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3.1102

夜無憂不明白,白翊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九天之上那高高在上的白家家主不做, 偏偏來着九州做一個兩袖清風的執劍長老。

受人尊崇的執劍長老不做, 如今偷竊了天道至寶乾坤鼎,只是為了不讓九天之上的修道之士下來九州?

聲譽一落千丈, 這真的值得?

夜無憂拳心捏的咯咯作響, 徑直朝着那大殿走去。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 夜無憂停下腳步,在這片寂靜聲中,他分明聽到了絲絲刻意壓制卻無法壓制住的痛苦的喘息, 那是白翊的。

高位之上空無一人,掌門站在大殿中央,正望着他。

夜無憂一怔, 上前幾步, 刻意忽略了一側半跪在地喘息不定的白翊, 拱手道:“啓禀掌門, 乾坤鼎已被弟子帶回。”

白翊猛地擡起頭來,咬牙切齒望着他, 一字一句怒道:“你說什麽!”

夜無憂低着的眼眸瞬間瞟到了白翊身上, 卻絲毫不懼,再次重複道:“乾坤鼎已被弟子帶回。”

看着白翊那突起的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眼神,夜無憂心底這才有了一絲快意。

摧毀他想要的,這比殺了他還要痛快!

“夜無憂!”

“師尊,是你做錯了, 身為弟子,我只是替你彌補過失而已。”

白翊似乎是被壓制住了內力一般,半跪在地,雙拳捏的咯咯作響,卻無能為力。

“白翊,你的弟子在為你彌補過失,你聽到了嗎?從前種種,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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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翊如今滿頭大汗,全身似乎在承受中莫大的痛苦而顫顫發抖,“師兄,這一切,既然我決定去做,就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似乎這問話已問過許多次了,掌門為之閉眼不語,半響才對夜無憂道:“無憂,你下去吧。”

夜無憂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望着一側懸浮在半空的斬淵劍,道:“掌門,弟子想取回自己的劍。”

他只想拿回自己的劍!

掌門微微點頭,略有些疲憊道:“拿去吧。”

“多謝掌門。”

夜無憂将斬淵握在手心,熟悉的觸感傳來讓他無名由來的心安,他最後将眼神放在白翊身上,抿了抿唇,他心裏清楚,白翊對他此舉頗為憤怒,所以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可是那又怎樣,前世那一劍之仇,如今你才還了一點點而已!

待到夜無憂走出大殿,掌門這才解除了白翊身上的禁锢,望着他,怒其不争,道:“白翊,這麽做真的值得嗎?”

白翊垂頭深深喘息,擡起頭來自嘲一笑,“我沒想到他會為了天道安危,親自去取乾坤鼎,還好……還好我在那乾坤鼎上下了禁制,沒傷着他。師兄,放我走,如今九天之上定然有人來九州,我必須得……”

“我不管你必須得如何,你決不能再為夜無憂的事情而踏出天道一步!”

“師兄!”

掌門難得的憤怒,指着白翊怒斥道:“就算你用乾坤鼎封住了九天的通道,你就真的以為九天之上的修道之士就真的毫無辦法嗎?乾坤鼎不過一時之策罷了,若你真的想保他無虞,就不該如此沖動!”

“我沒有沖動。”白翊擡起頭來,眸中滿滿的冷靜,道:“我知道乾坤鼎只是一時之計,我從沒說過我沒有後招。”

“你的後招?你的後招是什麽難道我不知道嗎?白翊,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光靠你一個人,根本無能為力!”

白翊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眼眶逐漸變得腥紅。

“是嗎?我無能為力?不會的,師兄,我還有一個辦法。”掌門心頭一顫,暗叫不好,果不其然,白翊大口吐出一口鮮血,強制沖破了他的限制。

掌門眉頭深陷,“白翊,你瘋了不成!”

白翊此刻已一躍而起,忘塵劍不知從何而來,被他牢牢握在手心,十米之外,望着掌門,一字一句道:“多謝師兄這些年對我的庇護。”

“你若是還當我是你師兄,就待在這,哪也別去!”

白翊垂下眼睫,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情緒,“來不及了,九天之上就要來人了,既然我已盜取了乾坤鼎,已背叛天道,那麽索性,一錯再錯,還望師兄不要怪我。”

話音落,白翊手中忘塵劍寒芒閃過,那淩厲的劍氣中蘊含的殺機驀然令人心驚。

只一劍,便破了天道大殿的殿門,飛身而出。

“從今日起,我白翊,不再是天道的執劍長老,與天道一派再無瓜葛!”響亮的話語頓時響徹整個天道山門,說完,望着随之而來的掌門,執劍而上,殺機四伏,劍尖直指掌門。

他的目的很明确,而那股殺機亦不是錯覺,掌門站在原地,那忘塵劍離他一尺之遙,卻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掌門望着他,痛心疾首道:“何至于此?”

“師兄,從一開始來天道,我都是有目的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白翊眉峰一沉,手中的忘塵劍淩厲三分,直接破了掌門的真氣,掌門面對來勢洶湧的一劍無動于衷,眼瞧着那劍就要刺入掌門胸膛,白翊全身卻猛地一顫,手中忘塵劍無力跌在地上,望着站在不遠處的夜無憂楞住了,一股劇痛從胸膛傳遍全身,他慢慢往下瞧,那斬淵劍已刺破他胸膛,滿地的腥紅。

斬淵劍那突如其來的一劍,也不知是白翊沒察覺,還是被他刻意的忽略過去了。

夜無憂望着他,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我只是把這一劍還給你罷了。”

可即使還了這一劍,他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感。

他殺了白翊,白翊就要死了。

不知為何,夜無憂倏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甚至于覺得有些心痛的感覺。

他不明白,為什麽呢?

一直以來等着的不就是這一天嗎?為何還會有如此心痛的感覺。

“白翊!”九殿下上前來,一把扶住将要倒地的白翊,望着夜無憂,震驚到無以複加。

白翊望着夜無憂那平靜的面容,卻笑了。

“無憂,我恐怕不能再護你一生無憂了,只希望你以後能忘記這一切,永遠都不要再想起我。”

斬淵劍重回他手中,看着白翊那蒼白毫無血色的笑容,夜無憂心中猛地一陣刺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似要破繭重生。

九殿下扶着他,那胸膛的鮮血流淌了一地,其實以白翊的修為,若是普通的劍傷,完全可以讓這鮮血止住,可是如今刺傷他的是斬淵劍,那是他曾經的佩劍,有了自己的靈識,不是普通的劍了,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感受着鮮血從自己體內潺潺而出。

這是一種什麽感受呢?

無憂,前世你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感受着四肢一點點冷卻,跳動的脈搏一點點平息,眼前視線一點點模糊,沒有死亡的恐懼與害怕,有的只是達到目的後的欣喜。

夜無憂望着他,瞬間不知所措。

丹田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咔擦一聲,蔓延開來一個縫隙,然後轟然破碎。

“啊——”

好痛,痛到抓狂!

眼前一陣模糊,他放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個無人的虛無之境,有人執劍而來,風吹起他黑色披風往後揚起,面若寒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那是白翊。

“師尊……師尊!連你也要殺我嗎!”

“你殺了那麽多人,就算我放過你,這天劫也不會放過你!”

“是他們該死!我殺的每一個人都罪該萬死,我這是在替天行道!”

“一個人該不該死就由你一面之詞?你罪惡滔天,你以為你真的抗得下這最後一道天劫?”

“這天劫奈何不了我!八劫已下,都對我無可奈何!只要師尊……你給我一條生路。”

天邊的劫雲已躍躍欲試,轉眼間,白翊的劍已到他跟前,夜無憂不可置信的眼眸中還倒映着白翊冷若冰霜的臉,可那劍鋒,早已伸入他的胸膛,炙熱的鮮血順着冰涼的寒劍,滴答滴答的流下。

“師尊,為什麽……連你也要殺我。”

“我教出來的弟子,寧願親手殺了你,也絕不會讓你死在天劫之下,無憂,若有來世,你大可來向我報這一劍之仇。”

倒下的冰冷的身體是他夜無憂的。

可是為什麽,還會有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執劍而來,抱着他已經冰冷的軀體,痛苦哀嚎。

“無憂,無憂,醒來好嗎,師尊說過,要護你一生無憂的。”

呢喃聲中帶着縷縷顫抖,虛幻毫無焦點的眼眸中滿滿的絕望,找不到任何希望。

“無憂。”一滴淚,無聲垂下,緊咬着唇将所有的怒嚎堵在喉間,俯身将臉埋在他胸口,雙肩劇烈聳動,良久……

“啊——”

無限的悲戚消散天穹,再擡眸時,盡是孤注一擲的決然。

忘塵劍淩空而起,聽随主人的號令,在白翊胸前,穿膛而過。

“我白翊,今日在此以血為誓,以命為注,願夜夜身受焚心之苦,只望再次轉入輪回,重塑一生!”

“師尊……”夜無憂喃喃自語,望着已經了無生機的白翊,腳步似比千金重,“我剛才看到的是真的嗎?有兩個你?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你?為什麽?師尊,你告訴我,為什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無憂瞬間驚慌失措,跪倒在白翊身前,慘白的臉色慢慢的俱意,“怎麽回事,師尊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九殿下在一側閉目,淡淡道:“九天之上的白家一胎雙生,無憂,和白翊長得一樣的,那是他的兄長。”

兄長?

夜無憂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是他要殺了我,你們都在騙我,是白翊他想殺了我的!”

他倏然想起前世自己誤入魔道,白翊一人一劍,從魔道山門打到內殿,滿目蒼夷。

那時他早已做好了身死道消的準備,卻不曾想那個血染長袍的師尊,不過是向自己伸出了鮮血淋漓的手,“無憂,跟我回去,往後我保你一生無憂。”

夜無憂握上白翊早已冰冷的手心,問道:“師尊,你真的要保我一生無憂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翊猝,全文完~

哈哈哈騙你的,不過最近在搬家,所以更新時間不定,但會日更,有情況我會請假噠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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