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四十八口

黎嘉洲對看病吃藥的恐懼來自童年, 原因也很簡單。

小時候他身體差, 爸爸媽媽不在家,就是長輩照顧他,隔三差五就要帶他去醫院打針拿藥。

黎嘉洲小時候不瘦, 白白胖胖, 五官精致, 睫毛甚至比年畫上的粉團娃娃還要長, 醫生護士都喜歡他, 捏捏他臉啊, 摸摸他手啊,軟軟糯糯的, 摸着就不想放。

黎嘉洲小時候性子就執拗, 他耍脾氣不肯順從,長輩便會覺得他不乖, 強行壓着他打針吃藥。

如果非要在這段不愉快的記憶裏找一兩個美好點, 那便是他擁有一只黎媽媽送的絨絨熊。

每當受了委屈, 黎嘉洲晚上回去就會抱着它,和它說自己不開心, 和它說爸爸媽媽希望他乖可他很反感別人亂碰他。

絨絨熊不會說話,就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黎嘉洲抱着絨絨熊蹭啊蹭, 好像所有的難過都會湮沒在柔軟的毛絨裏。

黎嘉洲記得自己那只絨絨熊放在B市家裏的,可恍惚之間,他好像又抱住了它,感覺和自己曾經擁有的那只不太一樣, 黎嘉洲嗅了嗅,可味道又是童年那種類似牛奶的純粹香甜。絨絨熊好像還會變魔法,把他頭發變長了,發梢蓄在頸窩,撓得他癢癢的……

黎嘉洲吃了退燒藥體溫反而升到了39度,陶思眠給家庭醫生打電話,醫生緊張得要過來,陶思眠連忙解釋說不是自己,醫生松一口氣,說正常現象。

陶思眠還是不放心,拿了幾條濕毛巾輪番敷在黎嘉洲額頭上,感受到他體溫下降後,陶思眠把濕毛巾放回洗漱間,留了一條給他擦手心、擦額頭。

陶思眠害怕驚擾他地把動作放很輕,一遍又一遍下來,黎嘉洲嘟囔聲反而更大。

黎嘉洲喃喃:“絨絨熊……”

陶思眠沒聽清。

黎嘉洲呓語:“我的,是我的……”

陶思眠把毛巾擱到一旁,俯身湊向他:“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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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洲咕哝,陶思眠聽不清,湊得近了些。

黎嘉洲又說了幾個詞,陶思眠眉頭微微皺了皺,湊得更近些。

黎嘉洲發的近乎氣音,陶思眠沒聽懂正要起身,黎嘉洲砸吧砸吧嘴,驀地擡手将她抱在了懷裏。

動作突如其來,陶思眠不确定他是醒了還是睡着,屏息間,空氣仿佛都安靜下來。

床很大,兩個人逼仄出的空間卻很窄,黎嘉洲體溫略高,沿着清晰起伏的身體線條灼得陶思眠脊椎發麻,一層緋紅在悄無聲息間從脖頸漫上臉頰。

黎嘉洲睡着了,陶思眠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她試探着想動一動,可她越動,黎嘉洲就抱得更緊,緊到她能感覺到他緊窄的腰腹貼着自己,她稍稍昂頭,溫熱的鼻息和他亂纏在一起。

陶思眠心說,算了算了,你是病號,我就不動,讓你抱會兒,抱會兒你睡熟了我再起來。

偏偏黎嘉洲和聽得到她說話般,直接順勢擡腿夾住了她。

這下,陶思眠真的無法動彈,她也來了點脾氣,憑什麽你這人醒着作弄人就算了,連睡着也這麽不安分。

陶思眠把腳上的拖鞋蹬下床,格外沒有負擔地曲身窩在他懷裏。

昨晚下了場雨,天氣漸漸轉涼,窗外夜色中,有風刮過樹影,不知季節的昆蟲還在灌木裏鳴叫。

陶思眠閉上眼,過一會兒,感應燈也漸漸轉暗。

陶思眠睜開眼,恰好遇到半片暖色的光落在黎嘉洲挺直的鼻梁上,陶思眠目光順着他鼻尖劃過削薄的唇,流暢的下颌線,然後是修長的脖頸和凸起的喉結。

陶思眠明明聞慣了他身上的木質香,不知是不是距離太近,此刻竟覺得分外惑人,寸寸縷縷繞在她鼻尖上。

陶思眠喉嚨滾了滾,黎嘉洲喉結也以極慢的速度動了動,陶思眠喉嚨再吞咽,黎嘉洲喉嚨也發出輕微的吞動聲,他頸側的青細血管跟着脈挪,在昏暗裏裹挾出低徊又不可言喻的性-感。

陶思眠眼睫微顫,心念微響,鬼使神差地仰頭親了一下他的喉結。

一觸即離約等于飲鸩止渴,陶思眠卻沒再動作。

安靜間,陶思眠發了個笑音。

自己才是混賬吧,連個病號都不放過,但轉念想想,是他先動的手,他得負主責。

陶思眠白天來回奔波,晚上又照顧一個病號,精力已經所剩無幾。

她在他懷裏閉眼,睜眼,閉眼,努力睜開,再閉眼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窗外風已經停了,樹根旁的土壤邊上,小小的一片樹葉被大大的一片樹葉抱在懷裏,眺望遠方靜谧的黎明。

————

黎嘉洲知道自己生病了,也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裏,他好像回到了B市,重新抱到了那只絨絨熊,絨絨熊抱着抱着,忽然變成了小姑娘,黎嘉洲眼睛一亮:“七七!”

可他剛喊出聲,小姑娘又變成了絨絨熊。

黎嘉洲睡得頗不安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他就睜了眼。

天花板是熟悉的,他還在小姑娘家裏,沒有回B市,可下一秒,他順着身體觸感朝下看到懷裏小小的一團,整個人怔在原處,近乎無法思考。

他第一反應是朝自己臉上扇巴掌,但害怕自己吵醒她,手落在臉上是輕輕的一下。

如果自己害怕吵醒她,說明自己默認她為真,不在夢裏,如果默認了不在夢裏,為什麽還要自己扇自己?

可如果不擔心吵醒她,則說明自己默認在夢裏,可如果自己在夢裏,為什麽還會有鑒別夢境真僞的意識呢?

黎嘉洲邏輯清楚了23年,在這個早上,只用一瞬,陷入無法理清的混亂。

他極其淡定地把自己的臉朝變形方向掐了好幾把,這才忍着內心狂喜接受一個事實:小姑娘昨晚在照顧他,可能他把她當成了絨絨熊,但她沒有反對,反而乖乖呆在了自己懷裏。

這是黎嘉洲第一次見她睡着的模樣,褪掉了冷淡和戒備,柔軟得不像樣。

她穿了一條絲絨質地的睡裙,閉合的五官精巧細膩,脖頸下是漂亮的鎖骨和大片白皙,比視覺沖擊更強烈的是肌膚細膩的觸感和她烏發落在手臂的摩挲,一邊是如脂如玉的溫暖瑩潤,一邊是流紗般的勾人癢意。

黎嘉洲臉紅得發燙,喉嚨更是不受控制地滾了又滾,他心猿意馬全身發燙好像踩在天上的雲中,恰恰小姑娘唔一聲,在他懷裏輕輕一蹭,黎嘉洲身體僵直,幾乎用了全身力氣和忍耐才壓下記脊椎末梢險些不可遏的顫意。

又熱,又燙,怕擾到她也怕自己出格,黎嘉洲動作遲緩地起身,将小姑娘安置好,然後用蓄着笑意的眸光看她,看她的眉、眼、纖巧的鼻翼,然後是伴着呼吸阖動的菱唇,暖紅似潤……

“為了感謝你照顧我。”黎嘉洲一面說着正經話,一邊一手捧着她的臉,一手撐着床,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

當真有殘留的牛奶味和類似糖絲的絮軟甜意。

黎嘉洲一只腳已經踩進了雲朵,終于明白了窮途末路的賭徒心裏,賭她不會發現,那就再一次好了。

黎嘉洲這麽想也确實這麽做了,終于兩腳都踩進雲朵,他帶着滿心滿眼的甜去了廁所。

黎嘉洲很開心。

他知道的是,自己做了一件可以回味很久的事,而她并不知道。

但黎嘉洲不知道的是,在廁所門合上那一刻,陶思眠不急不緩地睜開了一片清明的眼。

陶思眠朝廁所看了一眼。

還以為他天不怕地不怕,膽子也沒見得有多大。

陶思眠啧一聲,繼而回想到剛剛的場景,她擡手摸了摸嘴唇,微垂着眼睫,小臉更是紅得像快要滴血……

所以,這算是接吻的感覺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黎甜粥:接吻???我沒做過我不承認我很拒絕。

評論2分前排送50個紅包,随機抽兩本她心特簽~

趕進度熬了兩個通宵的老畫感覺自己快死掉了,睡一覺明天繼續甜甜甜~晚安畫畫的小姑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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