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木楚去找樸夜的前一晚,動過無數次想要把孩子拿掉的念頭,說不傷心那肯定是假的。他從小腦海裏就已經全是兩個人日後一起生活的場景了,被送出去的三年裏,如果不是對自己和嚴暮祁的未來抱有期待和幻想,他不見得能從那些無盡的傷害和折磨中逃離出來活到現在。

嚴暮祁說要他找個人當自己的假男友的時候,他就很想當着嚴暮祁的面将孩子弄死在肚子裏。一個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孩子,沒有生出來的意義了,嚴暮祁既然不期待他他就更加不會對這個孩子有任何的感情了。

可是嚴暮祁的話總是能給他希望,他說等孩子出生就會給自己正名的,木楚相信,即使不相信他也逼着自己去相信了。他需要一個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東西,不管是什麽,他只想最後能看到自己和嚴暮祁生活在一起的畫面。原本是很簡單的一個畫面,卻被一次又一次的摧殘,被無數人一次又一次地踐踏。

木楚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開始扭曲了,他甚至産生了要拉着嚴暮祁同歸于盡的想法,最後能陪着他一起墜落地獄的人有嚴暮祁就夠了。

木楚找到樸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2點多了,被人從被窩裏吵醒樸夜也不生氣。他似乎一直對木楚都是帶着微笑的,讓木楚很想看看他對自己狠心對自己發火是什麽樣子,所以木楚經常會做出一些很出格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樸夜,可是這個人對他的忍耐似乎是沒有限度的。漸漸地,木楚也就不管這些事情了,他滿腦子都是嚴暮祁,能抽出一部分來對付樸夜已經讓他覺得自己對嚴暮祁的感情不像之前那麽淳樸了。

“這麽晚找我什麽事情?又是要扮演什麽苦肉計?”樸夜把一杯咖啡放在木楚的面前,“這次是要用刀捅還是割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樸夜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始終都是帶着笑的,說出這種話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懷孕了。”木楚喝了一口手中冰冷的咖啡之後,冷冷地說出這句話。

卻沒想到下一秒樸夜就把他手中的咖啡拿走了,臉上帶着一些讓人難以描述的喜悅:“那你還喝咖啡?你不怕孩子受到什麽傷害嗎?”

木楚皺着眉,看着樸夜有些反常的做法。從前就算是他剛剛被人打了再洗冷水澡,他都不會多說一句,如今就是喝着咖啡就讓他這麽激動。

“他受不受到什麽傷害,和我有什麽關系,反正他爸都不在乎他,留着他也沒什麽用。”木楚挑了挑眉,那雙極冷的貓眼淡淡地看着樸夜,仿佛這個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樸夜所有的怒火似乎都在今天被木楚點燃了一樣,他第一次對木楚發脾氣。“你心裏就只有嚴暮祁一個人了嗎?這個孩子也是你的親人,他以後長大了也會把你當做親人,會陪伴你,會心疼你。你怎麽就這麽冷血呢?”

木楚依舊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從你見到我的那天,你就應該知道,我從來只把嚴暮祁當做我的親人。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會是,哪怕是肚子裏這個沒有成型的東西。我是冷血,可是這又這樣我不會再被別人傷害了。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留下他,因為他會讓嚴暮祁再多看看我,多惦記着我!他除了這點作用他還能做什麽呢?”

木楚完全沒有道理的話讓樸夜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就想自己滿腔熱血,結果對方根本就不想理你。

樸夜知道在嚴暮祁這件事情上和木楚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只能自己平複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才想起來問木楚到這裏來的原因。

“嚴暮祁說要我找一個假男朋友,等溫景程的孩子生下來再說明情況。”木楚只會在談論到兩個未來的事的時候,平靜的臉上才會出現一絲情緒的波動。

“就這樣的一個男人,你還是愛他?”樸夜此刻是真的在替嚴暮祁家裏的小嬌妻感到不值:“吃着碗裏的還要想着鍋裏的,舍不得你又放不開那位,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去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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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少年時的記憶,無比美好,夠我回憶一生,那就夠了。”

木楚說完,自己倒是先笑了出來:“我先走了,明天帶你去見他們,你可要機靈一點。等溫景程生完孩子,這一切都改結束了。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孩子,都是我不可能容忍的。”

樸夜看着那個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他很高興木楚有了孩子,他想要那個孩子平安降世,想要孩子在自己身邊。所以他只能順着木楚,他害怕木楚會傷害孩子去博得同情,長達20年的人生裏,他沒有親人。他在10歲的時候就被自己的家人給抛棄了,沒有任何理由的,就是不要他了。

這個孩子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必須要他留下來,要他生下來陪着自己。

木楚回到家裏的時候,周圍都沒有燈光了,路上都是黑黑的。他順着前院裏的小路走着,無數回憶湧入腦海裏。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不堪入目,自私,冷血,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已經和嚴暮祁記憶裏和自己記憶裏和所有記憶裏的當初的那個木楚完全不一樣了,他也喜歡以前的自己,沒有煩惱,唯一的煩惱就是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和嚴暮祁結婚。他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想着自己什麽時候會人侵犯,不用想着自己要用什麽方式才能死死抓住嚴暮祁。

坐在同一個秋千上,心情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木楚第一次生出放棄的想法,要不,幹脆就成全了他們兩個就好了,自己就做嚴暮祁心裏唯一的那個白月光,讓他的那個朱砂痣永遠印在心口,這樣嚴暮祁也不用一臉糾結地做自己的選擇。

這個念頭還沒有在木楚的腦海裏成形一分鐘,就被木楚從腦子裏狠狠地劃掉了。他不能放過兩個人,他也想要幸福的生活,他也想站在溫景程的位置上,每天早上給嚴暮祁打領帶,晚上能給他一個晚安吻。

人都是自私的,總是會事先把對自己好的東西先考慮了,然後就不再去管別人是否會受到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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