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四十五口

“我們是學生會活動部, 請問黎大佬可以說說長跑後的感想嗎?”

“你好我們是團學, 我們有個賽後采訪,請問黎大佬要參加嗎,或者可不可以留個聯系方式, 我們後續給您做個人物專訪。”

“程果, 為什麽黎大佬參加了運動會你不參加, 是強制要求還是黎大佬。”

“你好, 這裏是校攝影社圖集部……”

一大堆問題吵得黎嘉洲腦子裏那根弦嗡嗡生疼。

偏偏相隔幾米的位置還有幾個女生對着一個女生推推搡搡, 那女生面紅耳赤但不抗拒, 幾秒後,女生來到黎嘉洲跟前:“你好黎大佬, 我是大二工管一班的宋菀汀, 很早就有關注你,就還……蠻喜歡你, 請問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女生說罷反應過來, 不等黎嘉洲回答, 連忙出聲糾正:“啊不對不對,是可不可以加微信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做朋友……”

女生穿着紅色的足球寶貝運動裝, 一頭金色及腰卷發,五官妩媚明朗。

平常都是男生在她面前支支吾吾, 她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話都說不清楚。

黎嘉洲極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可以。”

女生頓住。

黎嘉洲:“我有喜歡的女孩子,她應該不希望我給別人聯系方式。”

女生:“喜歡又不一定能在一起,那我喜歡你你不也沒給聯系方式。”

黎嘉洲沒再看她。

女生大概是活潑的性格,追到黎嘉洲面前:“萬一你發現我們更合适呢?”

“或者說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相處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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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不合适的話, 我不會再叨擾你,或者做朋友也行……”

黎嘉洲沒給女生餘光,借着身高優勢朝外面左顧右盼。

伴着“工管系花”“換男朋友的速度快趕上許意菱”以及程果的黑臉,女生笑容燦爛道:“而且自古紅藍出CP,你看你今天穿的藍色,我今天穿的紅色,可能這就是緣分……”

黎嘉洲終于收回視線。

女生大膽地拉着黎嘉洲袖子,聲音更甜:“其實有時候還是要相信天意。”

“我心髒不好,如果被擠得原地暴斃你會負刑事責任。”黎嘉洲面上沒什麽表情。

女生手上動作滞住,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讪讪道:“你這話……”

黎嘉洲:“讓開,別擋路。”

剛剛女生纏黎嘉洲那一陣,程果不想聽還是聽清了別人說宋菀汀談過九個男朋友,許意菱談過十個,其中盛文傑最久,程果心說老子暗戀她四年能不知道她談過幾個,其中多少是渣男嗎。

這廂終于跟着黎嘉洲解脫出來,程果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對人女生溫柔一點啊,女孩子被抹了面子會很受傷。”

“關我什麽事,”黎嘉洲莫名其妙,擦了一下汗,“我很煩和別人牽扯在一起。”

程果笑:“剛剛那一波應該讓陶總聽到,說不定感動之下以身相許你就翻身做主人……”

黎嘉洲認真:“為什麽要讓她聽到,她以身相許也一定因為喜歡我不是因為感動……”

兩個人話說着走到主席臺下面的休息區,黎嘉洲呼吸在慢慢調整。

休息區沒什麽人,程果接到許意菱電話剛走,有個人就從後面進來。

黎嘉洲背對那人,為了給那人讓路,斜靠在牆上。

那人輕笑一聲。

黎嘉洲意識到什麽一般忽地回頭,便看到一瓶水被舉在自己面前,然後,是小姑娘清淡彎着的眉眼:“你好,我是校刊編輯部陶思眠……”

黎嘉洲就這樣定定看着她。

她趕回來了。

她給自己買水了。

她把水送到自己跟前。

陶思眠迎上黎嘉洲專注又柔和的目光,燙得耳根微紅:“算了我不說了,你到底要不要喝水啊……”

黎嘉洲眸裏含笑,也沒說話,也沒接水,直接擡手把陶思眠勾抱在懷裏。

他身上汗涔涔的,有股田徑場的塑料味,并不好聞,但陶思眠沒有推開。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黎嘉洲一抱,好像之前所有的動蕩都有了根基。

陶思眠臉貼着他胸口,清晰地聽到他心跳噗通,呼吸很重。

而黎嘉洲低頭吻了吻小姑娘發頂,嗅到熟悉的薰衣草味道,忽然變得委屈起來。

“你得安慰我。”他說。

“嗯?”陶思眠發了個淺音。

黎嘉洲低聲說:“剛剛有人堵着我要微信,好像表了白,沒注意聽,我想找你找不到,就很可憐,而且跑了五千米特別累,你沒給我送水,我又不想喝其他人的水,”黎嘉洲可憐巴巴,“最後勉為其難喝了程果的……”

黎嘉洲碎碎念像小學生一樣,陶思眠心坎像爬了只小飛蟲,被他如絲如縷的溫熱鼻息掻得癢麻麻的。

陶思眠想欺負他:“他們也不容易,跑完下來一身汗臭。”

黎嘉洲“啊”了一聲:“我有嗎?”

說着,他扭頭聞了一下袖子,“我怎麽自己沒感覺。”

陶思眠:“自己聞不出來。”

黎嘉洲“哦”一聲:“那就臭吧。”

休息區是開放的,外面有人路過,陶思眠:“放開。”

黎嘉洲:“不放。”

“公共場合注意形象。”陶思眠無奈地把他微微推開一點距離。

黎嘉洲順勢不停用自己胳膊在陶思眠背上蹭啊蹭。

陶思眠疑惑地看向黎嘉洲。

黎嘉洲氣鼓鼓地:“臭死你。”

他臉是帥的,身形出衆,明明長了副站在巅峰不可一世的皮囊,怎麽就這麽……可愛。

陶思眠“噗”一下笑出聲。

黎嘉洲皺着眉頭:“你笑什麽。”

陶思眠:“沒什麽。”

但生了氣的小朋友還是需要哄。

黎嘉洲跑完五千沒事做,陶思眠還要回棚子裏做調度,黎嘉洲想跟陶思眠走,陶思眠不想帶尾巴。

陶思眠朝前走兩步,嘆了口氣,還是倒回去牽了牽黎嘉洲衣角:“走吧。”

黎嘉洲本就是逗她,但她向自己妥協了,這個認知讓黎嘉洲沒忍住揚了揚嘴角。

————

棚內。

陶思眠本來以為黎嘉洲會作妖,沒想到他當真安分乖巧地在幫自己篩稿子,雖然有不少同學朝兩人看,但兩人都沒太放在心上,氣氛和諧美好。

下午的第二輪賽程是短跑,短距高速的競技把全場氛圍再次拉向高-潮。

陶思眠和黎嘉洲忙完一陣反而閑了下來,之前魏可給兩人送了兩杯水果酸奶,陶思眠遞給黎嘉洲一杯,随口道:“你怎麽會想起跑五千。”

如果團體操是強制的話,還可以理解,但五千絕對是自願。

黎嘉洲把自己那杯酸奶撕開遞給陶思眠,自己拿過陶思眠手上那杯。

酸奶是百香果味的,裏面的百香果小籽咬起來很舒服,黎嘉洲沒說話,陶思眠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回答這個問題,咬着勺子玩笑錯開話題:“那是你們研究室打賭?還是你欠了傅闊林什麽?或者單純耍帥,想想你剛剛被圍那場景,”陶思眠說,“倒有點像衛玠,太美貌所以萬人愛,每次出門都不斷有人送東西,雖然結局并不美好……”

黎嘉洲端着酸奶看着陶思眠,輕道:“都是自願參加的,團體操是跳給你看的,五千米是為你跑的。”

陶思眠漸漸沒了聲音。

黎嘉洲說:“我不知道有沒有男生為你跑過五千,但我從來沒有為女生做過這些,不管你和我過去經歷了什麽,你是不是拒絕過我,或者說未來我們會有什麽樣的結局,但至少在這個時間節點,我想為你做很多我沒做過的事。”

陶思眠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

黎嘉洲的語速不急不緩,像斜陽輕輕鋪在操場邊被歡呼震得搖晃的樹葉上。

黎嘉洲說:“想為你做365天不重複的早飯,想把很醜的操跳給你看,想事無巨細地照顧你,也想為你一圈一圈跑,想直視最刺眼的陽光,也想在有你的蔭蔽裏安安靜靜看你。”

黎嘉洲23歲,介于成熟與青澀間的年齡,陶思眠見過他勾着副金屬邊眼鏡在研究室目不斜視敲代碼,現在也看着他眉眼俱彎,一個字一個字說着扣到心底的喜歡。

他喜歡的那個人是自己,陶思眠細軟的喉嚨滾了滾,眼神不想從他身上挪開,呼吸亦不能自已。

黎嘉洲唇邊弧度勾大一些,突然問她:“你知道我跑過終點線那一刻想到的是什麽嗎?”他提示,“兩個人。”

陶思眠記憶力不錯:“我和那個……之前許意菱畢業晚會上你給我說過,第一次讓你感覺舍不得的,小青梅?”

陶思眠面上明明沒露什麽破綻,小青梅三個字硬生生讓她在嘴裏嚼出些酸味。

“不是,”黎嘉洲笑道,“一個我,一個你。”

陶思眠微怔,黎嘉洲深邃的眸光裏完整地倒映出她的臉。

兩人對視,黎嘉洲率先別過視線,望去操場沸反盈天。

“你可能是只小怪獸,吃掉了我所有驕傲、倔強、臉面、堅持,”黎嘉洲笑着,溫緩的嗓音裏裹着半是無奈半是認命的溫柔,“陶思眠,我還是喜歡你。”

沒人問他,黎嘉洲垂着眼睫笑了笑,自己補充說:“很喜歡。”

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甜粥直擊心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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