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四十七口
陶思眠洗完澡準備下樓燙牛奶, 發現隔壁卧室門開着。
兩人同住屋檐下這段時間, 黎嘉洲偶爾會耍賴把她纏在客廳讓她陪自己跑會兒模型,或者上樓叫她吃飯,但兩人都有隐私意識, 黎嘉洲至今沒進過陶思眠房間, 陶思眠也只在給他拿東西的時候進過他房間一兩次。
這個時候, 都快睡了, 怎麽門開着?
陶思眠皺了皺眉, 沒多想。
她在樓下喝完牛奶上去, 已經是半小時後,可門的弧度一點沒變。
陶思眠擡手輕扣門板, “當當”“當當”連響兩聲, 陶思眠喚“黎嘉洲”,裏面無人應答, 陶思眠心生疑窦, 試探着推開門……
黎嘉洲斜靠在床頭左側, 一條腿擱在床上,一條腿懸在床邊, 他穿着睡衣,拖鞋卻沒脫。
“你是看書看着看着睡着了嗎……”陶思眠剛走近, 就發現他不對勁。
黎嘉洲大概聽到了有人問他問題,想回答,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響, 他眼皮起伏着似是想睜開眼睛,但又費力地睜不開,他呼吸很重,臉頰上泛着一層病态的紅。
陶思眠探手試了試他的額頭,被燙得擡起手,又試了試他的臉,眉頭蹙得更緊。
黎嘉洲意識模糊,陶思眠轉身就走。
木質鞋底踩在地板上發出“蹬蹬蹬”的聲音。
兩分鐘後,陶思眠抱着醫藥箱重新回到房間,她坐在床頭,給溫度計消了毒,輕手拍拍黎嘉洲的臉:“張嘴。”
黎嘉洲有些吃力地“啊”一下,陶思眠把溫度計擱在黎嘉洲口腔,過了幾秒,拿出來,38.1。
“要不要去醫院,”她壓低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溫柔和擔心,“燒得有點高。”
黎嘉洲嘴唇很幹,陶思眠用小勺子給他喂了一點溫水,黎嘉洲隐約清醒了一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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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眠:“那我把家庭醫生叫過來?”
黎嘉洲:“不看。”
陶思眠理解一個人對某種事物的抵觸情緒,分外耐心地給他找了退燒藥:“那把藥先吃了,吃了好好睡一覺看會不會退燒……”
陶思眠手上放着藥片要擱到黎嘉洲嘴邊,黎嘉洲忽地一偏頭,嘟嘟囔囔:“不吃。”
陶思眠:“吃藥。”
黎嘉洲搖着頭不肯:“我不吃。”
陶思眠語氣加重:“吃藥。”
黎嘉洲話都說不清楚,還堅持:“我沒事我無所畏懼我不吃藥……”
活生生一個病到不行還鬧脾氣的小孩子。
陶思眠以前鬧脾氣的時候,黎嘉洲不知道還在做什麽。
陶思眠眼皮都沒擡一下:“你有沒有對青黴素螺旋黴素阿司匹林和其他抗生素過敏?”
黎嘉洲:“沒有。”
陶思眠最後問一次:“那吃不吃藥?”
黎嘉洲撇嘴:“不吃。”
黎嘉洲把頭偏向左邊,陶思眠手追到左邊,黎嘉洲把頭擺向右邊,陶思眠追向右邊。
黎嘉洲像鹌鹑一樣用僅剩的力氣朝被子裏縮阿縮,陶思眠直接掀了被子把他兩只手并在一起按在自己膝蓋下,然後一手捏住黎嘉洲下颌一錯,黎嘉洲嘴被迫撬開,陶思眠直接将藥強喂進他嘴裏,黎嘉洲難受得微微掙紮,陶思眠管都不管,把半杯溫水送到他嘴邊。
“喝。”她一個字。
黎嘉洲不肯,左搖右晃不要吃,陶思眠一只手肘壓着他胸膛将他抵在床頭,端水的手腕直接擡起,半杯水就這樣毫無阻礙地被灌進了黎嘉洲嘴裏。
黎嘉洲嗆了兩聲,吞下藥片,神情難受地咕哝着什麽。
陶思眠不用聽都知道他在罵自己。
陶思眠微微嘆了口氣,小心翼翼扶着黎嘉洲睡下來,給他把鞋子脫了,被子蓋好,把他一只手放進被子裏,她去握他另一只手時,整個人怔了一下,然後懵在原地……
黎媽媽在和兒子視頻,她知道兒子讨厭醫院讨厭吃藥,還是苦口婆心地勸:“換季本來就有各種各樣的病,你就是着涼發燒,去醫院打個退燒針或者吊瓶水就好了,萬一拖到後面,說不定還會感冒啊,咳嗽啊,再咳成肺炎……”
“你現在還在學校外面嗎?我說要找時間來看你結果一直沒時間,不然你給程果打個電話讓程果來照顧你?”
“藥一定要吃,別倔,又不是小孩子了……”
“……”
黎媽媽唠唠叨叨,黎嘉洲聽着聽着就撐不住了,黎媽媽正想說讓A市分分部的負責人去看看自己可憐的兒子,鏡頭裏,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女孩子身段纖長,露在睡衣外的皮膚白得發光,臉很漂亮,眉眼間似是故人的熟悉讓黎媽媽發不出聲音。
果真和安雅長得一模一樣,溫柔,素淨,說話都吹羽毛一樣輕聲細語。
陶思眠和黎嘉洲斡旋的時候,黎媽媽不敢說話,直在心裏罵。
哎呀這狗崽子怎麽這麽不識擡舉,人家給他找藥是為誰好啊。
人小姑娘水都遞到你跟前了你就不會張張嘴嗎?
藥有那麽難吃嗎……
黎嘉洲一再抗拒,黎媽媽正想讓陶思眠幹脆別管他,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怕吃藥,自己都拿他沒辦法,便看到上一秒還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直接摁住黎嘉洲拗開了他嘴巴。
黎媽媽目瞪口呆接着滿腹“兒媳婦好帥”瘋狂截屏,真等陶思眠看到黎嘉洲手上的屏幕和她對視時,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沉默片刻,陶思眠略顯局促地解釋:“姐姐你好,我是黎嘉洲鄰居,”陶思眠手有些無措地指了個方向,“看到他生病了然後過來……”
“辛苦你了,平常怎麽讓他吃藥他都不會吃的。”黎媽媽笑道。
陶思眠從黎嘉洲手裏抽-出手機:“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黎媽媽:“好,你還是叫我阿姨吧,我是黎嘉洲媽媽。”
陶思眠“啊”了一聲,紅着臉糾正:“那阿姨沒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黎媽媽:“七七晚安。”
陶思眠:“您剛剛叫我什麽?”
黎媽媽打哈哈:“啊沒事……去晚安。”
上一刻,黎媽媽擺足了長輩矜持端莊優雅,下一刻挂斷電話,她舉着手機瘋狂朝黎爸爸“啊啊啊”:“你看見了嗎,是七七,真的是七七,天吶怎麽這麽乖巧可愛懂事大方能文能武,她是哪只眼睛眼神不好看上了黎嘉洲那個壞脾氣小崽子,你聽到了嗎,七七叫我姐姐,哎呀這個嘴怎麽這麽甜,我糾正了之後她是不是叫了我媽媽,是不是說媽媽沒事的話我就先挂……”
黎爸爸咳一聲:“叫的阿姨。”
黎媽媽瞪黎爸爸。
黎爸爸趕緊讨饒地糾正:“好好好,是媽,是媽……”
A市翡翠園內。
陶思眠挂斷電話,心跳得很快,她坐在床邊望着黎嘉洲不安穩的睡相,給他掖了掖被子,小聲抱怨說:“你怎麽不告訴我啊,我都沒化個妝什麽的,”她摸摸自己的臉,“不知道痘痘有沒有好,臉色差不差,畢竟是你媽媽……”
黎嘉洲哼哼了一兩個模糊的音節,陶思眠想到先前自己好心讓他吃個藥,結果他這麽折騰人,這廂和他說會兒話也沒得到回應,陶思眠氣得想戳他,可手指伸出去又舍不得了,最後只是似嗔又無奈地笑着,輕輕地點了一下他額頭。
混蛋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黎甜粥沒有嘟囔清楚的抱怨:老婆怎麽這麽兇(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