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睜開眼睛的時候, 寧陸離覺得他很淡定。
他甚至有一種詭異的慶辛感, 幸好在飛機上因為那場意外存了個檔, 不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以後沒事多親一下顧茂行，存檔以防萬一？反正他看起來好像對這個事情并不反感。
罪惡的深淵, 向着寧陸離發出了誘惑的邀請。好在寧陸離懸崖勒馬, 及時回過神來。
寧陸離啊寧陸離，你的意志力實在是太薄弱了，做個人不好嗎？
還是仔細想想，這個倒帶機制究竟是為什麽，把事情解決總好過用親親這種羞恥的方法來存檔。
飛機上的廣播再次響起, 靜止的兩人回過神來。
顧茂行：“小離, 你不要緊吧？”
“啊。”
寧陸離從顧茂行身上爬下來，坐到旁邊, 系好安全帶。
“剛才我起來準備去洗手間，結果看到你臉上有髒東西，本來想做點好事，沒想到飛機遇上氣流。”
這回不需要顧茂行幫忙遞梯子, 寧陸離自己
顧茂行看過來，眼睛來帶着笑意：“那真是謝謝你。”
寧陸離攤手感慨：“好人沒好報啊。”
之後的旅途中, 寧陸離都在思索這次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倒帶重來。
顧茂行看到了師晨, 所以讀檔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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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不清楚其中的因果聯系, 不過寧陸離很快就制定了應對措施。
既然是這樣, 那不要讓師晨發現自己到了A國, 安安靜靜地過一個晚上就好了。
寧陸離絲毫沒有抛棄失戀好友的罪惡感，師晨這人吧，失戀速度很快，開始一段新戀情的速度也特別快。
不過他是個有原則的人，從來不會腳踏兩條船，在一段感情中會保持絕對的忠誠。
到了酒店後，寧陸離老老實實地進了酒店，不再嘗試作妖發什麽朋友圈。
顧茂行的房間，就在寧陸離隔壁。
他見寧陸離直接開門就要進去，問：“小離你要不要出去轉轉？”
寧陸離停下走進房間的動作，看向一旁的顧茂行：“轉什麽？”
顧茂行：“酒店前面那個廣場，你讀書的時候不是經常在那麽唱歌嗎？故地重游，應該會挺有感觸的。”
寧陸離也不奇怪顧茂行怎麽會知道廣場賣唱這件事情，畢竟對方早就關注了自己的小號。他經常在小號上曬今天賣唱得了多少打賞，可以喝一杯酒還是吃一頓晚飯什麽的。
寧陸離：“這廣場有幾塊磚我都能背下來了，沒什麽好看的。”
“那陪我出去轉轉？我在你微博上看到你發的那些日常，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寧陸離想想自己現在進去也沒什麽事情，剛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得很。
更重要的是，留在房間裏面，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
說走就走，寧陸離直接順手把房門帶上，就和顧茂行下樓去了廣場上。
W城的這個中央廣場，有數百年的歷史，每一塊石頭磚塊上都镌刻着歷史的痕跡。
廣場中，分散矗立着十二天使雕像，莊嚴而神聖。在這音樂之都，每座天使雕像皆是手持各種形态的樂器。
寧陸離帶着顧茂行，走到一處熟悉的雕像之下：“以前我喜歡在這個地方表演。”
顧茂行說：“我知道。”
“什麽意思？”
“一年多以前，我在歐洲拍戲的時候，來過這裏。我其實只是想看看你生活的城市，後來就在這個廣場上，看到了你……”
顧茂行看着雕像之下，那個拉小提琴的外國少年，似乎又看到了一年前突然闖入視線的寧陸離。
那個穿着簡單T恤衫牛仔褲的寧陸離，抱着一把吉他，就這麽靠坐在那尊雕像下面自彈自唱。金色的落日餘晖，給他全身渡上一層光芒。
或許，本來在顧茂行眼中，那個叫寧陸離的人就是一直帶着光芒。
他就這麽躲在隐蔽處，看了許久。
那天顧茂行來W城，只是想距離寧陸離近一點，在他生活的城市走一走。這樣能汲取一些能量，讓他有足夠的意志力壓抑住心中那蠢蠢欲動的野獸。
就像這些年來，顧茂行快要壓抑不住心中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就會偷偷去看上寧陸離一眼。
只需要一眼，就能讓他有力量，去牢牢關住心中那個偏執的自己，不讓他出來傷害寧陸離。
顧茂行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個廣場上看到寧陸離，也沒想過，寧陸離唱的歌會同他有關。
那天，寧陸離唱的那首歌，顧茂行沒有在他的演唱會或是專輯中聽過。
在這異國他鄉，寧陸離唱的依舊是華語歌，音樂沒有國界，即使那些高鼻深目的本地人，聽不懂華語。卻依舊因這美好的音樂而駐足。
顧茂行卻能聽懂，那歌唱的是關于一個朋友，曾經的朋友。歌中充斥着簡單的小美好，沒有絲毫的怨怼之意。
原來寧陸離在想起自己的時候，是這樣一種心情。
也許是從那天起，顧茂行面臨崩潰的情緒，才漸漸有了改善。調節到現在，才能夠面對寧陸離，可以和他像現在這樣相處。
寧陸離有些奇怪地看過去。
顧茂行沉默了太久，嘴角卻是帶着微笑，像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
寧陸離沒有問顧茂行為什麽只是躲在角落看，他知道對方了解自己。在那個時間，就算是顧茂行出現，他大概也會拒絕同他交談。
因為自尊，或是其他的什麽，那個時候的寧陸離，拒絕一切同顧茂行的接觸。
事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寧陸離看着身邊的人，為什麽他會願意去了解顧茂行，願意去想當年的事情是否有什麽更深層次的原因。
似乎是，從體育場上的那個意外和這個奇怪的讀檔系統。
“小離？”顧茂行帶着些許疑惑的聲音傳過來。
寧陸離回過神來，他挑起眉頭：“顧茂行，你覺不覺得你這行為挺癡漢的。我真該爆料給狗仔，雙料影帝顧茂行原來是尾行癡漢，肯定能賺一大筆。”
顧茂行只是笑：“你出國之後，我幾乎就沒有機會能再見到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活的城市而已。“
寧陸離突然就想起在顧茂行家裏看到的那些東西，也許是現在時機恰到好處，他直接就問出了口。
“你是不是讓人偷偷去錄我演唱會了？我在你家看到光碟了。”
顧茂行：“不是，那些都是我自己錄的。”
顧茂行的坦誠，有些出乎寧陸離的意料。畢竟這個事情，認真說起來有些丢人，偷偷去看決裂好友的演唱會什麽的。
反正寧陸離自認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看那個座位，應該是VIP區吧，我怎麽不記得有看過你。”
“我稍稍做了點小小的改變，演唱會的時候人也多，你沒發現很正常。”
寧陸離挑眉：“怎麽，怕被我發現了丢臉啊？我的歌這麽好聽，你抵抗不了誘惑過來聽，我不會嘲笑你的。”
顧茂行回道：“我是擔心你看到我了，會氣到歌也不唱，直接下來揍我。”
寧陸離語塞，想想顧茂行說地到也不是沒有道理，幾年前的他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他有些不服氣：“你這種暗搓搓的行為，這不覺得自己癡漢得很嗎？”
“我只是出于對最重要的人的關心而已，難道這十年來你就不關注我嗎？”
一擊即中。
寧陸離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
這十年來，雖說他喊着和顧茂行一刀兩斷之類的話，可是對方有什麽新聞他都會無法控制自己去關注一二。
甚至每部顧茂行拍的電影，他都到電影院去看過。除此之外，每一部顧茂行參演的電影，他都有買下藍光光碟收藏起來。
當然，寧陸離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你少自作多情！走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寧陸離決定回國就把自己那本秘密小本子給毀屍滅跡了，免得被顧茂行發現後顏面大失。畢竟現在和顧茂行是鄰居，對方還知道他家的大門密碼，指不定哪天就發生什麽意外。
沒錯，寧陸離有一個秘密小本子，裏面的歌都是為顧茂行的電影寫的。
沒辦法，他這個人感情特別充沛，就算是從純欣賞的角度來看，顧茂行那些電影也都是經典佳片。
所以每次看完電影，寧陸離都會特別有感觸，靈感噴湧而出，然後無法自控地寫下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來。
寧陸離在前面氣呼呼地走，顧茂新落後一步，也不去惹他，只是帶着笑容跟着。
一進酒店大堂，寧陸離就聽到一聲凄厲的呼喚：“小離子！我終于見到你了。”
聲音是從休息區那邊傳過來的，寧陸離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人直沖過來。
師晨？怎麽他還是出現了！
寧陸離心中一驚，根本沒來的及避開。更何況是師晨這踉踉跄跄地模樣，明顯就是喝醉酒。
如果他讓開的話，師晨估計能直接摔個狗啃屎。秉持着多年情誼，寧陸離決定勉強讓他抱上一下。
“小離子，你來W城也不告訴我，是不是不要我了，就那個絕情地她一樣，我的缪斯女神啊……”
寧陸離有些無語，要不是在此前知道過師晨失戀了，他根本就沒辦法理解這個醉鬼混亂的邏輯。
不好！顧茂行在後面，不要倒帶啊！
寧陸離突然反應過來，之前顧茂行只是看到師晨就倒帶了，現在這情況那不是又要倒帶。
他有些驚慌地回頭，卻看見顧茂行目光溫和地看着他，似乎沒有什麽異樣。
“是不是不舒服？抱歉，我看他是你的朋友，就沒有攔住。”
顧茂行從寧陸離的眼中看到了驚慌失措，以為對方是在求救。
他走上前去，動作堅定地把死死抱着寧陸離的人拉開，然後把那個快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醉鬼扶了起來。
寧陸離有些驚訝：“你認識他？”
“師晨，你的專用寫詞人。我當然知道。”
“不對啊……”寧陸離喃喃自語。
之前顧茂行在房間裏看到師晨的時候，明明發出疑問這是誰，然後師晨皮了一下，就慘遭讀檔。
現在看來顧茂行明明認識師晨，而且現在的場景同之前也沒什麽不同，為什麽卻沒有觸發讀檔。
寧陸離腦子裏亂成一鍋粥，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離，他現在醉成這樣，要不先把他扶到你房間去？”
“哦，好的。”
兩人把醉成一灘爛泥的師晨扶了上去，放在了寧陸離房間的床上。
寧陸離看着床上醉得像頭死豬一樣的師晨，聞着滿屋子的酒氣，只覺得頭有些隐隐作痛。
“這家夥，肯定是失戀了，不知道在哪個酒吧喝了個爛醉。不過他怎麽知道我來W城了。”
這事情寧陸離也有些想不通，他明明沒有發朋友圈，怎麽還會在大堂裏撿到這個醉鬼。
而且從師晨的話裏聽來，這也不是偶遇，他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顧茂行說：“你是不是沒帶手機出去。”
寧陸離一摸褲兜，發現果然如此。
顧茂行把手機遞了過來：“節目組發的微博，上面拍到你了。”
寧陸離接過來一看，果然官博那邊發了路透微博，沒有說明地點。但是像師晨這種在W城待了幾年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什麽地方。
他又從去廣場之前丢在沙發上的外套中，把自己的手機摸了出來。果然，微信上被師晨狂轟濫炸了幾十條。
“這醉鬼，臭死了。”寧陸離看着占着自己床鋪的師晨，覺得有些苦惱。
顧茂行非常善解人意地發出邀請：“要不要到我那邊去睡？”
“好的。”寧陸離發現自己好像答應得太幹脆，趕緊解釋一句，“這層都被節目組包下來了，再去開房的話肯定不是這層了，麻煩。”
“嗯，我知道。”
當天晚上，寧陸離就睡在了顧茂行的房間裏。這次節目組給所有人定的都是普通套房而已，只有一張床。
洗漱完畢後，兩人就睡覺問題發生了小小的争執。
寧陸離作為客人，肯定做不出把主人趕到沙發上去睡的事情來：“我睡沙發。”
顧茂行搖頭：“明天的競技項目挺耗體力的，你睡不好覺就頭痛，還是我睡沙發。”
兩人翻來覆去說了好幾輪，也沒讨論出個結果來。
最後寧陸離失去耐心，一語定乾坤：“少廢話了，一起睡，又不是沒一起睡過，這麽大張床，還能睡不下我們兩個人？”
雖說寧陸離話是撂在那了，可畢竟十年的時光過去，在這十年中寧陸離從來沒跟別人一起睡過。
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又因為想着讀檔判定的事情而難以入睡，只能在那翻來覆去地試圖尋找一個最佳睡眠姿勢。
顧茂行很了解他：“小離，睡不着嗎？要不還是我去睡沙發？”
“不用，陪我聊聊好了。”
“好，你想聊什麽？”
寧陸離想到關于這次讀檔判定的疑問，就主動提起了師晨：“師晨算是我這些年來，關系最親近的朋友了。”
“嗯，我知道，他是你大學同學。”
“你怎麽知道？”
顧茂行的聲音中帶着笑意：“你不說我癡漢嗎，你的情況我當然都了解，曾經有篇關于你的專訪，提過這件事情。”
“……”寧陸離說，“其實師晨是我大學的室友，你知道的，大學室友關系總會容易親近起來。
顧茂行：“你不是說要在外面住嗎？”
“我是這樣想的啊，可你也知道我家裏人操心得很，一直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的。”寧陸離說，“本來他們允許我在外面住的條件，就是有你一起。結果你一個人跑到國外留學去了，我出去住的事情也就黃了。”
說到這裏，寧陸離憤憤補了一句：“都是你的錯。”
顧茂行認下錯來：“這件事是我的錯。不過像現在這樣，多交些朋友，不是挺好的嗎？”
寧陸離想了想：“其實現在想想，好像也不算壞事，畢竟曾經的我真的太依賴你了。”
寧陸離話一出口，又擔心會引發讀檔系統。因為他曾經猜測過，讀檔會不會和顧茂行的情緒有關。
最為極端的猜測，就是顧茂行一不高興，他就要倒帶。
可是以寧陸離的性格來說，他是決計做不到為了哄顧茂行高興，做些勉強自己的事情的。剛才那番話，也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就算是要讀檔，寧陸離也認了。
然而，預想中的情況并沒有出現。
顧茂行只是翻了個身，面對寧陸離：“你願意走出去，認識更多的人，見識更大的世界，這樣很好。“
從夜燈的燈光中，寧陸離隐約能看清，顧茂行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他心中一動：“當初到底是為什麽。你自已突然一個人跑出去留學。難道就是為了逼我跟其他人接觸？”
顧茂行：“我不否認，有這麽一部分原因。不過小離，我遠不是這麽高尚的人，除去這個原因外，也有我自身的原因。”
他停了片刻：“不過在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睡吧，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
房間裏安靜下來，寧陸離感覺到顧茂行的呼吸聲似乎漸漸平穩下來，他也有了些睡意。
但在即将入睡之前，寧陸離突然靈光一現。
這次倒帶的原因，說不定并非是因為師晨的出現。
寧陸離想起來，在倒帶的前一天，進房間之前顧茂行也曾經邀請他去廣場上逛逛。
不過當時的寧陸離，拒絕了他，選擇自己去廣場上逛。
那自然也就沒有了廣場上的交談和剛才知道顧茂行秘密的一段對話。
他仿佛有些抓住了這個倒帶系統的脈絡，每一個讀檔點，似乎都是一個契機。
一個發現過去一些他不曾了解的事情的契機。
比如最開始的組隊，比如那張姜禹萱的照片。在讀檔之後，他都發現了一些顧茂行隐藏的秘密。
難道是錯過這個契機，就會讀檔重來？
當年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顧茂行才會突然不辭而別。就那天他看到姜禹萱照片的表現來說，絕對不會是因為姜禹萱的事情。
寧陸離是個急性子的人，但他知道，顧茂行現在不願意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會有機會的。
寧陸離知道，他或許能因為這個讀檔機制的存在，得知當年的秘密。
為什麽顧茂行會單方面斬斷兩人之間的聯系，孤身前往國外，卻又在這十年之間，從未中斷對自己的關注。
