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廢帝

随着楊愔、宋欽道等輔政大臣被殺,李祖娥與高殷母子在朝堂之上,也失去了最後一個支撐。

楊愔離世不到一個月,齊主高殷便下诏:凡是軍國大政,都送到晉陽,禀報給大丞相高演裁決。

皇叔威望頗重,又權傾朝野,比起少年皇帝,高演自然擁有更大的勢力,還有支持他的文武朝臣。不久,衆官皆勸高演即位,他也将大臣的意願告訴給了母親婁昭君。

這時,站在一邊的趙道德忽然看向高演,先開口道:“殿下不效法‘周公輔成王’,卻想要骨肉相奪。殿下此舉,就不怕後世之人說你篡位謀逆嗎?”

婁昭君聽見這話,面露遲疑之色,“道德之言,也不無道理。”

她也很清楚,以六子高演的野心,讓他學周公旦輔弼侄子周成王治理國家,穩固江山社稷,顯然是不可能的。亂世之中,宗室親貴們皆有私心,一心為國的人畢竟是在少數。

高演卻道:“天下人心未定,若不早定名位,只怕将來會發生變故。”

婁昭君明顯看得出他有點心急,想要早點登上天位,成為一國君主。

想到丈夫一手開創的基業,想到次子建立的國家,如今形成了叔侄相奪的局面,她心裏便不是滋味,不禁嘆道:“沒想到敵寇還未入侵,自家人倒先掐起來了!”言罷,就命趙道德退殿,只留高演一人。

她看了高演良久,忽道:“延安,你可記得,在文宣帝離世前對他承諾過的話?”

高演面有一絲愧色,半晌方道:“兒臣記得。”

婁昭君又問道:“你承諾過他什麽?”

高演微微低首,“兒臣在文宣帝的病榻前說過,會盡心盡力去輔佐少主,不會做出對少主和二嫂半點傷害之舉,若違背誓言,必将死于非命。”

“好,記得就好。延安,你可否在我面前再次承諾一次?”

高演忽然擡頭看她,“母後?”

“怕了?”婁昭君冷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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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演再次低下頭,“母親何必逼迫兒臣……”

“你認為,我是在逼你?”婁昭君依舊看着高演,“漢人總說胡人是狼,但是你們叔侄之間,我卻認為正道是只羊,而你就是一只狼,指不定哪天你就會把這只羊給吃了!”

高演仍是低頭不語,婁昭君又道:“延安,母親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只有先将家事處理好,才能治國,平天下。你若是真孝順,就叫我安心。”

高演遲疑片刻,道:“正道是我的親侄子,兒臣疼愛他還來不急,怎麽會傷害他呢。”

“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是,兒臣答應母後,我絕對不會傷害正道,一定會好好善待他。”

婁昭君道:“但願,你能記住今天所說的話,不要讓我失望!”

高演聽得此言,重重地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公元560年,秋八月,太皇太後下令廢黜高殷,貶為濟南王,降居別宮,常山王高演入纂大統;皇太後李祖娥移居昭信宮,號昭信皇後;太皇太後婁昭君又尊為皇太後。

李祖娥在昭信宮的這段日子過得還算平靜,每日誦經念佛,有時高殷和高紹德兩個兒子還會來看望這個母親。不過在她平靜的面容下,清蓮明顯感覺到她有了一些改變,卻說不出究竟變在哪裏。

李祖娥跟過去一樣,靜靜地跪在佛前低聲念經,片刻後,忽聽得清蓮站在門外大喊:“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昭信皇後怎會落得這般田地!”

她心裏不平,接着怒道:“娘娘對你那麽好,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種事!李昌儀,你枉為人!”

李昌儀不僅沒有一絲羞愧,反倒冷冷地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争不過別人,又沒本事保住兒子的皇位,就應該服輸!”

如今,李祖娥已經不再是皇後、太後,李昌儀自然沒必要怕她,更沒必要對她如過去那般恭敬順從。

“真不是東西!”清蓮大罵一句。

李昌儀并沒有理會她,冷聲道:“我今日來并不是與你争執的。既然不讓我進去,那你就通傳一聲,說是明日長廣王妃在府裏設宴,望請昭信皇後前去長廣王府,與王妃一同用膳。”

清蓮一臉疑惑,“長廣王妃設宴,怎麽會讓你來傳話?”

李昌儀雖未再言,但嘴角卻露出一絲古怪的笑,随後便轉身離開了。

李祖娥雖然聽見了門外激烈的争吵聲,卻仍是無動于衷,一直跪在佛前閉目念經,手裏還拿着一串佛珠。

及至她們二人停止争吵,李祖娥才緩緩睜開雙眼,擡頭望着佛主;看見佛主慈祥平靜的神态,她的心也跟着平靜了下來。

半晌後,李祖娥才見清蓮進殿,聽見她道:“娘娘,方才李昌儀說……”

“我都聽見了!”李祖娥淡淡開口,“想必,長廣王妃讓我去的目的,就是想對我說幾句諷刺的話。也不知為什麽,她會這麽針對我?”

清蓮猶豫片刻,忽道:“可是,奴婢總覺得這事有蹊跷……”

“不管有沒有蹊跷,我都還是要去。”李祖娥緩緩起身,輕輕嘆了嘆,“殷兒的皇位已被廢黜,貶為濟南王,身為他的母親,我不能不低頭。即便他們讓我去刀山火海,我也沒有權利拒絕。”

清蓮嘆道:“真是世事難料!娘娘出身世家大族,又貴為國母,沒想到一夜之間,便是一無所有!”

李祖娥苦苦地笑,卻道:“誰說我一無所有,我不是有兒子、家人,還有你這個姐妹嗎!”

清蓮關切地問:“娘娘明日真的要去長廣王府嗎?不知為何,奴婢只覺得奇怪,還有些不安?”

李祖娥道:“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李昌儀是婁太後的人,長廣王妃若想讓我去他們府邸,也應該是王府的仆人傳話。不過,無論怎麽樣,我都必須要去。”

說着,她忽而轉身,再次擡頭望向佛主,心裏卻已經沒有方才那種平靜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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