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琅邪王

夜色沉沉,月灑清光,雖然殿外顯得如往日一般寂冷,殿內卻是燭火搖曳,床上無盡春色,傳來男女急促的喘息聲。

一場雲雨過後,胡氏離開床榻,将地上的薄衣拾起。和士開一直躺在卧榻上,顯得有些疲憊,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她的身上。

胡氏回身看他,問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和士開的眼睛一寸不移,嘴角微微揚起,笑道:“我只是沒想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她笑了笑,又問:“那比起昭信皇後呢?”

和士開卻道:“我也只見過她一面而已……”

胡氏打斷道:“那樣的美人能見一面,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他無奈地笑,并沒有回答。

胡氏又道:“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總是口是心非。其實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見上美人一面,可能很久,甚至一生都難忘。只是不同的是,一種是欣賞,一種是愛慕,另一種則是嫉妒。”

和士開問道:“那麽,太後對她是欣賞,還是嫉妒?”

胡氏定定地凝視他,半晌方道:“在這宮裏,也就只有你一人敢這麽問我。”

他低頭不語,只微微一笑。

胡氏又言道:“她離開是對的。也許,這是她今生唯一做對的一件事。”

和士開又問:“太後言下之意是說,如果她還在宮裏,沒有離開先帝,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會讓她的下場和馬嫔一樣?”

“不枉我那麽信任你,與你走得這麽近,果然,在這宮裏還是你最了解我。”她倒是很坦白,沒有一絲遮掩,“武成帝駕崩沒多久,我就去過妙勝尼寺,見到了昭信皇後。她真是變了,從頭到腳都變了!想起當年的李祖娥一身華服,母儀天下,是何等風光,又是何等美豔,可是如今,她卻落魄到如此境地。”

和士開顯得異常安靜,只聽她說下去:“要是換成我,每日像她那樣在尼寺中念佛誦經,想必我早就瘋了。作為一個女人,将自己烏黑的頭發一絲絲地剪下,沒有漂亮衣物,沒有金銀首飾,下半生安安靜靜地待在寺廟裏,會是多麽無趣,又是多麽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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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士開溫聲道:“娘娘貴為太後,又怎會落到那副田地,還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昭信李後曾經也是太後,現在不還是身在妙勝寺裏,過着平淡無趣的日子。想來這人生二字還真是有趣,昨日還是天下人尊敬的國母,不曾想今日就要在青燈古佛中度過。雖然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何事,但若真有那麽一天,我絕對不會選擇她這條路。無論如何,我都要讓自己的人生過得燦爛、奪目,至死也要擁有富貴的生活,享受最後的榮華!”

和士開不知她所說的富貴到底是怎樣的生活,也不清楚她口中“最後的榮華”又是何意,他只看見胡氏說這番話時,面色變得極為沉重,方才自己嘴裏道出的“風情”二字早已不見。

次日午時,胡氏聽見殿外傳來熟悉的男聲,輕喚自己“母後”。她擡頭看向那名少年,臉上欣喜地笑,“俨兒,數月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

高俨的面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反倒冷着臉,“和士開呢?他今天不在這兒?”

胡氏忽地怔住,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人。

高緯在位期間,一直寵信和士開、高阿那肱、穆提婆等佞臣,還有穆提婆的母親、皇帝的奶娘陸令萱,高俨因此心甚不平。

随即,胡氏又聽見他發出一聲寒哼:“每次我一來,他都不在!”

胡氏脫口道:“他是因為有事,所以才不在這裏。”

高俨卻問:“我猜是母後不願讓我與他見面,在您面前起争執,所以您才讓他離開的,對嗎?”胡氏不語,他接着說:“況且,他一天能有什麽事情做,不過是讨好聖上,還有您這個太後罷了。”

胡氏的語氣依舊溫和,“俨兒,你要知道,先皇駕崩前将聖上托付給和士開,朝廷離不開他……”

高俨縱聲打斷:“是先帝跟聖上離不開他,不是朝廷。父親生前信任他,寵信他,甚至将國事大政都托付于他,聖上也非常依賴他,可是他對于江山、對于社稷又做過些什麽?依我看,只要沒有和士開等奸佞,齊國才會真正太平!”

胡氏一直認為高俨還是那個年幼的孩子,卻沒想到會說出這番話。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看了他良久。見高俨面有忿恚之色,眸中透着一股子殺氣,胡氏的心裏便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漸漸地,變得越發慌亂起來。

正出神間,又聽見他問道:“兒臣很想問母親一句,如果兒臣與和士開互相厮殺,母親會站在哪一邊?”

這問題确實把胡氏給難住了,她半晌無言,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直到緩過神時,高俨的一腳已經邁出殿門。

見兒子失望地離開,胡氏心中深有愧意,可是最終卻沒有再說一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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