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不,絕對不一樣。我哥是真心不甘情不願,你明明是心甘情願,還擔心這夜宵合不合弟弟口味。”
嚴知文覺得還好邢樂不喜歡說話,不然邢樂絕對要被套麻袋揍的,還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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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自己打。”嚴知文也不打算壓着嗓子,随便嚴語聽不聽得出來,反正他不會承認。
邢樂拿來拖把開始拖地,可他地都拖了一半,還是沒聽到對話,“怎麽了?”
“電話一直被挂斷。”
“哦,很正常,收到詐騙短信肯定要拉黑名單的。”
“那怎麽辦?”嚴知文也沒了主意。
邢樂算是服了,平時的精明勁呢,“要麽你就別管了,要麽你就服個軟,用你原來那個電話給你弟打一個。”
“都不行呢?”
邢樂放下拖把,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晾着!”說完他半天沒等到嚴知文的回答,一看,嚴知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管是不可能的,可服軟也不可能。假如沒有發生囚禁這事,他也不是不能考慮和嚴語在一起,他并不在意倫理道德。可現在不行,嚴語就和炸彈一樣,他一旦答應了,就等于按下了按鈕,爆炸進入倒計時,毀滅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嚴語。他一直在控制自己和按鈕的距離,可總是離按鈕越來越近。這次要是服軟了,就等于告訴嚴語,他馬上要按下按鈕,可事實上他又不會按下按鈕。嚴語這顆炸彈是活的,刺激多了也會炸。
嚴知文放棄思考,他擡起頭,“假如現在有一顆炸彈,我無法逃離,并且無法控制想按下按鈕,那炸彈怎樣才能不爆炸?”
“剪掉線,電視上不都這麽演。”
“我明白了。”
邢樂本來還想問嚴語為什麽鬧別扭,可剛才那個問題後,他大致明白了些,“那你還打不打電話了,可以用我手機打,你弟不知道我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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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了。你哥也不會閑着沒事給你打錢。”嚴知文要剪掉那根越界的線,他确實如邢樂所說的,對嚴語太好了,早就超出了普通兄弟的範疇,可嚴知文不知道,炸彈早就被他之前疑似剪線的行為刺激地進入倒計時。
剛才還說和我們不一樣呢,邢樂在心裏想着,也不怕剪錯線了,而且在他看來,那顆炸彈的所有線都纏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單獨剪斷,剪線只會炸得更快吧,與其想着讓炸彈不爆炸,不如想着如何降低炸彈爆炸後的損傷程度。可猜到歸猜到,這種事情他又不能明說,“老嚴,你要明白,弟弟這種生物,揍着揍着就服了,不會想些有的沒的。”
嚴知文有些哭笑不得,他敢問邢樂就不怕他知道,看來邢樂是猜到了,只是猜錯了方向。要是真能簡簡單單地把嚴語揍一頓,說我們只是兄弟就好了,可他做不到,也騙不過嚴語。他只能剪斷線,在心裏按下按鈕,如果嚴語沒有做出這種事情就好了,嚴知文的考慮,從來都等同于答應。
那天從昏迷中醒過來時,嚴知文仿佛又看見了十六年前的那個場景,他偷溜進父母的卧室,卻看見本應在外地做生意的父親嘴角貼着膠帶,被鎖在床上,看見他不但沒有欣喜,反而流露出更深的恐懼。
嚴知文經常聽母親說她和父親的故事。母親長得并不起眼,靠着一股子蠻勁苦追了父親五年,最後終于得償所願。若一切就停留在此,也算是一場愛情童話,可嚴知文知道了後續。結婚後因為自卑,母親無數次地懷疑父親在外面有染,有一次,竟然給父親下了藥,把父親鎖了起來,好在很快又清醒過來,把父親放了出來。在母親的苦苦哀求下,父親就原諒了她,只是終究還是有了隔閡,甚至父親再也不敢接母親遞過來的任何食物。
黑影就一直在他們兩人之間徘徊,經常動不動就吵架,嚴知文那段時間都不敢在屋子裏呆着,只敢呆在陽臺上。直到有一天,父親高興地宣布他有一個朋友在外地,他要過去一起做生意。嚴知文也很高興,因為這樣父親和母親終于不會沒完沒了地吵架了,弟弟也可以被接回來了。嚴語出生的時候,父母就開始吵架,有次發燒了都沒有人發現,還是嚴知文喊的外公,後來嚴語就放在外公家,只有周末的時候回來住。
很多年後,當嚴知文和父親一樣,被鎖在床上的時候,他記起了母親那天晚上的眼神,癡迷又瘋狂,大概那就是悲劇開始的信號,就和嚴語眼裏的一模一樣。
“為什麽?”
“哥,我愛你。”
“不要說愛,那太諷刺了。”
那并不是愛,只是毀滅的開端。
“你會明白的,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在母親病重的時候,嚴知文問過,那個時候父親已經不知所蹤十幾年了,可一提起父親,母親眼裏的瘋狂還沒有褪去。
“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我不會明白的。”
母親收起了眼裏的瘋狂,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道:“你會明白的。”
大概那個時候母親就發覺他們兄弟之間的越界,只是為什麽是嚴語,為什麽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嚴語,嚴知文從來沒有想過弟弟會做出和母親一樣的事情,還是說他們的血脈注定會開啓毀滅。
在下雨的那幾天,他其實有些動搖。不,他其實一直都沒有堅定過,他的清醒不過是騙騙自己,不然怎麽會把銀行卡密碼給嚴語,不然怎麽會擔心嚴語瘦了,不然怎麽會在醫院的時候不離開,只是那一條短信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嚴知文去參加了父親的葬禮,見證了這場悲劇以一場玩笑的形式落幕,聽說父親墜崖的那一刻還在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父親把游玩的旅客認錯成母親,又因為十六年前被母親打斷的雙手而無法拉住一旁的标志牌,沒能等到救援的到來。
他也再一次确定,他和嚴語已是一場死局,再走一步,就是毀滅。只是他還不想承認,甚至到今日都不想承認,嚴知文把手從發送鍵挪開,在剛才一直打不通電話邢樂問他之前,他就用原來的號碼打好了一條短信,上面寫着“我轉錢給你了”,差點就發出去了。
只是這短信終究是不能發出去,嚴知文把短信删掉,卻望見邢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嚴知文問道:“你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我在欣賞一個迷惘矛盾的靈魂。”
“你身上的大衣哪裏來的?”嚴知文直接轉了話題。
“什麽大衣?”邢樂往自己身上一看,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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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樂出門時是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而此刻披在他身上的卻是一件棕色的羊絨大衣。
“怎麽了?”嚴知文問道。
“先等一下。”邢樂舉起手來,“屋子裏是不是有手機在響?”
嚴知文指着那件大衣的口袋,“對啊,這裏。”
邢樂哆哆嗦嗦地把大衣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屏幕顯示之前有十個未接來電,他顫抖着去點接通,可在指尖觸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間,手機顯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糟糕了。”邢樂把手機放在茶幾上,雙手緊抱着頭。
“這手機不是你的吧,發生什麽事情了?”
邢樂把頭擡起,“這就是一言難盡的那件事情啊。”
邢樂今天一如既往地來到了小區旁邊的護城河,他喜歡在這裏釣魚,雖然河裏并不一定有魚。他剛擺好魚桶,旁邊的草坪上就來了一個人。他釣魚的地方和草坪還隔着一圈灌木叢,大多數人都不會過來,他自己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才繞過灌木叢的。邢樂以為這個人和其他人一樣只在草坪上呆着,他就放心地坐在了小板凳上開始今天的釣魚。
“這條河裏沒魚。”
邢樂放下手中的魚竿,把板凳往一旁挪了點,這個人是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過來的!
“我說錯了,這條河裏可能有魚。”
這個人竟然又跟過來了!邢樂把頭轉過去,看到一張左邊寫着“自來熟”,右邊寫着“閑得慌”的臉,他冷靜地放下魚竿開始收拾東西。
“怎麽了?不釣了嗎?”
邢樂加快了進度,拎起小板凳,扛起裝備小碎步快跑,後頭傳來“你明天還來不”的時候,他一分心,腳沒站穩直接摔到河裏去了。
護城河特別淺,只有半人高,邢樂的水性也好,掉在河裏的瞬間他竟然有種終于不用和人搭話的喜悅感,可這種喜悅感在半分鐘後就被撲騰的水花打破了,那人游着狗爬式,還動不動被水嗆一下,“沒事的,我來救你。”邢樂保持着僵硬的姿勢被拖上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