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三口

“正常購物渠道, 審美趨于巧合。”

圖上坐一方的兩人穿的同款T恤, 陶思眠宛如沒聽到他之前的話般模糊重點。

黎嘉洲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認了:“今晚先放過你。”

小姑娘反問:“我做了什麽事情需要你放過嗎?”

兩人隔得很近,近到黎嘉洲稍一俯身便能吻到她。

她眼睛宛如勾着兩抔清泉, 說沒心沒肺的話時, 菱唇張張合合。

黎嘉洲就這樣直勾勾盯着她的唇, 喉嚨滾一下, 再滾一下。

幾秒後, 黎嘉洲挪開視線, 同時松了手。

他嗤了聲笑音,可眼眸太深邃, 讓人不知道是在笑她, 還是在笑他自己。

陶思眠不是沒聽到那些話,而是判斷不了。

陶思眠從未遇到這樣一個人, 自己和他太默契, 默契到換成是她, 在時間環境允許的情況下,她也可能坐近一點、壓低聲音、胡說八道只是為了……逗逗他。

可他語氣好像又不是逗, 好像又很認真。

陶思眠靠在椅背上,思緒陷入沼澤一般越來越亂。

黎嘉洲手仍然橫在她背後。

他喜歡這樣的姿勢, 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看她神情困惑又清醒,看她想到什麽,耳尖漫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今晚是沖動, 他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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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沒喜歡上別人,只要她和自己親近,自己有的是辦法讓她習慣自己的習慣,習慣自己的陪伴,習慣自己在身邊。

然後,黎嘉洲的小姑娘會慢慢愛上黎嘉洲。

而黎嘉洲會一口一口,咬着她耳垂開始,慢慢地、吃掉她。

陶思眠想事情的時候耳朵會微動。

黎嘉洲擡起食指輕捏一下,薄唇斜斜地翹,好似一彎月亮跌進了棉花糖裏。

————

散場的時候,差不多十一點。

許意菱和程果不回寝室,衆人“咿呀咿呀”叫出各種顏色。

程果圈着許意菱讨饒,笑聲反而越來越熱鬧。

一行人走到校門口,陶思眠擡腕看了眼表:“那我先回寝室了,你們注意安全。”

一行人紛紛道:“陶總注意安全。”

黎嘉洲本來在和程果說什麽,他拍拍程果的肩,走兩步到陶思眠身邊:“我送你。”

大家今晚酒喝得不少,加上某兩人先前就在論壇熱了一波,這廂黎嘉洲話說得自然,衆人則是投以意味深長的眼神,就連許意菱都“啧”了一聲。

陶思眠不懂了:“男生送女生不是很正常嗎,這麽晚了,”她想了想,給大家面子地調侃黎嘉洲道,“不然我送你?”

黎嘉洲轉着手機:“也不是不行。”笑得不要臉皮。

深夜路上人少,有在外面實習的學生回去趕最後的熱水洗澡,車騎得飛快,眼看着連人帶車要撞到黎嘉洲,陶思眠眼疾手快拽着他衣服把人朝自己身前拉來。

自行車車把堪堪擦過黎嘉洲後背。

衣服把他腰線勒出來。

又窄又勁。

生理意義地吸引人。

陶思眠咳一聲松手,眼神看向別處。

黎嘉洲整個人有點懵,見她走了十來米,這才和程果打了聲招呼,快步跟上去。

其他同學說話的聲音被甩在身後,兩人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很輕,灌木裏的夜蟲叫得窸窸窣窣的。

黎嘉洲話到嘴邊,斟酌道:“你剛剛反應好快,”他半玩笑道,“不過以後別對別人做這樣的動作。”

出手果決,快到黎嘉洲現在都還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陶思眠嘴巴很幹,舔了一下唇角:“我做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黎嘉洲被問得一愣,好像是沒關系,好像這才是正确回答,自己剛剛說的話好像很莫名其妙,是醉意侵蝕了他的邏輯。

黎嘉洲扯扯唇角思考着該怎麽圓回來。

陶思眠低頭抿開上揚的唇角。

“好。”她應聲裹着笑音。

一秒,兩秒。

黎嘉洲反應過來小姑娘的壞心思,“诶”一聲。

陶思眠拔腿朝前跑。

黎嘉洲追:“你給我站住!”

“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豈不是很沒有面子。”陶思眠回喊。

黎嘉洲:“那你別停。”

“好,聽你的。”陶思眠跑得更快。

“诶這小賴皮。”黎嘉洲頓楞一下,追上去,笑音和喘聲在安靜裏響得起伏又清晰。

————

每天都重複的日子過得很快,隔周正式進入期末考試階段。

陶思眠考的第一場是貨幣金融,傳說難度第一梯隊。

下午三點半考完下來,半個自習室都在嗚呼哀哉。

黎嘉洲坐在最後一排,面前放着個電腦,他敲兩個字就朝門口看一眼,敲兩個字就朝門口看一眼,陸陸續續看了十來次,小姑娘才拎着個包一邊抻脖子一邊慢悠悠走進來。

表情,是慣有的面無表情。

陶思眠坐下,黎嘉洲體貼地幫她放包:“難嗎?”

陶思眠:“還行。”

黎嘉洲殷切:“有超綱的部分嗎?”

陶思眠:“有。”

黎嘉洲:“那都會做嗎?”

陶思眠:“都會。”

陶思眠活動完肩膀,把筆和書從包裏拿出來,偏頭道:“怎麽忽然問這些。”

黎嘉洲表情複雜。

程果和許意菱請完飯後,宋文信在寝室問程果和許意菱在一起的細節。

黎嘉洲不是八卦的人,可程果非要說的話,他也可以勉為其難聽一聽。

許意菱保研走的學生幹部路線,陶思眠大一的時候經常給許意菱這個大三的講題,可想而知許意菱的成績是什麽水平。

然後她今年點很背。

程果心疼道:“之前三月她論文抽檢沒過,查重差一丁點,黎嘉洲知道。後來五月分組,她被抽到公開答辯。”

如果說院辮是學校為了畢業率的放水局,公開答辯有外校教授參與,那就是大型侮辱加延畢現場。

許意菱之前就聽過經驗——

“你回不回答得上來不重要,那些教授就是要問到讓你說不出話。”

“而且很多教授不是你這個專業的,問的問題就像天書。”

“哭吧,一般都會被問得當場哭出來,哭了教授們的态度就會稍微好一些。”

“……”

除了感情,程果在其他方面素來是盡人事聽天命。盡管許意菱心态很崩,想破罐子破摔,他也拉着她背概念、捋邏輯。公開答辯那天,他等在外面。

前幾個進去都是二十分鐘,只有許意菱,四十分鐘還沒動靜。

程果在門外踱來踱去,頭發都要抓沒了。

五十分鐘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程果趕緊迎上去:“怎麽樣……問題回答上沒有……有沒有問到我說的重點,”程果又急又擔心,“那個西大教授和傅闊林合作過,他問問題喜歡正着問,但他希望你逆向思維回答,真的,相信我,當時有一次就是……”

程果語速很快地說着一大堆話。

許意菱就看着程果一直說一直說,她定定地望着他,眼睫顫了顫,然後伸手勾住他脖子将他整個人朝自己身前帶了帶,就站在答辯階梯教室門口,踮腳吻了他……

很明顯,黎嘉洲家小姑娘和程果家學渣不一樣。

黎嘉洲的小姑娘優秀并且獨一無二。

黎嘉洲手從桌下拿出來,把一把大白兔放在桌上。

“我都買好糖了準備安慰你了,也看你這麽久沒回來,”黎嘉洲有些挫敗地嘆氣,“你好歹給我個面子我好把糖給你,比如裝裝可憐啊……”

陶思眠面不改色扯了張便簽紙,刷刷寫下“可憐”,把便簽紙裝進了他衣兜。

黎嘉洲:“給個臺階……”

陶思眠再扯一張,分外抽象地畫了個臺階。

黎嘉洲眼裏一亮,臉上寫着期待地湊過去,低聲道:“不然叫一聲好哥哥……”

陶思眠手伸在包裏想拿東西,聽到這話,動作一頓。

“周日晚上是許意菱畢業典禮,《星空筆記》會首播,我拿了兩張前排VIP票,然後室友都沒時間,”陶思眠話鋒都轉得淡淡地,“我本來想說鑒于大半個月習友情問某人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

陶思眠話沒說完,黎嘉洲臺階不要了,“好哥哥”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趕忙去探她的手:“小學妹……陶妹妹……好妹妹……”

他手不知什麽時候碰到了她的。

陶思眠耳朵也癢癢的快要受不了。

“就這麽願意被人占口頭便宜?”陶思眠故作嫌棄地松了手。

黎嘉洲拿到票,瞬間安心:“想占身體便宜也不是不行。”

天知道,畢業典禮那種場合,萬一她身邊坐的別人,萬一那個人是個男生……

黎嘉洲在很短的時間裏解決了一件大事,語氣好整以暇。

陶思眠臉聽得熱熱的,懶得和他說,撈過兩人水杯起身接水。

诶不對,她走兩步反應過來……

他讓自己叫好哥哥算占自己便宜,可他叫自己好妹妹,算自己占他便宜?

但越和這人說,這人越有理。

陶思眠假裝不知道地出了門。

而座位上,黎嘉洲反複摸着兩張富有質感的門票,頗有愛不釋手的味道……

他看到的是交大莊重威嚴的校門圖,想到的卻是自己半夜看過的、論壇的粉色氣泡。

“重複一次,黎大佬午休趴桌上睡時,陶總拉了床簾,黎大佬出去接水時,陶總幫他插過很多次電腦電源線,兩人的靠墊也是陶總抱過來的。”

……

然後想到KTV,自己把她半摟在懷裏,她沒有推開。

再然後是上周,課間。

陶思眠在稿簽紙上給學校後勤處寫信,大意是換掉自習室老舊的桌椅,不然總有學生隔三差五坐着就摔。

陶思眠寫信的動機是別人摔的聲音影響了自己學習。

黎嘉洲當然知道她說的鬼話:“可以去公號和微博留言。”

陶思眠:“公號和微博是學生在打理,老師不會看。”

黎嘉洲:“可你投意見箱的話……真的,個人感覺老師更不會看,畢竟有‘形同虛設’這個詞。”

陶思眠沒擡頭:“試試吧,萬一呢,寫信挺好的,比起上一封,我現在知道了全校自習室桌椅使用年限的數據,每個月摔倒的情況,每周寫的都會和上周不一樣,我對這個事情的理解和了解更深,提的建議也會更有可行性。”

黎嘉洲很喜歡小姑娘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

可他也忍不住打預防針:“肖申克的救贖裏面,男主寫了五年,你在交大本科生涯總共才四年。”

陶思眠:“桌椅又不止用四年。”

黎嘉洲默了好一會兒,忽而道:“你看上去不像會做好事或者做無用功的人。”

陶思眠寫完最後一行:“可如果所有人所有事都和看上去一樣,那還有什麽意思呢?”

黎嘉洲深刻地記得那是個上午,窗簾拉了一半,陽光落在她手邊,他卻覺得她眼裏的細碎更亮。

就像初夏晚天的星辰,看似散漫地綴在夜幕裏,看着看着,那些一星一星的光又好似串成了一條又細又長的線。

她走最晚的話,會收掉自習室桌上所有食物垃圾,害怕招蟲子。

她會玩游戲罵髒話,以一種年少輕狂的姿态說電子競技是一種信仰。

她會追小說追劇追一點點追不下去皺着眉頭吐槽。

陶思眠看黎嘉洲一眼,又去倒騰自己的信。

黎嘉洲撐着臉看她,忽然問:“你談過戀愛嗎?”

“沒啊,”陶思眠禮尚往來,“你談過嗎?”

黎嘉洲:“沒。”

陶思眠不解:“那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黎嘉洲只是笑着看她,搖頭說:“沒什麽。”

陶思眠覺得他奇怪,靈巧的鼻子動了動。

黎嘉洲真的就是在認可她說的話,如果每個人都和看上去一樣,那還有什麽意思呢。

是啊,不然小朋友這麽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我看上去只有一點點喜歡你。

其實,好像,不止一點點。

其實,好像……

很喜歡你。

……

黎嘉洲手指指側婆娑着那兩張票,這才發覺,關于她的每個細節,甚至兩人說話時路過的風的味道,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把這些細節謹慎小心地保存在心裏的小格間裏,告訴自己慢慢來不要急,要克制溫緩,要講究謀略,要循序漸進。

黎嘉洲曾經也以為自己是這樣的人,可小姑娘不過給了他兩張門票,他裝着她的那顆心就被撓得有點癢,又有點急。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更新時間都改成零點或者淩晨啦~大大們白天刷哈,請假會在微博或者文案寫。

大大們別催,就快被拒絕啦~

黎甜粥:交流過戀愛史的話,四舍五入就算結婚啦~

程果:親親女朋友四舍五入就是親親老婆啦~

黎甜粥:呵呵。

黎甜粥:嘻嘻。

黎甜粥:我不能罵人。

黎甜粥:對不起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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