兩團濃郁的黑眼圈打回肚子裏。
關山海到底舍不得讓黎政難受:“爸讓我們今晚回家,說是有要事。”
黎政歪頭問道:“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見他也不知道,關山海才松一口,看樣子是他多想了。
今天的路況出奇的順暢,兩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很快回到關家。
一進家門,關山海發現客廳多了兩位男性客人,一位坐着,一位站着。那兩人俱都打扮得體,看上去差不多大,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坐着的男人臉上沒太多血色,可能身體不太好,自他們進門後,就一直盯着黎政看。
黎政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貼近關山海。
那人問:“是這個孩子嗎?”他聲音不高,卻很清晰,說話時嘴角上挑,天生帶笑。
關之洲說:“是的。”
那人站起來,慢慢走到黎政面前,滿面笑容地自我介紹起來:“黎成耀,你的叔叔。”
七個字砸在黎政身上,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從腳底爬到頭頂,他抓緊關山海的衣角,繃緊嘴,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