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醫院裏挂完急診，我纏着一手紗布條出來，上面還透着混合色藥水，我跟我媽說，“您答應的事可不能再反悔了，過幾天我可把她領家裏吃飯了，你別僵一張臭臉給人家看啊。”
“再說吧！”她已然把臭臉先給我擺上了。
我心說，這不是要反悔的節奏吧？還是我親媽嗎，我這都大出血了……
她臉色又一變“行啊，帶回來看看吧。”
我反倒有點擔心了，“您沒琢磨什麽事吧？”
我媽虎着臉，一副‘不要給你臉了，你又不要臉’的無聲姿态由下而上碾壓我。
“好好好，我多心了我多心了，她出差回來就上咱家吃飯啊。”
“叫上她媽她爸。”
“這……有點……怎麽說……我只想簡簡單單談個戀愛。”
“你是不想對人家家人負責嗎？”
“簡簡單單談戀愛就好。”
“我看出來了，你這德性完全遺傳了你死鬼老爸，你還沒決定就跟她一輩子是吧？”
“你們這些當家長的，為什麽非把一輩子和雙方父母見面挂鈎在一起，談戀愛我很認真，但我不想好像是為了給你們交代才談的，我想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結出果實，見家長總有一種揠苗助長的感覺，好別扭啊！”
我媽黑着臉，背着手“我現在比較擔心人家女娃跟着你會吃虧了。”
“沒有的事。”
這家庭矛盾人民內部鬥争算暫時放下了，我的工作飯碗也因為寧靜和祥的氛圍保住了，本來想略去負傷的事實，把這勝利的喜悅以不打擾商務洽談的信息形式分享給我的親密戰友小杜總，而後想了想總要等她回來吃飯的，屆時再說吧，于是老老實實的上班去，高高興興的下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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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小杜總飛奔歸來，那是鞋也不脫帽也不摘，丢下幾箱行李包裹（去的時候可沒這麽多，可見血拼了多少），踏着我剛買的羊絨地毯，一個螺旋箭步跨坐在我身上，興沖沖的神情在看見我的紗布後即轉為一臉陰郁，問這是怎麽回事？
我眼角瞟着地墊上的那一圈黑影，內心冷靜的淌着血，“某天喝醉了，吃水果的時候給禿嚕手了，削歪了一點。”還安慰她，“再過幾天就結痂了。”
她抓着我的右手，一個勁地左瞥右瞥，簡直要泫然欲泣了，最後戀戀不舍地放開，“幾天呢？唉，我大姨媽剛剛完。”
我尋思這兩者前後有什麽關系？而後醒悟過來，只剩下滿滿的嫌棄鄙夷，也真是夠了。
把吃飯的事跟她一說，她騎在我身上，下巴半天沒合攏上“欸？怎麽想通的？”
“過程不重要，結果知道就好了，而且她也沒完全接受啊，估計是先吃頓飯看看感覺吧。”
“那我得好好準備準備了，明天陪我去買衣服吧，我挑幾件好看的上門穿，你媽喜歡什麽風格的？淑女型甜美風還是可愛款？喜歡什麽禮物？寶石珍珠還是玉器？……你怎麽一臉死蠢，給點反應！”
“……随便點就好。”
“問你還不如回家問我媽！先看看我給你買的禮物，過來，喜不喜歡？”一浪琴女表，跟她手上戴的同一款式。
“挺貴的吧，有心了……”
“別但是了，戴着吧！”我這但是還沒出來呢，給我堵得。
她把我舊表解下來，直接套新表上去，兩手并排放一起，眉梢眼角都起笑意。
“這下真的是太好了。”
“還得努把勁呢。”
“我知道，但這第一關過了，後面我就有信心了。我原先跟你說過吧，我相信我們倆能成，你看吧，現在連你媽都同意了，最大的障礙已經跨過去了。”
“那不還有咱們自己的路要走，你就能肯定，你以後不煩我，我以後也不煩你？”
“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呗。”
“有信心是好事。”
“這還有幾套衣服呢，都是照着你的尺碼和風格買的，我挑的時候就覺得你穿上肯定好看，過來試試。”
“……沖你這服務态度，我是不是必須管你叫媽了？”
“叫媽太老，叫姐姐吧！”
“……”
電話裏，宋小樂倒抽一口冷氣“所以說，你們這算過關了？”
我正幫杜梅拎購物袋，“嗐，萬裏長征第一步，你沒什麽事的話，明晚和林一起過來吃飯吧，我已經跟她說了，還有她表妹也來，她表妹的暗戀對象你也帶過來。”
“誰啊？”
“你秘書啊。”合着在她眼皮下這麽久也沒看出來。
“啊？她是直人，有男朋友的啊！”這下換我傻了。
“……呃，她表妹知道嗎？”
她煩躁的“我哪知道，我又不care她們的感情，我手上很多事忙的好不好？”
我翻白眼“總之都帶來吧。”
“你媽對我還有印象嗎？以前那事——”
“深刻着呢，不過這會兒對你也沒看法了，我跟你又沒什麽事了，她也不好再有看法了。這會兒要緊張也是杜梅緊張，你惶恐個什麽勁，來吧，一笑泯恩仇，省得每回看見我媽都跟耗子看見貓一樣。”
“好吧。”
杜梅從試衣間裏出來，穿一粉色包臀窄裙，配雪白皮草，墨色長卷發落肩上，露出精致鎖骨和香肩，對着鏡子妖裏妖氣的補口紅，一面又扭腰擺胯找姿勢，問我“好看？”
“非要我說的話，四個字。”
“美若天仙？”
“騷氣沖天。”
“……果真是皮緊了。”
五分鐘後——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然很好看了！穿什麽都美若天仙絕不是那騷氣沖天！但是以我媽那過時的被社會與時代淘汰的眼光來看，你還是跟我去叁泰買幾套長袖長褲的套裝好了。”
“可是……”杜梅戀戀不舍地拽住了短裙的一角。
那隐約可見底褲就暴露在我眼皮底下，促使我狠心一推，把她推進試衣間內，關上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媽在廚房裏炒菜擺盤的時候，杜梅就跟在後面阿姨長阿姨短的來事，我媽努力的把不太友好的臉色轉為友好，杜梅努力的把幹燥的氣氛變得活絡些。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談得挺融洽，雖然聊得都是人盡皆知的廢話，但是能把廢話變成不無聊的談資也是功力深厚。
我把朋友們從茶座帶到了吃飯的大圓桌上，又從茶幾上端過來兩盤切丁的水果和瓜子，一人發一瓶王老吉。她們放不太開，一個個眼睛都瞟着廚房的方向，瞧着我媽陰晴不定的臉，說話聲線都刻意地壓低“你媽待會兒不會拿掃帚把我們集體打出去吧？你這幾毛錢意思叫我們過來？”
我把人頭都攢過來“我是想今天大家給我搭個伴牽個橋，她倆第一回 合過招呢，你們都幫襯點，盡量可着杜梅說好話，拜托拜托。”
林退一步出來，把用開水溫好的王老吉遞給宋小樂“你這回傷的也算物有所值了，放心吧，我們知道該怎麽說，只是你媽不會把我們當成烏合之衆說的話嗎？”
宋小樂接過瓶又接過話“我現在看你媽的表情還是覺得挺恐怖的。”
我眼神無聲的瞟着她倆，都如此自然了。
“我是異性戀啊。”小秘書吐着瓜子皮翻白眼說，“叫我來幹什麽？”
我說“同性戀和異性戀就不能做朋友了？”跟着下意識的去看小曼同志，但是她的長發擋住了面部輪廓，又營造了一層奇妙的灰暗色彩，她低着頭，誰也看不到表情。
“那倒是能，我怕你不知道我的性向，強調一下，沒事了。”
“我總覺得你想強調的對象不是我。”
“……”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評論，寫的好哀傷/(ㄒo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