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天上午第三節 是體育課,女生練習健美操,男生則踢足球,顏子钰斜卧在樹葉上逗弄螞蟻。

韓繼之不喜歡足球、籃球之類的運動,在學校如無必要基本不會去鍛煉,因為大量的汗黏在身上很難受,他總是試圖保持自己身體的幹爽潔淨,這點倒是有點像女生。

男生若是不運動就無法保持良好的身材,韓家人天生就有一種對美的偏執,盡管是韓謙也有他自己的美學偏執,任何一個韓家人都無法忍受自己或者家人擁有一個醜陋的面貌或者醜陋的身材,因而即使不喜歡,韓繼之也常會在家裏運動,清潔會更方便。

在男同學看來,韓繼之就是一個只能手拿畫筆的柔弱藝術家,于是一般在體育課上踢足球不會太在意他,他就是個友情出演,殊不知他也是有些肌肉的,而且十分勻稱。

但是這天不同。

先是分到一隊的呂斯年屢次将截到的球傳給他,用了十足的力道,逼得他費力去接,再是對方一隊的林恩發了瘋一樣地阻攔他,斷球、鏟球完全不顧及兩人行進的速度,打了雞血一樣傳給他隊友,然後又被呂斯年以敏捷的身姿截到傳給韓繼之……如此循環反複,體育課上韓繼之從來沒有這麽累過,他真懷疑呂斯年和林恩是不是聯合起來故意在整他。

有的隊友從一開始就沒有碰到過球,開始邊跟着跑邊發牢騷,猜測那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然後便看到呂斯年奮力踢出一腳,足球在半空中滑過一個優美的弧線,大家的腦袋亦跟着足球轉過一個弧線,然後,仿佛聽到“砰”的一聲響,球落在韓繼之的膝上,恐怕是沖擊力太強了,韓繼之的膝蓋承受不住一下坐倒在地。

衆人連忙跑上去詢問情況,顏子钰飛快飛到韓繼之頭上,傳音道:“官人,腿沒事嗎?要不要我度點修為給你?”

“沒事,擦傷而已,沒傷到骨頭,我是不想再踢下去了才出此下策,你藏好,小心被人發現了。”韓繼之不動聲色。

“老師,我送韓繼之去衛生室!”呂斯年主動請纓,架起韓繼之一只胳膊,走到足球場邊上拿起自己備的礦泉水遞給他,“渴了吧?喝點水。”

韓繼之一手搭在呂斯年肩上,一手捏着瓶子,一瘸一拐地走着,沒有喝。

“這是未開蓋的,我沒碰過,你放心喝吧。”

韓繼之搖搖頭:“我不渴。”

呂斯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了把韓繼之額頭上的汗,看着指尖的汗珠笑道:“都出了這麽多汗,補補水吧。”

“你也出了很多汗,你喝吧。”韓繼之将水瓶遞給呂斯年。

呂斯年的眼角抽了抽:“喝個水而已,別這麽不給面子。”

“我自己有帶水。”此時兩人已經遠離了衆人的視線,韓繼之放開搭在呂斯年肩膀上的手,走路也正常起來,“我沒事了,呂斯年你去上課吧。”

呂斯年愣了愣,随即大笑起來:“哥們兒,演技不錯啊,我說呢,你怎麽可能這麽脆弱……正好我也不想上課了。”

韓繼之不管他,徑自走進廁所洗了把臉,呂斯年站在他旁邊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洗了把臉,額前的發絲都被打濕了,被他一股腦捋到了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然後韓繼之走到換衣室,呂斯年跟着他進了換衣室,換衣室裏沒有其他人,呂斯年把住門把,看了眼拿毛巾擦臉的韓繼之,将門關上并反鎖了。

“咔噠”一聲細微的響,傳到顏子钰耳中卻是異常的響,他警覺道:“官人,他把門反鎖了。”

韓繼之拿出櫃子裏的水喝,呂斯年也擰開礦泉水瓶子仰頭喝了一口,含在口中,看到韓繼之開始脫球衣,他也開始脫球衣。

韓繼之懶得看他,自顧自将衣服換好了,關上櫃子正要離開,卻見呂斯年不知何時倒在了地上。

“子钰,他是怎麽倒的?”

“突然就倒了……官人,我光顧着看你換衣服了……”

韓繼之蹲在呂斯年旁邊,拍了拍他的臉,見他不醒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呂斯年緩緩睜開眼。

“你怎麽了?沒事吧?”

呂斯年指着自己的頭露出痛苦的神色。

韓繼之扶着呂斯年的肩膀幫助呂斯年坐起,呂斯年一只手撐地,緩慢地坐起身,另一只手突然迅猛地勾住韓繼之的脖頸,兩人的唇激烈地碰撞。

雙唇接觸的一剎那韓繼之的瞳色變得幽深起來,張開嘴,柔軟的舌頭,溫暖的口腔,呂斯年眯着眼将一直未咽下的水渡入韓繼之口中,随即“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問道:“是你嗎?”

韓繼之凝神看着呂斯年,含笑将他額角垂落的一縷頭發又捋了回去:“誰?”

呂斯年笑道:“你。”

韓繼之正困惑呂斯年的話是何意思,頭皮突然一陣陣發疼,是顏子钰在狠狠地扯他的頭發。

“我找了很多人調查你的事情,終于讓我發現引你出現的契機,我特意在水裏添了春*藥,你應該能多待一會兒了……”呂斯年正得意,突然發現韓繼之正冷冷地看着他,眼眸黑沉淹沒了所有光彩。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出現的契機,你怎麽可能知道。”韓繼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呂斯年,一字一句道,“沒有下次了。”

話是這麽說,其實呂斯年的方法是對的,只是顏子钰渡了一點法術給韓繼之化解了春*藥的效力。

呂斯年怔怔地望着韓繼之,韓繼之擡腿要走,呂斯年突然低聲道:“你知道非毒嗎?”

韓繼之倏然回頭,便見呂斯年嘴角勾起一抹笑,緩緩站起:“一個星期前,我的養父,呂天戈帶回了一個人,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比我聽話,比我會讨呂天戈的歡心,呂天戈對他的寵愛很快就超過了我。”

“我很怕,怕呂天戈此時抛棄我讓我回到以前那個潮濕陰冷的地方,那種地方就是活人的墳墓,我好不容易爬出來怎麽甘心又被埋葬,于是我在他碗裏下了強力春*藥,再安排個人,你懂的,就是古代宮廷争寵的戲碼。”

“但是沒有奏效,我親眼看見他吃下去的,為什麽會沒有反應呢?我又下了一次藥并且偷偷跟蹤他,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我看見他卸下自己的頭顱,将他的手伸進自己的身體,生生從肚子裏掏出吃進去的飯菜,還拿幹毛巾擦拭了一圈,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真是吓了一跳,這還是人嗎?他分明是個木偶!這麽逼真的木偶誰能做的出來?你跟我說過,蘇英以為我死了曾經拜托你父親做過一只木偶,恐怕就是他了吧?”

“三天前有一個駭人聽聞的木偶殺人事件,那個陶然的木偶也是你父親做的吧?你們韓家……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韓繼之對上呂斯年咄咄逼人的眼神:“木偶是我父親做的沒錯,不過這并不能代表什麽。”

“是嗎?”呂斯年走近韓繼之,在他面前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你聽到‘非毒’時的反應可不像是沒有秘密的樣子……我很想知道,木偶是怎麽動起來的?你們韓家已經擁有能讓木偶像人一樣活動的高科技了嗎?”

“這只是你的妄想罷了,我只是因為曾經聽到過‘非毒’這個名字而已,事實上我在學校見過他一次,還把他錯認成你了,本來我還在想你怎麽一天換兩套衣服呢。”韓繼之面不改色地編故事,“結果他說出了他的名字,非毒,很詭異的名字,他的言行也很詭異,現在想來……他當時是在跟蹤你吧?”

“這樣啊……不是你們韓家做的祟嗎……幕後黑手是誰呢?既然有能讓木偶動起來的本事,何必跟我這個小人物過不去呢……”

“這些都跟我沒關系。”韓繼之背過身去準備離開。

“當然跟你有關系。”呂斯年一把抓住韓繼之的手,眼中陰郁神色一閃而過,“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将非毒的事說出去,說你們韓家做出來的木偶都是可以人為控制的,誰會願意買個監視自己的木偶呢?再和陶然木偶事件聯系起來,利用木偶殺人,呵,反響肯定很強烈,到時候韓家千年基業毀于一旦,可別怪我。”

韓繼之甩開呂斯年的手,冷冷道:“這樣的謠言根本不足以動搖我韓家的根基,人們很快就會認清事實,韓家制作木偶的工藝是世界認可的,衰敗不會來得如此輕易。”

呂斯年笑笑:“但是短時間內絕對會對仙緣木偶産生不利的影響,本來韓震死亡、韓逸消失就對你們韓家是次不利的沖擊,如果再加上人們對你們信任的動搖……你們韓家的聲譽絕對會降好幾個層次……怎麽樣?要不要幫我?其實我的要求也不多,只需要你借我點錢……”

“如果你只是借錢,誰都可以幫你。”

“但是我只想找你。”呂斯年嘴角翹起,一雙杏眼微眯,“一百萬,怎麽樣?”

韓繼之想了想:“一百萬可以送給你……但是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等過一陣子我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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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有什麽事是需要呂斯年幫忙的嗎?我也可以幫官人啊……”

“呂斯年似乎有自己的情報網,我們若是讓他幫忙找消失的木偶應該會比較方便。”

“那為什麽要過一陣子呢?”

“消失的木偶牽扯到仙石,我怕他從中得知仙石的存在,需要想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非得找他幫忙找消息呢?找其他人也行的吧?”

“他是最合适的,因為他已經牽扯進去了,不管我們找不找他,他都會查關于非毒的事情,進而可能聯系到其它消失的木偶,還不如我們主動找他。”

“啊……官人,我不喜歡他。”

“……嗯。”

“官人,他親了你。”

“……做不得數的。”

“官人,我也想親你。”

“……”

“官人,我開玩笑的……現在除穢和非毒的所在我們都知道了,就差把它們體內的仙石碎片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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