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五口
陶思眠手一停:“給個理由。”
黎嘉洲:“想我不需要理由。”
陶思眠反問:“沒有理由我為什麽想你。”
“想我不需要理由, 所以是對的啊, ”黎嘉洲溫聲解釋,“你沒有理由,你在想我, 因為你想我不需要理由。”
陶思眠沒出聲。
黎嘉洲:“你前半句可以看做陳述, 後半句可以看做自己對自己的反問, ”黎嘉洲滿意道, “邏輯成立, 辯證完美……”
陶思眠作勢要走。
“好好, ”黎嘉洲椅子前移,長腿把她虛虛锢在身前, 陶思眠睨他, 黎嘉洲仰面看她,軟了語氣, “算我想你了……”
明明他沒碰到她, 陶思眠卻覺得這個姿勢莫名親密。
周圍有研究生投來好奇的目光。
陶思眠輕搡一下黎嘉洲額頭:“不要亂說話。”
黎嘉洲反而把手也伸出來堪堪環住她, 委委屈屈的:“我想我的習友我有錯嗎。”
陶思眠提氣:“你別這樣。”這麽多人看着。
“沒關系,”黎嘉洲一臉無賴地笑, “他們都沒長眼睛。”
黎嘉洲說完,那些八卦的研究生果然背過身去。
這下, 陶思眠真的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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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從黎嘉洲身前離開,黎嘉洲擺明不讓,她作狀要打他,他反而把臉湊到她手下。
傅闊林一進門就看到小姑娘在生氣。
“黎嘉洲欺負人?”傅闊林中氣十足。
黎嘉洲:“我沒有。”
陶思眠:“他有!”
傅闊林瞪黎嘉洲一眼, 轉而望向小姑娘又是輕言細語:“你忙嗎?不忙幫老頭子敲個文檔。”
陶思眠眉眼彎彎:“好。”
傅闊林朝陶思眠招手,陶思眠朝黎嘉洲得意地笑,黎嘉洲戀戀不舍松開她。
陶思眠過去:“需要敲什麽傅教授。”
“這個,這個,”傅闊林把手裏的平板遞給陶思眠,“把意義闡述和文獻總論從3500字補到6000可以嗎?”
陶思眠快速浏覽一遍,“可以,”她接過平板想在門口距離黎嘉洲最遠的位置坐下。
傅闊林一攔:“這個座的同學馬上回來,你去A30的電腦吧,只有A30的電腦是空的。”
傅闊林一臉正直,陶思眠乖巧應好。
傅闊林點點頭離開,陶思眠臉上寫着“看吧你欺負我你教授都看不下去”地找座位,直到陶思眠走到黎嘉洲旁邊的位置,找到A30……
陶思眠整個人頓一下,然後,她看一眼正前方牆上傅闊林和黎嘉洲的介紹,面帶微笑且目不斜視地開始工作。
黎嘉洲愛慘了小姑娘大庭廣衆想咬自己又拿自己沒辦法的小模樣,他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吃着酸奶,一邊想着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自己盡快合法化。
畢竟她都來看自己了。
畢竟她都給自己做-愛心酸奶了。
畢竟她都坐自己旁邊了。
這四舍五入就是……
黎嘉洲美滋滋,無意識地把酸奶攪過來又攪過去。
陶思眠聽到攪拌聲偷看黎嘉洲一眼,不着痕跡把椅子朝遠離他的方向挪了一些。
————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陶思眠忙完剛好飯點。
傅闊林招呼陶思眠:“待會兒一起去聚餐,吃夜燒烤。”
可他們研究室聚餐,自己算外人……
陶思眠:“沒事,我打個車回去趕晚飯。”
“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就明天也拎酸奶過來,”傅闊林瞥黎嘉洲一眼,對陶思眠道,“我要草莓味不用加抹茶。”
“陶總我也要草莓味不用加抹茶。”
“草莓味不用加抹茶。”
身後響起一片附和。
陶思眠跟在黎嘉洲身邊出樓,臉紅得有點不知所措。
黎嘉洲回頭睇衆人一眼:“你們适可而止啊。”
夕陽落在前面,黎嘉洲側臉逆着光。
這個瞬間,陶思眠覺得他算個好人,如果他手沒有若有若無碰自己的話……
烤魚鋪在學術樓斜前方,是交大老字號,從一個路邊攤開到上下兩層樓。
陶思眠他們去的時候,小桌已經坐滿了,大桌剛好剩個包廂。
“又來了啊。”老板娘笑眯眯朝大家點頭,把人帶進包廂後,讓兒子去倒茶。
老板娘兒子叫徐裕成,十三四歲,個子高高的,瘦瘦的,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話也不多。
研究室最初去的幾次還會逗逗小孩,發現小孩愛理不理,也就不再多問。
但這次,小孩給大家倒完茶後,出去了,隔一分鐘,又進來,給陶思眠遞了張單片濕紙巾。
陶思眠在看手機,一邊道謝一邊很自然地接過來撕開擦手。
兩個人表情都酷酷的。
傅闊林起了興致:“我們可是在這吃了快三年,你怎麽不給我們拿啊。”
小孩“哦”一聲:“濕巾貴。”
傅闊林:“那你怎麽給她拿。”
小孩:“她是姐姐,你是客人。”
傅闊林“诶”一聲:“你這麽說就是對姐姐好,對客人敷衍?”傅闊林道,“做生意這态度可要不得……”
小孩直接指了一下牆:“大包四塊十張,單片五毛一張,是你們自己沒點……”
傅闊林被噎得說不出話,飯桌上發出“噗嗤”的笑。
其實說來也巧。
許意菱上大學第一天,陶思眠和她在這家烤魚鋪約的飯,陶思眠為許意菱收拾了幾個混混,還報了警。
混混出來後,陶思眠擔心對方找烤魚鋪的麻煩,好幾次過來找許意菱都把地方定在這。
老板娘也是個通透人,自然感激得對兩個姑娘多照顧了些。
高考出成績那天,陶思眠拉着許意菱在店裏喝得酩酊大醉。
老板娘替兩個姑娘叫了車還不放心,硬是扔了店跟着車把兩個小姑娘送到大院門口……
這一來二去,自然是熟了。
但陶思眠不是喜歡講故事的人,迎着衆人好奇的眼神,她只是淡笑:“是有一段淵源。”
黎嘉洲喜歡小姑娘平常說話的語速,不急不慢,他光是聽着,就身心舒暢。
知道這段過往在她記憶裏是好的,他也不追問。
陶思眠手機響。
黎嘉洲微信進來。
【黎嘉洲】:你和小孩算淵源,和我算什麽源?
這人就坐在旁邊。
陶思眠瞟一眼黎嘉洲,輕聲問:“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
“嗡嗡”再震動。
【黎嘉洲】;天賜良緣。
陶思眠耳尖一燙,沒了聲響。
黎嘉洲在傅闊林“喲呵”的八卦聲中起身給所有人都倒了飲料,他給別人都倒中規中矩的四分之三杯,倒數第二個給小姑娘倒了快滿的五分之四。
就像幼兒園老師給偏愛的小孩多發一塊糖果。
陶思眠嘴硬:“可我還是只會說一聲謝謝,不會說兩聲。”
黎嘉洲放下飲料瓶,笑道:“你不說都可以。”
陶思眠心弦微顫,分外掩耳盜鈴地抱着杯子背身對他。
傅闊林研究室官僚氣息很弱,聚餐的時候大家胡吹亂侃什麽都能說。
只是他們以往很節制,今天用陶思眠的酒量來看都顯得放縱。
陶思眠沒喝,黎嘉洲喝得少。
桌上烤魚還沒吃到一半,傅闊林已經吹了五瓶,眼角都微微發紅了。
包房隔音效果好,傅闊林打了一個有回音的酒嗝。
“平,平心而論,”傅闊林推開杯子,“我最煩小人在背後捅刀,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三刀,你捅我三刀,我得萬剮千刀……我做研究幾十年,教材從第一版寫到現,現在十二版,就是行得正坐得端。”
“我不是怕,”傅闊林指着心窩,“我是心裏難,難受。”
傅闊林哽咽:“我帶你們,最年輕的,黎嘉洲都快五年了,最長的,那個誰,十年了……”
傅闊林看向陶思眠:“不怕小姑娘笑話,可,可你們仔細想想,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五年,幾個十年,我是打你們了?罵你們了?”
黎嘉洲起身把傅闊林身前的酒全部拿開。
“還是吞你們補貼了,”傅闊林“嗚嗚”出聲,“這,這樣對我,我真的六十了,沒幾個十年了,沒幾個項目能做了……”
飯桌一片安靜。
傅闊林喝醉了,說着說着開始唱“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
他唱兩句,讓大家齊唱。
沒人發聲。
“小,小姑娘啊,”傅闊林又搖搖晃晃地對陶思眠道,“帶,帶我打把游戲吧。”
陶思眠:“您玩什麽,手機上有嗎?”
傅闊林自豪作指點江山狀:“我手機上什麽都有,全是我外孫下的,我自己玩,全、全是最菜的青銅,你、你挑一個你最擅長的,帶我殺、殺遍全場,”傅闊林又道,“你們也,也一起玩啊,不是摸魚的時候最愛玩嗎……”
黎嘉洲揉着太陽穴:“你喝多了。”
傅闊林一把揮開黎嘉洲:“你,你不要管我……”
研究室出了兩個人,加陶思眠和傅闊林四個。
陶思眠把小孩叫進來。
傅闊林嫌棄:“小孩會玩嗎,知道電子競技嗎?”
陶思眠笑一聲:“全服排名前十,神仙操作、大局觀一流……”
小孩波瀾不驚:“現在是第二。”
傅闊林雙手作揖一拜,幹脆地:“成哥!”
衆人大笑,游戲開始。
陶思眠手速很快,但小孩更快,小孩把開場一血讓給陶思眠之後,直接二殺,三殺,四殺。
又一輪新的對峙。
研究生喊:“成哥快回來!你沒血了。”
小孩置若罔聞,頂着幾乎看不到的血皮反手五連絕世。
陶思眠打這樣的局感覺敵方像慢動作,對小孩而言,敵方差不多是靜止的。
包廂裏,“牛逼”“我擦”“哎喲喂打到投降為止”此起彼伏。
包廂外,路燈昏沉地撐着厚重的黑夜,暗色濃郁化不開。
中場休息,黎嘉洲去了趟洗手間,正要回包廂,看見小孩不知什麽時候也出來了,蹲在牆角發呆。
黎嘉洲沒窺探人隐私的習慣,只是身高放在那,他餘光掃到小孩的屏幕。
黎嘉洲“喲”一下:“成哥要去打職業了?”
小孩徑直按滅界面。
黎嘉洲道:“那俱樂部好像很厲害吧,我一個不玩游戲的都聽過。”
小孩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黎嘉洲又道:“我以為七七是帶着姐姐濾鏡在誇,沒想到你還真的這麽強啊……”
小孩聽到這話,停下腳步:“你叫姐姐七七?”
他走到黎嘉洲面前,滿臉警惕,“你是誰,你叫什麽?”
黎嘉洲喝酒有點上臉,彎下腰,他就用那張極其好看的臉平視小孩,勾了抹浪蕩的笑:“叫姐夫。”
小孩皺眉:“神經。”
黎嘉洲彎着眉眼:“就叫一聲。”
小孩撇嘴:“不叫。”
黎嘉洲:“你叫一聲我給你買糖吃。”
他只吃陶思眠的糖,不吃神經病的。
小孩轉身要走。
黎嘉洲手一伸,把小孩勾進懷裏。
他醉裏醉氣摸出手機,點開網頁:“喜歡什麽球鞋嗎?新款?限量?AJ?”
小孩掙紮着要走。
黎嘉洲換界面:“不然游戲?裝備?你叫一聲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小孩掙紮動作越大。
黎嘉洲锢住小孩,力道卻不大:“不然新款櫻桃?側刻限量,戰隊簽名,所有軸所有色號,”黎嘉洲飛快按着加入購物車,“叫一聲姐夫這些都是你的。”
“不叫不叫不叫!說了不叫就不叫!”小孩氣得像只抓狂的小獅子。
“再加顯卡加——”
黎嘉洲話沒說完,小孩又重又狠踩黎嘉洲一腳,黎嘉洲吃疼松勁,小孩趁機逃開。
“诶你個倔小孩,”黎嘉洲酸溜溜學着陶思眠,“還什麽神仙操作,大局觀一流……”
小孩自顧自朝前走。
黎嘉洲:“你就等着,等我真成你姐夫,我他媽讓你對着我叫一百遍一千遍。”
小孩回過頭,分外不屑地朝黎嘉洲做了個鬼臉。
黎嘉洲氣得心口一梗:“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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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洲回包房,大家在準備離開。
陶思眠問:“你剛剛在和小孩說什麽?”
陶思眠好笑,“他專門跑過來讓我離你遠點,說你,”陶思眠指了一下頭,“這兒有問題。”
黎嘉洲面不改色:“交流男人的感情。”
陶思眠不想和他多說:“今天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寝室?”
黎嘉洲笑着刮了一下她細軟的耳垂:“我很想,但還有事。”
之後幾天,陶思眠在準備軍訓要用的東西。
黎嘉洲偶爾晚上會給她打個電話,閑聊一兩句。
陶思眠可以聽出他很想和自己說說話但沒有時間的糾結,但不知道具體情況。
傅闊林在飯桌上說的那些話像一根倒刺,栽在陶思眠手裏,可黎嘉洲不說,陶思眠也不會問,就這樣一直卡着。
直到軍訓前一天,許意菱和陶思眠再去到烤魚鋪,陶思眠若有若無問:“程果為什麽不陪你。”
“他忙得太難受了。”許意菱心疼地解釋原委。
陶思眠這才知道,黎嘉洲,或者說傅闊林整個團隊正在經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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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們!畫畫!肥來啦!!嗚嗚嗚!!!!
甜粥:現在的小孩真不好哄。
甜粥:不過我認識我老婆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
甜粥:我腦子有問題?你才有問題!
甜粥:預約一千遍姐夫!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