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從景華閣和姜銘吵了一架之後,孟玉昕一直和姜銘冷戰,他龜縮在景華閣裏,什麽也不去聽,什麽也不去想。姜銘偏偏不如他的意,硬是要他參加鄭大将軍的慶功宴。

鄭大将軍終于徹底平定了各國餘孽,姜銘特意在禦花園舉行慶功宴,還讓孟玉昕出席。現在進入初夏了,晚上的風暖暖的,還帶着百花的香味,讓人沉醉在這甘甜的和風裏。

姜銘坐在最高位,鄭皇後就坐在他旁邊,顯示出皇帝對皇後的重視,更是表現了對鄭家的倚重。孟玉昕的位子在帝後的下首,卻比太子高一級,很多人都在瞧傳說中的玉修儀,讓孟玉昕覺得自己就像是百獸園裏的動物,任這些人品頭評足。不過這不是孟玉昕第一次接受朝臣們的矚目了,這一次他顯得很冷靜,根本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

今晚的主角是鄭大将軍,他因平叛有功,被姜銘嘉許為衛國公,地位又更上一層樓。今晚的宴會足以說明姜銘對鄭郁容的重視,其風光程度遠勝于立了北征大功的高盛、姜玹等人。這些都說明姜銘對鄭家的孟器重,但孟玉昕怎會不知道這只是姜銘的緩兵之計,只是安撫鄭家在兵部和軍隊中的損失,也順便安撫□□和外戚勢力。

孟玉昕看着姜銘和鄭郁容舉杯暢飲,心裏覺得好笑,如果不是他親耳聽說姜銘有廢太子的打算,他也會被這君臣同樂的表象所欺騙。

樂師敲擊出昂揚的樂曲,在隆隆的鼓聲中,特意為平叛将士準備的劍舞正式開場了。一直默不作聲喝酒的孟玉昕也忍不住擡頭朝中間舞臺看去,英俊的士兵清一色着華麗的絹布甲,手中拿着劍,按着鼓點跳起英姿飒爽的劍舞。孟玉昕長在江南,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舞蹈,心裏說不出的震撼。

等舞蹈完畢了,那劍影和鼓點似乎仍回蕩在宴會上空,引出大家心裏的豪情,紛紛舉杯慶賀。

孟玉昕也喝了一杯酒,卻能感覺到下方傳來的灼熱視線,他低下頭去,不想和姜玹再有任何瓜葛。今生他們是不可能的,他當初答應過要幫助姜玹,今後他也會繼續做下去,但是除此之外他不想和姜玹再有任何瓜葛。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是錯誤的,現在姜玹已經有了妻子,他不該讓姜玹繼續錯下去。

“陛下,臣在南嶺時有幸見過另一種舞蹈,不似勁舞的陽剛,也不似柔舞的軟綿,天然獨具特色,臣特意把這位舞師帶回來,請陛下過目。”鄭大将軍突然站起來說道。

“愛卿遠征在外,難為你還想着朕,還不快請你說的舞師給大家表演一個。”

鄭郁容點點頭,對身後的奴才吩咐了一聲,奴才趕緊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宴會的大臣們都想看看鄭郁容的驚喜,紛紛翹首以盼,不多時,樂曲聲變成了古琴曲,還有洞簫相和,那悠揚的旋律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暫停話語去仔細傾聽。

在朦胧的燈火中,一個身着素衣、手臂搭着紅色絲綢披帛的人,緩緩進入大家的眼簾。這人長得眉清目秀,身材颀長,将紅與白兩種顏色巧妙的融為一體,吸引着在場所有人的注目。他光裸着腳,在紅色的地毯上跳起富有節奏的舞蹈,舞姿柔中帶剛,他身上的披帛也随着他的動作,在空中舞動出曼妙的弧線。

正如鄭大将軍所言,他的舞不似勁舞的陽剛,也不似柔舞的軟綿,而是趨于兩者之間的舞姿。柔中帶剛,陰陽和諧,說不出的賞心悅目,而這位舞師也給人這樣的錯覺。

孟玉昕看着紅毯上的人,心裏說不出的震驚,這舞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曾經聽他的母親提起過,這是流傳在令狐靈族中的舞蹈。以前,孟玉昕只能從母親的字裏行間裏去想象這種舞蹈,沒想到今日得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下。

想到這些,孟玉昕忍不住仔細看向跳舞的人,他位置好,一擡頭就能總攬全局。雖然他和舞師素昧平生,卻有一個奇特的感覺,他和這個人同出一族,都是遺族後裔。這個結果不得不讓他驚心,他一直以為大千世界只有他一個遺族後裔,但是今晚看到同族人,他除了驚喜之外,更多的是害怕。

對,他害怕,害怕這個由鄭大将軍突然帶回來的遺族人,害怕這是一場陰謀的前奏。臺下跳舞的人也有意無意看向他,那雙眼睛很亮,讓孟玉昕想到了名貴的寶石。

一曲舞罷,餘音繞梁,幾乎把全場的看客都醉倒了。

還是鄭大将軍的聲音,把在場的人喚醒:“陛下,這就是臣說的舞師,他的舞,陛下以為如何?”

“妙,實在是妙不可言。”姜銘忍不住拍手贊賞起來,在場的大臣也紛紛應和,然後姜銘問舞師:“你叫什麽名字,來自哪裏?”

“草民名叫蘇戈,來自嶺南。”蘇戈還是第一次見識一國宴會,有些害怕的說道。

“蘇戈,你是如何認識鄭大将軍的?”美色當前,姜銘其實有些心動,但是想到這個蘇戈是鄭郁容引薦的,心裏總是忍不住懷疑。

“鄭大将軍是草民的救命恩人,當初叛賊搶劫我們寨子,是鄭大将軍救了我。”

“哦,這麽說鄭大将軍還英雄救美了。”姜銘打趣道。

鄭郁容卻連忙起身解釋:“陛下,臣萬萬擔當不起啊。”鄭郁容和姜銘年齡相仿,當年還一起帶兵打仗,但是現在姜銘貴為皇帝,而他又手握重兵,可不敢聽姜銘的談笑之語。

“你緊張什麽?”姜銘笑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蘇公子他身份特殊……”說着鄭郁容看向蘇戈,想讓蘇戈自己解釋。

蘇戈有些害怕,咬着嘴唇沒有立即開口,在鄭郁容的眼神示意下,他這才壯着膽子說道:“陛下,其實草民是……是遺族後裔。”

“你說的當真?”姜銘有些意外,宴會中的人也立即議論起來。

“陛下,此事千真萬确,他讓微臣帶他回京,就是想來朝見陛下。”

聽了鄭郁容的話,姜銘龍心大悅,對蘇戈說道:“你走上前來。”蘇戈只好小心翼翼走上臺階,慢慢路過孟玉昕的位置,來到姜銘身旁。

“你真的和玉修儀一樣,是遺族後裔?”姜銘再次問道,蘇戈點點頭說:“草民的确和玉修儀同出一族,今日朝見陛下,就是想求陛下的庇護。我遺族之人從來都是隐姓埋名,不敢把身份透露出去,但就算這樣,我們都很難保全自己。草民聽說陛下仁慈,不忍殺害南楚太子,今入京求陛下憐惜庇護。”

說着蘇戈就要跪下來,姜銘立即拉住他笑道:“想古代君王遍尋遺族而不可得,今日遺族主動來朝,讓朕好不快慰!”

大臣們也趕緊拍馬屁:“陛下乃真命天子,遺族自然來朝。”

“陛下坐擁兩位遺族後裔,豈是古代君主可比的?”

……

如果說孟玉昕是翠竹,那蘇戈就是扶柳,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人都是神秘的遺族後裔。孟玉昕能引起人攀折的欲望,而蘇戈則會引起人的憐惜,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人出現在姜銘面前,他心裏別提有多暢快了。

最近孟玉昕一直在生姜銘的氣,姜銘又拉不下面子,如今看到蘇戈,他想氣氣孟玉昕,就笑道:“你想求朕庇護,那朕如何庇護你呢?”

蘇戈怎會不明白姜銘的意思,壓下心裏的不适,主動靠在姜銘身上附耳說話。蘇戈的聲音很小,除了姜銘其他人都沒有聽清,不過衆人看姜銘哈哈大笑的反應,都知道蘇戈肯定說了讓皇帝高興的話。

“陸言拟旨,從現在起蘇戈就是朕的宛充容。”姜銘停下笑聲後說道,他的話讓大臣們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紛紛恭喜姜銘。姜銘把這些溢美之詞全都笑納,讓陸言再安排一個椅子,讓蘇戈坐他的身側。

說話的時候,姜銘一直在看孟玉昕的反應,但讓他失望了,孟玉昕一點不滿的情緒都沒有。

孟玉昕現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姜銘身上,他看着但笑不語的皇後,又看看不懷好意的太子,還有一切盡在掌控中的鄭大将軍,他相信蘇戈的出現絕不是巧合,是鄭郁容故意找來獻給姜銘的。

最近姜銘有意無意打壓鄭家,孟玉昕覺得鄭家的人不可能沒有警覺,而鄭家遲遲沒有動手,或許就是在等蘇戈。蘇戈是遺族後裔,孟玉昕覺得鄭家此舉就是在針對他,而針對他,也是在打擊他努力幫助的姜玹。

想到這裏,孟玉昕忍不住擔心起來,他看向姜玹,發現姜玹也一臉擔憂的在看他。孟玉昕趕緊移開目光,看向宴會別處,他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姜銘有些氣惱,想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在乎孟玉昕,對蘇戈更是溫柔,不停詢問蘇戈的過往。蘇戈見到皇帝,難免有些膽怯害羞,但這正合了姜銘的意,而且蘇戈完美的繼承了遺族人的外貌,長得非常俊俏,怎能不讓他憐惜?

姜銘和蘇戈說着話,也沒有了觀賞後面節目的興致,陸公公很聰明的縮減節目和晚宴流程,原本繁複冗雜的慶功晚宴破天荒很早就結束了。姜銘拉着蘇戈的手,擺駕慶雲宮,并把閑置的慶雲宮賜給蘇戈,改名為重華殿。

宴會完後,大臣散去,芸娘得了徐昭儀的吩咐,趕緊追上姜玹的馬車。

“小邱,娘娘有話讓我告訴三皇子。”

“芸姑姑,皇子他喝醉了,您有話就跟我說吧。”小邱嬉皮笑臉的說道。

“娘娘吩咐了,要當面跟三皇子說,你還是趕緊讓開吧。”

小邱攔住芸娘:“芸姑姑,你就別為難小的了,皇子現在不舒服,您老還是跟我說吧。”小邱就差給芸娘跪下了,一邊是他的主子,一邊又是昭儀娘娘,他一個下人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敢得罪。

“你趕緊讓開吧,這是娘娘的吩咐。”芸娘也不想為難小邱,但是徐昭儀的命令難為,小邱越是掩飾,越發證明了徐昭儀的擔憂。

小邱沒有辦法,只好給芸娘讓路,芸娘掀開車簾,果不其然,姜玹根本不在馬車裏。

作者有話要說: 呼呼呼,徐昭儀将有動作喽~~

寫文之初,其實俺想寫強取豪奪、虐戀情深戲碼,寫禁忌的倫理的故事,覺得很帶感,但是晉江尺度不敢寫,自己也沒那麽誇張的腦洞。俺是親媽的,不想虐姜玹和孟玉昕,有時候小虐怡情嘛,現在正在寫的章節就是感情升華章哦,不過要隔幾天和小可愛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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